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子,縣衙的捕快已經到了,屍體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正由仵作在驗屍。梓瑜換了驗屍的白罩衫,也上前看了傷口。
梓瑜邊看,仵作邊在一邊說着:“八人中,有七人都是一刀斃命,手法乾淨利落。唯有一人的致命傷在後腦,應是摔倒後撞到要害而死。”梓瑜順着仵作的手看過去,就看到前一天還做韭菜豆腐給她吃的老婆婆,此時正冷冷地躺在木板上,後腦勺的頭髮上凝固着大團的血跡。
梓瑜出門褪下了驗屍的罩衫,見王若知一直站在門口守着,就上前問道:“你怎麼沒去現場看看?”
“皇帝哥哥說,不能讓媳婦離開自己的視線,跟別的男人獨處。”王若知往屋裡看了看,瞥了一眼還在屋裡的仵作。
梓瑜看着仵作花白的頭髮和皺巴巴的臉,忽然覺得皇帝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明知道這個弟弟缺心眼,居然不把話說清楚。
此時,衛三匆匆趕來:“啓稟王爺,皇上口諭,令刑部、京兆府、縣衙成立專案組,由您負責領辦,儘快破案。”
“什麼叫領辦?”第一次領到正經差事的王若知,顯然在業務常識上十分生疏。
“就是他們都得聽你的。”梓瑜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王若知想象着自己跟戲文裡一樣,拍下驚堂木,底下的人都抖上一抖的場景,忽然覺得這個“領辦”真是不錯。但是想到皇帝哥哥對自己說的話,就湊近梓瑜說道:“雖然我事事都得聽你的,但是拍驚堂木的活,能不能讓給我來幹?”
“誰跟你說,你事事都得聽我的呀?”梓瑜被這沒由來的商量弄得一頭霧水。
“皇帝哥哥呀。”王若知邊說邊掏出了一疊紙,“昨天叫去說了十句,寫在紙上讓背下來,不背熟不許吃飯睡覺。”王若知說着掏出了一疊紙,又重新溫習了一下。
梓瑜瞥了一眼,就看到“追媳婦真言十句”幾個大字,不禁覺得頭上天雷滾滾,這皇帝爲了這個傻弟弟,還真是操碎了心。
“朱小姐,這是皇上給您的密旨。”衛三偷偷遞了一個小條子給梓瑜,一看就是飛鴿傳書過來的。
梓瑜打開紙條,皇帝只寫了“木偶戲”三個字。梓瑜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皇帝怎麼會如此放心地讓那個缺心眼的來領辦如此大案,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只是這皇帝對自己弟弟真是不留情面,當提線木偶真是有點淒涼。
“那讓家屬來認領屍體,讓他們入土爲安吧。”梓瑜收了紙條,心安理得地對王若知開始發號施令。
望着王若知樂顛顛去交辦事情的背影,梓瑜揮手叫來了衛三:“派人盯着別莊的世子,現在他們是僅剩的目擊證人了。另外,家屬認領的時候,也要盯緊了,尤其是撞傷而死的李家婆婆,有任何異常,及時稟報王爺。”
“屬下遵命!”衛三匆匆下去安排。
梓瑜趁這空擋,找到了捕快,問了一下村民的去處。
“回姑娘,村子裡的人拿了錢之後,大多去了縣城,縣城不大,具體住在什麼地方,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捕快回道。
“可是皇家別莊往南二十里的那個安縣?”梓瑜問道。
“正是安縣,縣衙也在那裡。”捕快應道。
梓瑜想了想,心下有了計較。見王若知回來了,就翻身上了馬。
衛三想着自家王爺作爲大齡剩男,娶妻不易,就很有眼力勁地遁了,留梓瑜和王若知兩人兩馬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梓瑜着急趕回別莊詢問世子前一晚的情況,見衛三遲遲不現身,就打算自己先走,便低頭對王若知說:“我先回別莊,王爺一會跟衛三一起回來吧。”
可王若知竟死死抓住繮繩,楚楚可憐地看着她,說:“媳婦在哪我在哪。”
梓瑜看着那張顏值滿分的臉上居然出現了楚楚可憐地神情,感覺自己的底線又一次崩塌了,只得翻身下馬,把王若知扶上馬後,跟他共騎一匹,趕回別莊。
爲了照顧到王若知這個馬術小白,梓瑜不敢騎太快,兩人竟生出一種郊遊的感覺。王若知因爲害怕,死死抱着梓瑜的腰,梓瑜居然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生出了一種“被人需要真好”的情愫。
過了正午,兩人才到了別莊,衛三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了。王若知下了馬,忽然回頭對梓瑜說:“你是不是太胖了?抱你的時候覺得腰上好多肉。”
梓瑜黑着臉看了一下自己腰,自己牽着馬去馬廄了,心裡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跟王若知共騎一匹了。
衛三在心裡默默記下了自家王爺的又一次缺心眼行爲,想着一定得給皇上彙報一下。
梓瑜栓好馬,就直奔世子房間,老遠就聽見王若知和世子的爭吵聲。
“那是你皇嬸,不許叫梓瑜姑娘。”王若知氣呼呼地說。
“可聖上還未賜婚,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爲什麼不能叫梓瑜姑娘?”世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回去我就讓皇帝哥哥賜婚,你先改口吧。”王若知略有些底氣不足。
“那等賜婚之後再改口吧,畢竟,我還沒有娶世子妃,這次進京參加百花宴,就是想在京城貴女中看看,有合適的就求皇上賜婚,人家梓瑜姑娘沒準看不上你呢。”世子略帶挑釁地說道。
梓瑜扶額搖了搖頭,感覺皇家的缺心眼可能會傳染。想到還要問世子案情,就敲了敲門。
待世子開門,梓瑜福了福,開口問道:“民女想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形,不知世子是否方便透露?”
