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覺得很好玩,於是也學着她的樣子,抓起一把銀錠子,“天女散花,天女散花了!”
看眼的衆人只覺得頭上似被什麼砸中,待看清那是珍珠,是銀錠子時,都懵住了。
蔣小魚雙手攏在嘴邊,高聲喊着:“大家快來啊,馮大公子給大家分銀子了,大家快來,晚了可就沒有了。”
馮老爺與胡大娘一見新娘子居然與自己的兒子跑到了房頂上,而那些被他們視若生命的金銀之物已經被那些讓人討厭至極的泥腿子都給撿去了,心疼的就像是被剜肉一般。
胡大娘扯過幾個家丁,“不要趕這些鳥了,快去阻止少爺不要讓他再繼續撒銀子了。”
家丁趕忙去找梯子。
馮老爺癱坐在地上,即便頭上落了幾隻鳥,也全無反應,默了一會兒,撲向胡大娘,緊緊扼住她的脖子,“這就是你給找的好兒媳!這就是你找的好兒媳!”
胡大娘呼吸被奪,不停翻着白眼,雙手扯着馮老爺的手,“那不是……不是翠娥……”
馮老爺手一鬆,胡大娘便趁機趕緊退到一邊,狠狠喘息了幾口氣,咳道:“不是翠娥,難道……”
兩人對視一眼,衝出大廳,胡大娘慘白着臉,指着蔣小魚道:“你冒充翠娥,到底有什麼企圖?”
蔣小魚盤膝坐在房頂上,單手支頤,彎着一雙似笑非笑的眉眼,“你沒看見麼?老孃心裡不爽,本來想着嫁個好郎君,沒想到竟然是特麼一個傻子!”
胡大娘聽完登時氣得兩眼冒火,“你說誰是傻子,不管你是不是翠娥,反正喜轎已經擡到了馮府,你就是馮府的兒媳。來人,把少夫人給弄下來。”
蔣小魚聳了聳肩,撿了一塊房頂上的小石子瞄着胡大娘的眉間丟去,“嗖”一聲,原本是想打她眉間,竟然砸中了她的眼睛。
胡大娘捂着眼睛,火氣蹭蹭上涌。
而蔣小魚的火氣比她還大,這特麼都是什麼準頭啊!懊惱的掃了一眼傻子腳邊的那一箱箱的金銀,這麼撒下去,可不好,太慢!
於是氣運丹田,搬起一箱金稞子向下一揚,“這回是金稞子,下回是什麼呢?”說着,一雙靈動的眼睛在那一箱箱金銀之物上掃過。
一箱箱金銀還在不停的被搬到房頂上,馮老爺似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拽了幾個家丁向庫房跑去。
眼見着庫房就近在眼前,馮老爺氣喘吁吁道:“快,能搶出多少就搶出多少。”
家丁就要衝向庫房,卻見一道帶着火光的炮仗嗖的一下落到庫房的房門上,瞬時間早就淋上火油的庫房,大火噌的一下便燃了起來。
馮老爺這回是徹底崩潰了,良久,渾身抽搐着仰躺在地上,口裡還不停的吐着白沫。
家丁見此,知道馮家這回是完了,趁着大火還未達到最旺,幾個家丁彼此對視一眼,將衣裳打溼後鑽了進去。人一旦心生貪婪,縱然火舌已經竄了進來,他們還是不肯放棄,還在拼命的往懷裡裝着。
蔣小魚拍了傻子一下,“好不好玩?”
傻子拍着巴掌,“好玩,好玩。”
胡大娘的心一直懸着,生怕蔣小魚會威脅到她兒子的生命,“快放開開順,否則我跟你沒完。”
蔣小魚眉眼含笑,“怎麼個沒完,是那樣嗎?”說着手一擡,指向庫房的方向,輕聲道:“雖然我很想繼續湊湊熱鬧,可是既然擡錯了人,那麼我自然是不能在你們馮家繼續待下去了,我要找自己的夫君去了。”
胡大娘循着看去,兩眼一翻,“快去救老爺!”方纔混亂之中,老爺帶着幾個家丁去了庫房,看庫房的方向火勢如此激烈,若是沒了老爺,他們日後要怎麼辦!
可是,此時這些人都只顧着低頭去撿拾地上的金銀之物,哪裡還有人聽的見胡大娘的話。
傻子還在繼續撒着金銀,似乎是熱了,他將喜服脫了丟到下邊,胡大娘急得眼冒金星,是以在喜服落下時,她還以爲是自己的兒子掉了下來,急忙衝上去,卻重重摔了一跤。
這一跤摔得可真是慘烈,門牙掉了一顆,滿口鮮血,腰也閃了,而這還不算最慘烈的,傻子玩性大起,竟是一腳踩空,不偏不正正好落在胡大娘的後背上。
傻子懵懵懂懂的還想上房頂上,全然沒有看到他屁股底下胡大娘一張臉扭曲的已經談不上是臉了。
見家丁擡來了梯子,他笑着就衝了上去。
“開順——”胡大娘伸着手,極力想要拽住傻子的衣角,可是隻是這樣動一下,渾身便如同針刺一般,疼得她哀嚎出聲。
蔣小魚被曾黎帶下了房頂,隱入一棵三人合抱的樹上,興致勃勃的等着看好戲,小棉襖落到她的肩上,瞪着一雙如豆的小眼睛。而若冰也爬到了樹上,偎進了她的懷裡。
曾黎警惕的看着四周,蔣小魚道:“胡老爺那兒你去通知了嗎?”
