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目光對視,夏詩昭眼中有着堅毅,一下子便讓他眼尾的邪氣一抑,似是劈頭蓋臉般火氣一消。
微微勾了眸眼看她。
夏詩昭這會兒就這樣沉着聲,毫無畏懼的再擡頭:“若是你可以救絕璟……並且救活他的話……”心都緊緊擰到了一起。
眸中帶了幾分痛苦的掙扎,再緩緩道:“那我與你之間,一切就再另說。”
他不是說,用她來換絕璟的命嗎,讓她留在他身邊……如今她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話語間告訴他,她願意離開慕容絕璟,所謂的“自由之身”,稱了他心意,可若是讓她與他在一起,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此刻彷彿沒了迴旋的餘地,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
有些清明帶了幾分孤寂的眼眸,這一瞬疼得冷冷的,就這般擡頭看他。
“百里彥,你覺得如何?”
百里彥此刻微微勾着眸子,像是在權衡,這會兒看見她認真的表情,就好像是掙扎着期待着他的回答。
玩味的聲音出:“我怎麼覺得,是我虧了呢?”
他昨兒開的條件明明是用她來換慕容絕璟的命,今兒怎麼變成他先救人,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夏詩昭這會兒手放在石桌下,都已經緊緊交握了起來,心口疼得有些難以言喻。
儘量讓聲音保持平和:“我會離開絕璟。”
百里彥此時想到她方纔話語之中的“自由之身”,驀地淡淡挑了一下眸眼,半晌:“好,成交。”
夏詩昭這會兒一顆心都碎了一般,怔怔的望着他,而後一瞬把眸光挪開了,不去看他。
感覺說完的這一瞬,他答應了,整個天地都靜寂了下來,空氣中有着淡淡的藥香,還有方纔那場大火散盡的硝煙味,說不出此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只是擡眸看着天空,好像還將腦袋上的綠葉一併收入了眼中,可心情卻是沉重得很。
哽咽:“那好,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百里彥笑着睨她。
這會兒眸光全落到了她的臉上,她在看風景,他在看她。
顯然感覺到這會兒這炙熱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夏詩昭這會兒只動了動身子,幾分不自在。
“那你什麼時候救絕璟。”
“你什麼時候將他帶來,什麼時候踐行了方纔的諾言,我什麼時候救。”
如此一來,他便不是覬覦她了,不過是換她來到身邊罷了。
此時輕笑的脣都帶了幾分玩味,看着她的樣子也多了幾分溫柔,坐着的身子微傾,驀地就伸出的手。
夏詩昭被百里彥此時這個動作嚇了一跳,緊張擡眸,這才瞧見百里彥的手停在了面前。
戒備的樣子:“你想做什麼。”
百里彥此時輕扯嘴角:“既然已經做了交易,你答應了我的條件,而我也接受了你方纔折中的退讓,成交了,自然是要定金。”
夏詩昭此時微凝了眸子,就這般再復而戒備的看着他。
百里彥此時只是笑了笑。
夏詩昭看着這會兒的笑,心裡只驀地緊抽得厲害。
一雙眸子此時也沉得很,掙扎其間,哽了聲:“什麼定金。”
百里彥倒是邪氣笑了:“一個吻。”
悄然難察的瞬間,她顫了一下,眸中是定定的沉意,掙扎苦痛,他卻是樂在其中,似夾雜了幾分動了心的溫柔。
雖在打趣着她,可這會兒目光炯炯,璀亮得很,萬分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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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蛇蟲蟻獸多得很,茂密的叢林什麼都沒有,連光芒都難透進來幾分,只有一道馬蹄的印子留在路上。
司鵠此時眸光沉沉,看着這地上的馬蹄印子,就這般騎着馬帶着慕容絕璟先行,七歲模樣的慕容絕璟此時一臉的暗沉,狹長而小的眸子此時微微緊閉着,說不出來的疲憊與沉寂。
而後是陸逸之,此時難得換了一身衣袍,也騎着馬緊緊跟隨在後頭。
此刻的氣氛有些詭異,奔馳間只有沉沉的呼吸聲摻雜在這密林的風中。
今兒一大早,莫約一兩個時辰前,發現了夏詩昭不見以後,他便再給慕容絕璟施了一次鍼灸,直把慕容絕璟心口間的沉痛壓了下去,疏通了經脈,而後便是慕容絕璟的醒來。
醒來慕容絕璟便是看到了倆人沉默的樣子,有些相視無言。
“詩昭呢?”
