在老夫人的房裡,月光再一次見了樑寒傾,樑寒傾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目光只在月光的身上停留了一剎那,便放到了老夫人的身上。
現在老夫人精神頭很好,臉上泛着微微紅光,只要是有些見識的人都知道,老夫人現在已經是迴光返照了。
太后坐在牀前,拉着老夫人的手,一直掉眼淚。
不多久,老夫人的生命纔算真正的走到了盡頭。
老夫人的葬禮很隆重,畢竟老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
老夫人的喪禮那幾天,太后執意要在這裡,所以月光也只好陪着太后在秦王府多待了幾天,每次月光見到樑寒傾的時候就是滿臉寒霜。
“顏妃娘娘!”這日,月光失神的坐在亭子裡,看着池塘裡嬉戲的魚羣,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一直髮愣,卻被這一聲叫喊拉了回來。
月光擡起頭,就看見一個身着素衣的女子朝着她走過來,這個女子,她依稀記得,忍不住皺了皺眉,“是你!”
“娘娘還記得我,咱們已經有四年沒見面了,之前也沒有什麼交集。”薛非雪臉上沒有着妝,現在正是老夫人喪禮時期,一切從簡。
其實對於月光來說,也只有兩年而已,她在那個世界幾個月,這裡卻已經過了兩年。
“薛夫人找我有事?”月光言語中帶着一些嘲諷,這個薛非雪可以說是樑寒傾的左膀右臂,雖然只是純潔的下屬與上司的關係,但月光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嫉妒。
月光心驚了一下,她竟然會嫉妒薛非雪?是嫉妒她能跟樑寒傾在一起嗎?雖然只是辦公事。她緊緊的咬住牙齦,卻不承認自己的這種情緒。
薛非雪嘆息,“您這又是何苦呢?王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害你。這些年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如果不是爲了照顧小世子,王爺恐怕已經隨您去了。”
月光冷笑,“這府上這麼多女子,他怎麼會爲了我放棄整片花叢。”
薛非雪聽出了月光言語中的酸味,笑而不語。
月光沉聲道:“夜兒還好嗎?”
薛非雪回了一聲,“還好,就是王爺每天逼着他習武練字,從兩歲開始,王爺就已經請了西席來教導小世子了。”
月光皺眉,怎麼會這樣。
“世子很用功,雖然苦了些,卻都是爲了能見到他從未見過的孃親還有妹妹。世子能堅持下來,就是希望在看到自己孃親的時候,不給孃親丟臉。”
月光渾身一震,眼圈卻紅了,她趕緊不着痕跡的躲在薛非雪的目光,“是嗎?那我還得好好的感謝他了,給我教了這麼一個好兒子。”
薛非雪嘆氣道:“本來王爺是想等到你回來之後就離開樑國,去外面的世界遊覽一番,這些都是我親手給他選擇路線的,雖然他沒說,但我還是知道,他是爲了你,因爲你不喜歡這裡。”
月光五味陳雜,臉色變了又變,怎麼會這樣,當初寧非和黑冰說樑寒傾根本不管夜兒,還讓那個柳茗
兮虐待了夜兒,她才決定回到京城,可在薛非雪口中卻變了一個樣。
雖然心中有疑問,幾乎脫口而出,但月光還是沒有問出來。月光淡淡的笑道:“那是他的事,現在我對他已經沒有什麼感情了,時間可以磨平一切。薛夫人,你不用在這裡充當說客了,咱們還是談一點別的了。對了,那個柳茗兮柳側妃呢?”
薛非雪輕笑一聲,“你很想去見見她嗎?趁着今天在忙活老夫人的事,我帶你去看看便是。”
“怎麼,老夫人過世來了,你不傷心?”
