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和玄一商量了一路。
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爭執”。
對於玄一說的要代替他挨板子的事，天一當然是不會答應的。
他知道這次自己是真的錯了，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卻讓別人代替受罰，他還要不要臉了？
而且，玄一心疼他挨板子，難道他就不心疼玄一麼？
這件事他絕對不會答應，死也不可能點頭。
再說了，以王爺說一不二，治軍嚴謹的性子，能由得他們自己做決定，想誰代替就誰代替麼？
如果到時候玄一那麼說了，搞不好還會惹惱王爺，連帶的玄一也被罰。
到時候被罰的就變成了兩個人。
“嘿嘿，纔不會呢，王妃老喜歡我了，才捨不得罰我呢。”
當時，玄一是這麼說的。
天一搖頭，真不知該說他是樂觀還是呆萌。
“就憑你這句話，你就可以去死了。”
全軍上下，誰不知道王爺對王妃那是寵上了天都不夠，只恨不得連天都要捅破。
而且王爺的醋勁……咳，偏大了些，玄一的這句話被王爺聽到，純粹就是找死。
“我說的又不是那種喜歡。”
玄一撓頭，嘿嘿一笑，但也沒敢再提。
剛纔那句話他只是開個玩笑，但是說出口了才發現，這個玩笑連開都不能開。
也幸好這裡只有他和天一兩個人，不然說不定他真的會被王爺送去冰山巔上冰凍一萬年。
“不過，王妃倒真的是挺看重你的。”
天一現在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馬上，兩人不快不慢地並肩往前走着。
這句話，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就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其實我也知道你說得沒錯。”
“王妃這樣的女子，實屬難得。”
“但只是我的私心吧，我還是希望她能以王爺爲重，多多照顧些王爺。”
玄一沒再說話。
這個話題他們倆已經探討過很多次了；
隨着談話的深入，和對天一的瞭解，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天一鑽牛角尖的問題；
其中還有天一的私人感情問題。
天一對王爺的忠誠，可昭日月，天地玄黃四人，恐怕沒人能及得上他。
他對王爺的敬重和感情，也是無比深厚，永遠都不會更改。
王爺在他心中不僅是親人，是主子，更是信仰。
所以，他就希望能把世界上所有好處都集中在王爺身上，希望王爺永遠都是站在巔峰的那一個。
他對王妃不滿，不是針對王妃，而是對王爺太看重了。
恐怕任何人來當王妃，天一都會有意見，怎麼對王爺好，天一都覺得不足夠。
他就是那樣的心理。
自從理解了天一這樣的心理後，玄一也不再說服他了。
這不是思想問題，而是感情問題，怎麼說服也是說服不了的。
只要他能認清，王妃畢竟是王妃就行了。
“不過，王妃新煉製出來的這種丹藥，是真的效果很好，我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玄一稍微放慢了馬速，嚴肅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和我的心思是一樣的，都把追隨王爺和王妃看成是終身的使命。”
“我們存在的價值，就是跟隨在他們身邊。”
“如果你不吃這丹藥，那以你現在的修煉速度而言，無論你多麼努力，都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你聽說了嗎，王爺處理完邊疆的事，就要和王妃離開了，好像是要去尋找解藥還是什麼。”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王妃提過幾句。”
“你想想，到那個時候，王爺離開了軍營，解了毒，和王妃越走越遠，你怎麼辦？”
這些話是掏心窩子的大實話，也就是面對天一，玄一才說得這麼清楚。
“我已經吃了丹藥了，而且你剛纔也說了，王妃挺看重我的，這是我的榮幸。”
“所以，將來，我是肯定要跟在王妃身邊的，只要王妃還用得着我，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和你不一樣，我對王妃的忠誠，和對王爺是一樣的。”
“那麼，如果我跟着王妃走了，而你跟不上來，天一……”
玄一頓住沒再往下說，嘆了口氣：“如果你是女人，事情會比這個簡單。”
“大不了你不再是天一，不再跟在王爺身邊，而改爲跟在我身邊。”
“但，你是男人，你不會願意那樣的。”
玄一的意思，天一明白。
“天一”這兩個字，不是他的本名，而是進入天字隊后王爺給的編號。
等哪天他卸任了，退出天字隊了，就會用回自己的本名，這兩個字又會換成其他人。
就像以前的地一，被王爺踢出地字隊後，就恢復了本名“夜梟”。
而原來的地二，就變成了現在的地一。
玄一的意思是，如果他堅持不肯吃王妃新煉製出來的丹藥，實力跟不上腳步，也可以卸任，然後嫁給他；
到時候玄一去哪裡，他也能以“家屬”的身份跟着去。
是“家屬”，不再是“侍衛”。
從私人感情上，這就成全了他們倆的感情，不會有什麼影響。
可是玄一說得對，天一不會願意那樣的。
他是男人，怎麼可能像女人一樣，嫁個人，然後一輩子就跟在那人身後？
而且，就算他肯不要自尊地這樣做，事情也未必就會那樣發展。
原因，還是那句話，因爲他是男人。
他和玄一的感情，和男女之間的感情始終是不一樣的；
如果他像女人那樣，守在家裡，等着玄一回來啥的，他簡直不敢想象，最後會發展成什麼樣。
“我……會認真想想。”
天一低下了頭。
厲害關係他明白，可是心裡的這道檻，他還需要時間跨越。
玄一也沒再催促他，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些道理都是明白的。
看看前方的軍營，玄一又多說了一句：“王妃比你想象的大氣多了，不會跟你計較以前的事。”
“其實你效忠王爺，還是效忠王妃，她根本不會計較。”
“或者，在她心裡，這兩者是一樣的。”
天一點頭。
看着越來越近的軍營，面臨即將到來的懲罰，神色坦然。
在他心裡，王爺的指令，高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