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玄一以前，天一不相信這世上真有“朽木”。
在他看來，所有的“朽木”，要麼是自己不肯努力，要麼就是沒遇到對的人來雕。
他認爲，只要自己有上進的心，就算一開始是“朽木” ，最後也能多少雕出些形狀來。
可是，遇到玄一以後，天一總算是相信了“朽木不可雕”的道理。
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相信。
古人誠不欺我也。
如此無奈的故事，要從玄一正式成爲天一的“學生”開始說起：
收到了玄一送來的溫暖饅頭，天一對他改觀不少；
又見他三天兩頭被罰得可憐，終於於心不忍，主動提出來要教他。
玄一自然是歡天喜地的答應了，還特地準備好小本子和筆，非常認真地聽課做筆記。
天一很滿意他這認真的態度，便也教得上心。
“首先，我們先來說‘氣場’。”
晚上，結束了訓練，在天一的小房間裡，玄一認真地拿着毛筆，低頭記着筆記。
天一像真正的老夫子一樣，站在房間中央，詳細解說。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氣場，有些人的氣場非常強，有些人的氣場非常弱，但總歸都是有的。”
“具體到我們王爺，他的氣場就非常強大，而且很好辨認……”
“沒錯，就是冷！”
玄一插了一句。
這句回答也不算是錯，天一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雖然王爺大多時候很冷，但總的來說，還是很溫和的。”
玄一張張嘴巴，又想插話：“有嗎？”
但是開口之前先被天一堵住了：“上課的時候只允許提問與課程有關的問題，不準東拉西扯。”
天一好嚴格啊。
玄一隻好閉緊了嘴巴，繼續聽着他說。
“王爺的冷是本身的性格問題，但你仔細想想，他除了軍紀嚴明外，很少罰人不是麼？”
看玄一扁嘴，想起他就是被罰得最多的那一個，天一有些無奈：“你被罰，那是因爲你的確做錯了事。”
“但是你被罰了這麼多次，不也只是輕罰，沒傷筋動骨麼？”
而且大多時候王爺都只是罰他多鍛鍊，從長遠來看，那其實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玄一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乖巧地點了點頭。
認真地在筆記本上寫下“王爺很溫和”幾個字。
“回到今天的主題，關於這個氣場問題，王爺的氣場很強大，很好辨認，所以也就很容易判斷揣摩出他的心情。”
“當他高興時，氣場會回暖，像是三月的春天。”
“當他不高興時，氣場會降溫，像是寒冬臘月。”
“而平時，他的情緒沒什麼波動時，就只是一般的氣場，沒什麼變化。”
爲了照顧玄一記筆記的速度，天一說得比較慢。
說完了這幾句，他停了下來，認爲今天課程的內容已經說完了。
接下來就是等着看玄一的反應。
如果他接收得好，他就繼續再說下一個問題；
如果他不能理解，他就再解釋一下，留給他時間消化。
不得不說，天一真的是個好老師，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只可惜，他收了個不好的學生。
玄一記完了筆記，低頭思索片刻，提問：“那即使我知道了他的心情好不好，我還是不知道他要我做什麼啊？”
玄一覺得，自己最大的問題，就是讀不懂王爺的眼神和動作；
不能從他的隻字片語中提煉出正確的命令。
今天天一說的這些，確實是他平時沒注意到的地方；
可就算注意到了這些，他也還是看不懂王爺的示意啊，問題一點都沒解決。
天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慢慢來啊，你基礎太差，一下子跟你說那些東西你聽得懂嗎？”
玄一撓頭，想想也對。
自己以前不也問過地一跟黃一嘛？
沒學會的關鍵，就是他們都沒照顧到他的基礎。
還是天一貼心。
於是，玄一也就學得更起勁更認真了，一堂課下來，記了滿滿的兩大篇筆記。
對天一的感激，那真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天一啊，你真是我的親兄弟啊，對我真好。”
“我決定了，等我拿到俸祿，我要請你吃一個月的大餐！”
對於玄一這句話，天一一點都沒當真。
就憑你連自己的錢花到哪兒去了都不知道的性子，能請得起一個月的大餐？
把你賣了纔有可能。
“那我先回去了，接下來我會去認真實踐，按照你說的方法，判斷王爺的喜怒哀樂的。”
看着玄一抱着筆記本信心滿滿離開的樣子，天一張張嘴，最終沒說出話來。
實在是不想打擊他：你能判斷出“喜怒”就不錯了，還居然想連“哀樂”都要管？
再說了，咱們王爺，有那兩種情緒麼？
不過，心裡吐槽歸吐槽，天一對這生平第一個“學生”還是很滿意的。
起碼他很聽話又很認真不是麼？
只可惜，天一的滿意，只持續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清早的訓練剛完，天一就看到玄一屁顛屁顛地跑去找王爺。
以爲他是有什麼事情要稟報，天一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不一會兒，就見他從王爺的房間裡飛了出來，屁股落地，“哎呦”一聲，齜牙咧嘴。
看看周圍，現在沒什麼任務，天一便走了過去：“你又是怎麼回事？”
玄一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來，相當委屈：“我覺得王爺今天的氣場像四月一樣溫暖。”
“這不就表示王爺今天的心情比好更好麼？”
天一聽着，頓了一下。
剛纔他們訓練時，王爺來看了一趟，停留不到片刻就走了，他沒感覺到王爺的心情特別好啊？
“但這是我實踐的第一天嘛，我也不敢肯定判斷得對不對。”
玄一繼續往下說着：“所以，我剛纔就去問王爺了。”
天一忽然覺得背脊發涼，額頭上都溢出了冷汗：“你去問什麼了？”
玄一摸摸屁股，又委屈了：“我其實都沒來得及問。”
“我就只說了一句‘王爺，其實你可以笑一下的’，就被揮飛出來了。”
天一聽着，冷汗津津。
忽然很後悔，昨晚上課時少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