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在路邊下馬，示意天一也下來。
等大部隊走過去之後，才皺眉看向他：“天一，你怎麼回事啊？”
嘶——
一邊說着，拉過天一受傷的胳膊，直接一把把袖子撕了，一點都不溫柔地幫他上藥包紮。
天一也是男人，也是戰場上廝殺下來的，這點傷不算大事，也用不着他溫柔。
天一自知理虧，垂着頭不說話。
“天一，你這情緒化的處事方式，和這腦袋一熱就不管不顧的性子，要改。”
“不然，哪天你真會死在這上面，我不是每次都能來得及救你的。”
就像這次，若不是王爺早有安排，有地一接應，天一就沒救了。
“你就算對我有什麼不滿，衝着我來就好啊，拿自己開什麼玩笑，你以爲戰場那是什麼地方？”
玄一一邊給他包紮，一邊哇啦哇啦地訓了他一通。
是真的訓，一點顏面都沒給他留。
可是天一聽着，除了溫暖，沒有別的感覺。
在遇到危險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前天晚上的事情，雖然玄一不記得了，但他當時說的那些話應該都是真的。
他應該相信他，至少是，給他一次解釋的機會。
就像一個人喝醉了酒，喝斷片了，事後也會不記得；
但不記得不代表他做過的就一定是假的。
這兩天，他又鑽進牛角尖裡去了。
“玄一，我問你，你喜歡我嗎？”
玄一正低頭給他包紮，一邊訓話訓得順溜，忽然聽到他這個問題，手下一抖，弄痛了天一。
“嘶！”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剛纔在戰場上的玄一，頭腦清楚，思維敏銳，眼光獨到，頗有幾番王爺的風範。
然而現在，下了戰場，他又是那個呆瓜了。
天一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在問你話，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
玄一擡頭，本來心裡有些忐忑，但看進天一那雙帶笑的眼睛裡，鎮定了不少。
又想起王妃跟他說過的話，要勇敢表白。 WWW⊕ t tkan⊕ ￠○
於是堅定點頭：“對呀，我喜歡你很久了。”
彷彿是怕天一生氣，或者拒絕，玄一搶在他發話之前，一股腦兒地解釋着。
“我也知道這種感情有些奇怪，可它就是產生了我也沒辦法，我也控制不了啊。”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想過抗拒，可是越抗拒，它好像就越強烈。”
“我也曾想過遠離你，不見你或許就好了，可事實證明，那隻會讓我自己更痛苦更不開心。”
“還連帶的讓你誤會，連帶的讓你也不開心，除了影響感情，遠離一點作用都沒有。”
“再之後，我也想快刀斬亂麻的放棄，可我就是那麼沒出息，我還是做不到。”
玄一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的眼睛，繼續給他包紮着，繼續往下說。
“你還記得上次那件花魁的事嗎？”
“當時就是因爲我太糾結了，才忍不住跑去問了王妃，然後被暗衛聽到個一句半句的。”
“卻又沒完全聽清楚，他們就自己開始發揮想象力，鬧出了那麼大一個烏龍。”
“後來我聽到你說之後，你都不知道我當時的心裡有多忐忑，我就怕你相信了。”
“可是轉念一想，你本來就不喜歡我，相信和不相信貌似也沒啥不一樣……”
“等下，你那時候就告訴王妃了？”
天一打斷他，表情忽然變得奇怪。
王妃的性子，睚眥必報，他以前“得罪”過她，該不會這次玄一的副作用……
“沒有，我哪能說得出口啊？”
玄一卻搖了搖頭：“我只是問她，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要怎麼辦纔好。”
“結果答案沒得到，還反倒被她調侃了幾句。”
“不過，後來她也回答我了，說雖然不知道我是啥情況，但不論啥情況，心意都是一樣的。”
“只要我的心意是真的，那就一切都沒問題。”
“所有的問題，都只是等我表白後努力過，等待對方的反應。”
“即使不成功，總之我也努力過了，將來再回想起來的時候我也不會後悔。”
天一靜靜地聽着。
原來他們倆的心理歷程差不多，他也是這樣糾結着過來的。
想法也都差不多。
他現在完全能理解玄一的行爲了。
難怪有一段時間他總是很忙，總是見不到人，他還曾胡思亂想地以爲他喜歡王妃。
也難怪後來玄一的有些行爲透着古怪，只是那時候的他陷在自己的糾結裡，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再想想後來他被打了板子後玄一做的種種，包括後來三五不時地就跑去跟他擠牀的行爲……
天一無奈地嘆氣搖頭。
現在回頭去想，其實玄一做得已經非常明顯了。
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罷了。
所以說，這就是典型的“當局者迷”。
也幸好，有王妃的這顆藥，讓玄一的本性暴露，用這種強硬的方式，捅破了他們之間的這層薄膜。
不然，還不知道他們倆要這樣折騰多久呢。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折騰來折騰去，反而折騰出誤會來，然後永遠地錯過。
這麼一想，天一倒是真要感謝王妃的這顆藥了。
“可我還是慫嘛，即使有王妃的鼓勵，我還是不敢表白。”
“我怕你會生氣不理我啊，萬一搞得兄弟都沒得做，我想想有點怕。”
“但是我又真的很不甘心啊，難道就因爲性別問題，就這樣算了？”
“生來是什麼性別，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就這樣完蛋了太不公平了，我不能接受。”
“也不想接受。”
玄一沒發現天一的發愣，還在哇啦哇啦地繼續說着。
天一的手臂已經包紮好了，但是玄一沒有放手，還在沒事找事做地這兒弄弄，那兒理理。
天一也沒有抽回手，就任由他拿它當視線轉移的目標。
兩人就這樣站在路邊，兩匹馬兒悠閒地在旁邊吃着草，時不時地相互嗅聞一下，磨磨臉頰。
說真的，這裡真的不是一個風景優美，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
但是，心意到了，情緒到了，意境到了，環境神馬的，都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