“我有什麼好傷心的,我不過是王爺的一個僱傭罷了,不過我的身份在這裡,所以還是得穿上這一身孝服的。”薛非雪無所謂的說道。
月光點點頭,果然是一個很理智的女人,不過實在是理智過頭了。
“不用猜測,這都是王爺教導有方,若我碰到什麼事都用感情的話,也不會得到王爺的信任,走吧,咱們去拜會拜會柳側妃。”薛非雪走在前面,臉上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月光跟在薛非雪的身後,繞了七八道彎,過了幾座院子,終於在一所破舊的院子裡停了下來。月光狐疑的看了四周,柳茗兮會住在這個地方。
“進去吧,你會看到一場好戲的。”薛非雪饒有深意的笑了,月光突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月光點點頭,跟着薛非雪一起進去。
這個院子很蕭瑟,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人住一般,特別的冷清。她又朝着薛非雪一眼,薛非雪依舊笑而不語,推開門。
一股潮溼的黴味撲面而來,月光再一次忍不住皺眉,但薛非雪好像根本沒有感覺一般,朝月光點點頭,先進了去。
月光看着森冷黝黑的房間,這裡樹木很多,幾乎把窗戶和亮瓦的光給遮住了。
“啊啊!”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月光嚇了一跳。
她看着薛非雪的背影,顯然,薛非雪對這裡很熟悉,她拿出隨身帶的火石,幾下子便把燭臺給點燃。
月光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確實嚇得不輕。房間裡有一個巨大的籠子,而籠子裡的人,根本看不清面孔,頭髮上不知道沾滿了什麼東西,披散在身後,整個人就像一個瘋子。
那瘋子見有人來了,突然跑過來,拉住鐵欄杆,張開嘴啊啊的叫着,不甘,驚恐,求饒,所有的情緒全都在那嘶啞的聲音裡。
薛非雪走進鐵籠子,冷眼看着籠子裡的瘋子,月光經過了剛纔的驚嚇,也冷靜下來,這裡,確實比以前見到的那些好多了,只是之前沒有心理準備,所有才會被這種場景嚇了一跳。
“這個人,你認識!”
月光偏了一下頭,想從那張已經被毀了的臉中看出一些什麼,這張臉,只有那雙眼睛,看着月光的時候,充滿了仇恨。月光卻無所謂,上一世對她仇恨的人多的是,難道就爲了這麼一點眼神把自己給嚇得半死?
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月光卻從這一雙眼中看出了一抹熟悉
,心裡再次驚訝,狂跳不已。
卻聽見薛非雪說道:“王爺雖然對其他人心狠,但對身邊的人算是好的了,本來想放過她,卻沒想小世子滿週歲抓週的時候,這個女人竟然在那些物什裡面放了毒藥。只要觸碰了,小世子不會死,卻會毀容,如果嚴重一些的話,就會成爲癡呆。那藥竟然這麼厲害,自然是全數給了她。”
月光濃濃的吸了一口散發着怪味的空氣。
“這麼女人太吵了,我便吩咐下人給她餵了一顆滾燙的石炭,說是割舌頭的話,還是可以發出聲音,吵到小世子就不好了。”
“啊,啊!”那女人伸出手,不停的在空中抓着,只是什麼都沒有抓到,聲音不大,卻嘶啞難聽。
“這麼一點聲音就吵不到其他人了。”
月光心裡發涼,本以爲薛非雪只是管理秦王府的一些瑣碎之事,就像管家一樣,卻沒想,也接觸了一些東西。
“不用怪異,當初我可是見過比這些更厲害的刑罰。陳太妃懂得很多,想治一個人,辦法多的是。”
月光突然發現自己的嘴裡有些苦澀,這個柳茗兮的形象沒有嚇到她,但心裡卻有一種慾望想問一問關於樑寒傾這些年的生活。
“不管當初在月族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看見王爺把世子帶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半個月,一直喝酒,一粒米未進。若不是秦甄抱着小世子在外面求王爺,王爺聽到了世子的哭聲,恐怕真的跟着你一起走了。”
“不!”月光不停的搖頭,“我不相信,當初是他把親手把我推下懸崖,你可知道,那時候我懷裡還抱着他的女兒,她能這麼狠心,怎麼可能會爲了我去死。”
月光喃喃的說,眼淚卻不爭氣的落了下來,趕緊離開這裡。
薛非雪看着月光跑掉的背影,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難道這就是真相嗎?當初王爺竟然狠心把月光推了下去。跟在樑寒傾身邊這麼多年,自然知曉樑寒傾跟月光的關係。難道樑寒傾之前是爲了報復月光,才那個疼愛她,然後親手殺掉她。可是當初聽到月光成爲妃子的時候,那頹廢的表情也不是假的,根本裝不出來。
“不會的,王爺回來之後那副樣子,不像是假的,肯定有誤會,肯定有誤會。”薛非雪看了一眼籠子裡的女人,直接出了房間,把房門帶上,急衝衝的離開。
月光跑到樑寒傾的院子外面,真的很想問一問樑寒傾,當初爲什麼會把她推下去。
“顏妃娘娘,您怎麼在這裡。”
糯懦的聲音在月光背後想起,月光趕緊擦乾眼淚,卻見樑夜紅着眼,癟着小嘴站在她身後。
“夜兒,怎麼了?”
樑夜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老祖宗走了,老祖宗不要夜兒了。夜兒再也見不到老祖宗了。”
月光趕緊安慰道:“老祖宗雖然去了,卻是解脫了,這一生不管做過什麼,都煙消雲散,夜兒應該高興纔對。”
“嗯,夜兒不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