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沒有摸到那熟悉的荷包之時,東雨梨的心,不由的一沉,一慌。不由的道:“小帽子,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荷包?快幫我找一下。”
一定是昨夜,與秋月白糾纏之時,不知掉到哪裡了。
兩個人在地上找了一圈,除了殘破的衣衫之外,並沒有荷包的影子。
就在着急之時,還是小帽子眼尖,在東雨梨的枕頭旁,發現了那淡藍色的荷包。
東雨梨拿在手裡之時,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重新掛在腰間之後,卻突覺悲哀。不過是他送她的一件物什,已經這般在意。今後,她該怎樣面對他?她又該如何自處?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前路茫然、無所適從之感。卻在一瞥之間,赫然看到那凌亂的牀榻之上,雪白的牀單上染的那一小塊早已乾涸的血跡。
心,突然之間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疼痛。
不,她並非如這個時代的其她女子一樣看重所謂的清白之軀,她亦認爲一夜之歡並不能代表什麼,但是,她還是感覺自己失去了身爲女子最寶貴的東西。
是的,那最寶貴的東西,是她的心。只是,她的心,早已在這具身體的陷落之前,已經遺失在那個奪去她清白的男人身上了。就像此刻那盛開在白色牀單上的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落紅一般,再也尋不回來了。
心,狠狠的一窒。彷彿無法呼吸的慘痛。
小帽子順着她家小姐那有些煞白的臉色與眼神看去,也看到了牀單上的那代表着女子,由一個少女,蛻變成女人的落紅,心中也是一痛,不由道:“小姐……”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如何開口。
聽到她的擔心,東雨梨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些無法改變的事情,開口道:“小帽子,把牀上所有的被褥和牀單都換了吧。”
頓了頓,東雨梨緩緩開口道:“小帽子,一會兒,你到太醫院,找相熟的姚太醫,開一副防止女子受孕的藥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懂嗎?”
這番話,她說的很平靜。她也認爲自己可以很平靜。因爲她告訴自己,她千萬不可以懷上那個無情王爺的孩子。無論是兩人的身份地位使然,還是她那僅存的一點理智,都提醒着她這是不應該的,不允許的。
她知道,所以才讓小帽子這樣做。可是內心深處,爲什麼,在說出這樣的話之後,仍會有不由自主的悲哀呢?
小帽子聽到她家小姐的吩咐之後,心中也是隨之一傷,想說什麼,卻無從開口。只得收拾好牀榻之後,便領命去了太醫院。
於是,偌大而空曠的梨落宮,便只剩下東雨梨一個人了。
雖然牀上已經換過嶄新的被褥牀單,雖然那些被撕碎的衣衫已經被扔掉,雖然寢殿裡到處縈繞着千年檀香濃郁清冽的香氣,但東雨梨卻仍彷彿聞到昨夜秋月白留在這裡的氣息。彷彿那氣息是糾纏在她的身上,她的心裡一般,再怎麼,也揮之不去。
*******
勤政殿裡。秋月白聽着下面的大臣繁瑣冗長、喋喋不休的上報着奏章,從來未像此刻一樣覺得,這朝政是如此的讓人厭煩,實際上底下的大臣說了些什麼,他一句也沒聽見。他的心,早已不由自主的飄向梨落宮那個小女人了。
不知道她現在醒了沒有?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再哭?一想到昨夜,即使是後來她的昏睡之中,仍忍不住留下的眼淚,秋月白的心,便
不由得一緊。只是,與此同時,他的身下也是一緊。
只因想到昨夜那個小女人在自己的身下,輾轉承歡,那樣的生澀,卻又是那樣的美好。是在其他任何女人身上,從未有過的欲罷不能的感覺。
若不是考慮到她初經人事,秋月白昨晚斷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這對於在女人方面,從來不委屈自己的他,無疑是一項巨大的挑戰和奇蹟。
想到昨夜的旖旎,秋月白原本就煩躁不已的心,此刻更是按捺不住的想要見到那個撩撥着他所有思緒的小女人。
一念及此,再也忍不住,向着底下的大臣們吩咐了一句“所有事情,明日再議”,便匆匆的退了朝,向着梨落宮而去。
徒留下滿朝文武百官,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覷。
*******
梨落宮。
將自己於溫熱的水中,泡了大半個時辰,東雨梨才覺得,酸乏的身體,總算有些舒展。
重新穿戴好衣衫,再次要把荷包系在腰間的手,卻不覺有些猶豫。
淡藍色繡着四葉草的荷包,輕輕飄散着薰衣草淡雅的香氣。令東雨梨有些恍惚。
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鏡中反射出的眼眸浮腫的自己,竟不由的有幾許自憐自艾。
本想用脂粉遮蓋一下面容憔悴,無奈於心灰意冷之間,全無興趣。
都說“女爲悅己者容”,那她又裝扮給誰看呢?不,那個奪走她心與身的王爺,她絕不會爲他!