“梓瑜姑娘,叫我懷安就可以了。”世子雖然胳膊受傷了,但絲毫不影響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坐下慢慢說吧,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若知輕哼了一聲,也坐下了。
“小叔叔,您要不先去忙別的?”王懷安覺得這個小叔叔坐在這裡,真是礙眼,畢竟自家皇叔在顏值上完勝自己的事實,他不想承認也不行啊。
“皇帝哥哥說,不能讓媳婦跟其他男子獨處。這叫奉旨護花。”王若知認真地說着。
梓瑜覺得自己的名節應該已經碎了一地了,但也知道自己對王若知是心有歡喜的,便對王懷安說道:“世子不要介意,皇上讓睿王爺領辦此案,他多瞭解點案情也是應該的。”
“原來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世子笑着坐下了。
“請問世子,昨夜何時發生的兇案?當時情形如何?”梓瑜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
“我們因爲在進京路上遇到山體滑坡,故繞了一些路,以致於天黑的時候未能趕到京城。路過那個村子,發現空了好多房子,打聽了一下,發現都是原屋主留下的,就挑了一間傢俱比較齊全的,暫住一晚。我記得那時候,丑時剛過,我在睡夢中聽到一陣爭執聲,聽聲音應該是一男一女,正想叫侍衛去看看情況,忽然就沒聲音了。我聽沒聲音了,就繼續睡。誰知剛睡不久,守夜的侍衛就把我叫醒了,說有殺手到村子裡殺人,我們本想藏匿行蹤,但還是被發現了,於是只能且戰且逃,一直到了別莊,我們幾個也都掛了彩。”王懷安一邊回憶前一天晚上的情形,一邊說着。
“守夜的侍衛可有看清是哪一家在爭執?”梓瑜繼續問道。
“昨夜是誰守夜?”王懷安向身後的侍衛詢問道。
“回世子,正是屬下。”
“快將你看到的情形,告訴朱大小姐。”王懷安吩咐道。
“屬下遵命!”侍衛一抱拳,對梓瑜說道,“回朱大小姐,那日起爭執時,小人確有看到是哪戶起的爭執,但後來一聲悶響後,就安靜了,小人猜想是一人將另一人打暈了,緊接着蠟燭就被吹滅了。小人想着是人家的家務事,就沒有前去一探究竟。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有一男性匆匆離去,因爲夜色深重,未看清長相。又過了半個時辰,七、八個殺手進了村子開始殺人。他們應該是有備而來,徑直去了住着人的那幾家。我等本想藏起來的,奈何……”侍衛說着,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王懷安,就沒繼續說了。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梓瑜略帶急切地看着王懷安。
王懷安猶豫了一下,略帶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事,就是本公子放了個屁,漏了行蹤。”
梓瑜忽然有點想笑,但又覺得不應該笑,於是面無表情地憋着。一旁的王若知倒是開口了:“連個屁都憋不住,還想跟我搶媳婦。”
“皇叔此言差矣,人有三急,不可強人所難。”王懷安鎮定地說着。
梓瑜看着面上鎮定,耳尖卻紅了的世子,趕緊岔開了話題:“多謝世子如實相告。不知可否讓侍衛到現場指認一下是哪一戶起了爭執?”
“但憑梓瑜小姐吩咐。”王懷安說完對侍衛做了個手勢。
“多謝世子,民女不打擾世子休息了,告辭。”梓瑜起身告辭,王懷安也並未挽留,起身相送。
王若知迅速跟上,出門前還不忘送王懷安一個輕“哼”。
剛一出門,衛三就匆匆趕來:“啓稟王爺,屍首已全部認領完畢。除了李婆婆的兒子外,其他家屬都痛哭不止,聚在縣衙門口要求嚴懲兇手。”
“李婆婆的兒子怎麼了?”梓瑜問道。
“他帶着棺材前來認領屍首,現在應該正在挖坑,準備讓李婆婆入土爲安。”衛三如實稟報。
“他沒有去縣衙要求嚴懲兇手?”梓瑜追問道。
“沒有。但據說,他的神情很是悲傷,未有異常。興許只是悲傷過度,還未想到要去縣衙要說法吧。”衛三回道。
“知道了,你且帶着世子的侍衛,到現場去看看,昨晚起爭執的是哪一家吧。”梓瑜說完,大步往自己房間走去。想知道“追媳婦十大真言”是啥麼?快加書架加了書架就告訴你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