淡淡的聲音響徹那時的房間。
而後便是如今這般場景,兩匹馬一齊奔馳在這通往折梅居的路上。
此時慕容絕璟閉眸聽着風聲,從未有過此刻這種沉寂感覺,就像是死寂了一般,心情沉悶壓抑到了極點。
這一刻什麼都不說,就這般抑着氣勢,任隨着快馬加鞭的顛簸。
剛甦醒也沒有多少力氣,就這般沉眸闔着眼睛,讓人也覺得說不出的可怕。
司鵠看慕容絕璟此刻下令他們只管趕路,沉了聲也一語不發,快馬奔馳間,只回頭看了一眼陸逸之。
陸逸之此時也一臉沉着,神色難明的跟着駕馬在後邊跑。
兩個人就這般一齊護着這一道小小的身影,一併感受着這一刻刮吹過耳邊的犀利聲,連疾奔的馬蹄都有了一騎千里的味道。
馬蹄聲飛掠而過這山巒間,而折梅居里,此時也是一種對峙的形態。
夏詩昭此刻就這樣輕輕勾起了眉眼看着百里彥,兩個人對望着,他的眼裡有着流連不去的邪氣,還有一抹濃濃的笑意,看得她心裡一悶,這會兒眼裡也皆是沉意。
“你……再說一遍。”
百里彥此時扯了脣笑:“我說要定金。”
自古以來口說無憑,何況是救人一命的事情,他又不是舉天的聖人?
開心的時候便開心,不開心的時候……說什麼他都不願救。
此刻就這般看着夏詩昭笑,看她發呆的樣子,說不出的有趣。
似是因爲惱羞成怒,或而又是因爲方纔被火薰的,此刻臉上有兩團紅暈,酡紅酡紅的,說不出好看。
百里彥就這樣勾起了脣角笑,“這回聽清了嗎?”
又是再一次猝然擡頭,對上的還是他這滿是笑意的邪眸,顯然不願意的樣子。
“我可以不要千金,卻是要這個。”手都放到自己的脣上去了,此刻指着自己薄薄的脣,調笑的意味。
看不見的背後,倒是多了幾分認真,似乎這一刻真想吻她。
看到她輕咬着脣的樣子,滿是掙扎。
越是掙扎,臉上的紅霞更是明顯,一雙動人的水眸裡都有了沉意。
風動樹動,人不動,周圍靜得很……
這一刻也好像失聰了一般,什麼都聽不見了,她沉溺在這個世界裡,而百里彥則是笑着專注的看着她。
空青與六曲也被此時的聲響惹了過去,這會兒直直望着夏詩昭和百里彥。
看着自家師叔與璟王妃站得極近,這會兒都要靠在一起了,此時緊張得互相掐了掐:“你說師叔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我怎麼看着有些不對勁啊?”
六曲口無遮攔:“是啊,你看師叔這眼光,看着怎麼這麼……多情呢?”
邪魅的嘴角輕輕勾起來,說是白衣勝雪,卻是從中透出了一股不羈的感覺,飛揚的眉宇,凌人的氣息。
夏詩昭此時把臉微微一別,顯然就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百里彥也無所謂,恍若靡靡之音的聲線響起:“怎麼?不願意?”
夏詩昭不答。
他也不急,這會兒只是伸手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夏詩昭瞬間一僵,下意識的後退,眸中有幾分不露聲色的抵抗。
卻是被他輕輕刻意一般,將下巴高擡起了,威脅的意味。
緩緩而言:“對了,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我便是西蜀國的國師。”
夏詩昭微僵的身子終於再一僵,死死的盯着他瞧。
看見她怔忪的樣子,百里彥幽幽的眸子說不出的璀亮:“嗯,所以這世上除了我,就沒有人能再救他了。”這個他指的是誰,夏詩昭應當心知肚明。
夏詩昭此時眼中又是說不出的痛苦掙扎,方纔答應他的時候,心都痛得要死掉了,好不容易纔能心平氣和的與他在這裡說話,顧及着他能救絕璟,所以也不與他起衝突,這會兒卻是……把昨兒的猜測給一併說出來了。
所謂的百里彥,就是巫祖小徒,就是西蜀國國師。
百里彥看夏詩昭驚呆的樣子,笑了笑,彷彿很滿意似的。
看似是在說,跟着他並不會比跟着慕容絕璟差,可夏詩昭早就昨兒便猜到他真實的身份了,這會兒聽他這麼一說,只隱約聽出了威脅的味道。
他的手這會兒還擱在她的下巴上。
眼中掠過一瞬決意,此時心口間抽痛得不行,微微睨了眼眸,轉到了別的地方去。
大口的抽着氣,彷彿瀕死一般:“好,我親。”
百里彥心情大好,配合的鬆開了她的下巴,靜靜站在樹下等她親。
歲月靜好的畫面,頎長略帶邪氣的身影,男子一臉輕笑享受的模樣。
夏詩昭此時則緊緊握緊了拳頭,側着折梅居的大門,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
百里彥有些急不可耐:“快吻。”
此時折梅居的大門前,也只悄無聲息的停了兩匹馬,七歲小小的身影正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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