曾黎瞥了一眼一鳥一貂外加同樣眸中閃爍着喜悅的蔣小魚,“通知了,一會兒應該就到了。”
蔣小魚挑眉,話音剛落,便見遠處胡府的馬車轆轆向着馮府馳來。
胡老爺沒有看到喜氣洋洋的場面,只見一堆人正蹲在地上撿東西,再看看遠處一團團黑煙越冒越大,心中越發擔心自己的小兒子,便亟亟衝了進來,竟然沒有看到自己的妹妹,於是喊道:“美嬌。”
這名字一出口,簡直噁心到了蔣小魚,胡美嬌,我去這名字還真特麼耐人尋味。
“哥哥,我在這兒……”胡大娘聲音虛弱的擡起一隻手。
方纔還在身邊伺候的丫環也早已經加入到那些撿拾金銀的人羣裡,胡老爺惱恨的看着這一羣人,“美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喜事竟辦成了這樣?”
胡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淚,想到要不是胡耀接錯了新娘,也不會發生這樣許多事情,心裡燃着一團火,惱恨的道:“還不是胡耀接錯了新娘!”
“嗯?”胡老爺怔了一下,難道來報信的人說的都是真的?“這怎麼可能,耀兒向來行事穩妥,怎麼可能接錯了人。”似想到了什麼,他道:“耀兒,人呢?”
胡大娘這纔想
起胡耀,心裡打了個突兒,“回去了。”
胡老爺登時便來了氣,“我在家中等了許久,也沒見耀兒回來,你到底把耀兒弄哪兒了?會不會,你會不會因爲他接錯了人,所以就把他關起來了?”
胡大娘冷哼一聲,“我關他有什麼好處。”
胡老爺狠狠瞪她一眼,已經可以確定方纔來報信的那個乞丐說的都是真的。於是對跟着來的家丁道:“先去客房找小少爺,若是客房沒有,再去別的地方找。”言罷,他眯了眯眼睛,對胡大娘道:“別讓我找到耀兒,否則咱們這兄妹情意就算到頭了!”
胡大娘也是一顆心高懸,片刻,胡府家丁便擡着已然斷氣的胡耀來到了胡老爺面前。
胡老爺登時眼前一黑,顫抖着手撫過胡耀發黑的臉孔,當他確定胡耀是真的沒了呼吸的時候,他宛若發狂的猛獸,一把抓住胡大娘的衣領,“縱然耀兒接錯了人,你也不至於要殺了他吧!”
胡大娘原本就慘白的臉孔此時更加蒼白若紙,“我怎麼可能殺耀兒,他也是我侄子啊!”
胡老爺雙眼一眯,“如果不是你殺的,方纔你爲何不告訴我耀兒根本就沒回去?”言罷,他狠狠踹了她一腳,“胡美嬌,你我兄妹情意至此恩斷義絕,你就等着坐牢吧!”
胡大娘也是懵住了,胡耀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呢?對着他的背影爬了過去,“胡耀怎麼可能死了?”
胡老爺袖下的手用力一攥,對着她又狠狠踢了一腳,這一腳可說是用了全力,胡大娘本就摔傷了腰,這一回狠狠撞在門柱上,兩眼一番,徹底暈死了過去。
熱鬧看到這裡,再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蔣小魚依舊雙手攏在嘴邊,高喊一聲:“官府來人了。”
一衆人等四下瞧瞧,知道若真的官府來人了,他們這些金銀之物勢必是要還回去的,於是,不約而同的懷揣着金銀之物一窩蜂的跑了。
胡老爺果然去了官府報案,衙役很快就將馮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先是撲滅了大火,然後將暈着的馮老爺以及胡大娘擡到了縣衙。
上回江雲橋因着請道士收蔣小魚的魂魄已經被革職充軍,這位新到的縣太爺乃是十分正直之人,姓陸,接任前便聽說了馮家以及胡家的惡行,一直試圖尋機治治他們,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兩家便互掐了起來。
案子審的很快,馮家一家逼親不成,且多年橫行豐鎮,又故意毒殺胡耀,馮老爺以及胡大娘被判流放,至於傻子馮開順,陸縣令有憐憫之心,便將其送去了豐鎮附近的一間寺廟。
至於胡老爺,陸縣令雖然也想治他的罪,奈何此事上胡老爺的確沒有犯什麼罪,也不便治他的罪。
官兵將馮老爺以及胡大娘押入大牢,陸縣令便去了內廳,一撩袍角,恭敬的跪下,“下官如此判決,不知王爺還還滿意?”
蘇瑞寅拂去茶水上的茶沫,“待你將胡家這一方惡勢力徹底拔除,那樣本王才真的滿意。”
陸縣令趕緊點頭,“下官謹記王爺所言,定儘早替豐鎮百姓剷除豐鎮惡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