哪怕只是唸到他的名字,東雨梨的心都會覺得一痛。握着荷包的手,不覺用力,骨節發白。
不由的將面前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弄了個一團亂,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氣。
卻驀地看到銅鏡旁邊,紅寶石熠熠生光。正是昨日白天,她本打算戴上之時,被房妙妘突然闖進來,嚇了一跳,掉落在這裡的。
思緒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那不願想起的種種。
東雨梨的心一窒。若不是房妙妘將一切殘酷的真相告訴她,那她現在可能還被矇在鼓裡;那她就不會知道原來秋月白竟是弒兄篡位、謀害東家滿門的罪魁禍首了;那昨夜的強迫,也許就不會發生;也許此刻的自己,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真相,是如此的殘忍,如果有的選擇,她寧肯一輩子稀裡糊塗的不要知道。
只是,世間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很多時候,我們都無從選擇,只能被命運的大手不停的推着往前走。
東雨梨看着手中的戒指,黃金的指環,上面的半心型紅寶石,閃着奪目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就在昨天,她還想着將它戴在自己的手上,想着當那戴在那個男人無名指上的另一枚戒指,當兩顆一半的心,對在一起之時,會是怎樣的感覺。今日,不,只一個晚上,那個男人卻親手毀掉了她的心。
也許,從一開始,當秋月白輕易的將那另一枚戒指戴到他自己的手上之時,她剩下的這一半,就該扔掉。
戒指在掌心中狠狠的被握着,咯的東雨梨的手心,有生生的疼。既然它註定如此的令人痛楚,不如現在丟棄,也不遲。
想到這裡,東雨梨再一次看了一眼那枚戒指,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再無留戀,揮手一揚,便將它毫不猶豫的扔出了窗外。
手心裡瞬時空蕩蕩的。只是剛纔那用力握緊的
掌心,還殘留着戒指留下的不肯磨滅的痕跡。任憑東雨梨使勁的擦着,還是抹不掉。
卻聽得靜寂的寢殿裡,突然傳來一個驚心動魄的聲音,道:“你在幹什麼?”
這熟悉的,現在聽來卻唯有刺耳的嗓音,還是讓東雨梨的心,不由的隨之一跳。
驀地回身,便迎向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隱隱散發着強烈怒氣的秋月白的眼神。
一看到他,東雨梨的第一反應,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夜的瘋狂,心,不由的一燒。忙壓抑住這不正常的思緒。語氣比秋月白的更不善,道:“王爺就這麼不經通報的擅闖本宮的寢殿,就不怕傳出去,有損王爺的聲名嗎?”
看着東雨梨那冷凝與疏離的面色,秋月白便不覺的有氣。
她要跟他劃清界限嗎?他偏不讓她得逞。
便見秋月白聞言,危險的跨前一步,將東雨梨抵在梳妝檯與自己的胸膛之前,逃無可逃。便見他輕薄的擡起她的下巴,逼迫着躲避他的觸碰的東雨梨,與自己對視。
便聽他邪魅的聲音開口道:“是嗎?比這更有損聲名的事,本王與皇嫂你昨夜都已做過,還怕什麼?”
兩人的臉,相距不過咫尺,東雨梨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面容之上,竟讓她的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簡直懊惱的想死。
強自鎮定,東雨梨狠狠心,迎向秋月白的眼睛,道:“王爺如果認爲謀害皇上、弒兄篡位、陷害忠良這樣的事,不算有損聲名,亦不怕滿朝文武得知真相之後的反應,儘可以爲所欲爲。”
果然就見秋月白原本還帶着調笑的眼眸,瞬時籠上了一層厚重的寒意與狠戾。便聽他道:“皇嫂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本王既然能做出這些事來,便不怕被人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不過本王奉勸皇嫂一句,若不想看到更多的人,血流成河,最好知情識趣,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否則的話,本王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霸氣與暴戾的宣告,以及他眼中那嗜血一般的光芒,讓東雨梨的心,狠狠一沉。她信,他說得出,做得到。
意識到這一點,東雨梨更不由的心灰意冷。道:“是啊,人命在你眼裡,根本不值一文。”
她語氣之中的嘲笑,她眼中的厭惡,都令秋月白十分的惱怒。眸中的殺氣,不覺又增加了幾分,狠狠的掐住東雨梨纖細的腰身,開口道:“梨兒,不要挑戰本王的耐性。若是旁人,單是剛纔的一番話,已足夠本王殺了他十次。”
說這話的時候,秋月白非常邪惡的在東雨梨的耳邊吹氣,引來她的陣陣戰慄。
還未等秋月白滿意,卻聽東雨梨冷笑一聲道:“那我是不是該爲王爺的另眼相看而受寵若驚,歡呼雀躍呢?”
此刻的東雨梨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於是便笑了。卻是笑的如此的慘烈與空洞。
這樣的表情,如此的刺眼。便聽秋月白冷聲道:“不許笑。”
也許是他聲音中那一抹命令,讓人不得不遵從,東雨梨收了聲,卻並不看他。眼睛瞥向一邊,彷彿落到很遠的地方,卻又彷彿什麼也看不到。空蕩蕩的一切。
那種眼神,竟會讓秋月白不由的有一絲心疼。情知她極之抗拒他提到所有有關殺戮的字眼,竟不由自主的躲避着。迅速的轉移話題,說的卻是:“爲什麼把戒指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