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某人立刻就坐倒在椅子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就知道他怎麼也不會承認他是裝傻的,卻沒有想到他現在還裝得這般的逼真。
挑挑指甲,如沁一五一十的將輕展軒中毒之後所有的事情簡單的描述了一遍,那下毒的以及後面連續幾起追殺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找到,中毒者現在就已經不記得了,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至少也要找到爲首者,這樣才能防患於未然。
當然,如沁絕對的省略了在小糰子家鄰居里住過的那一夜。
輕展軒站在大帳中央起初就象聽故事一樣的聽着這些,可是慢慢的他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聽完了她的敘述,幾次想要中間阻斷如沁的講述,卻還是忍了又忍。
終於,吐了一口氣,如沁如釋重負的閉上了嘴,她說完了,一口氣說到她打了他一個巴掌而他離開這個大帳的那一刻。
帳篷裡靜極了,她望着他,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明明做了,還裝作不知道。
他也望着她,下巴越來越長,張大了嘴,最後終於再也忍不住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一手忽的就抓起了她的衣領,“沁兒,你說的這些是真的是假的?”
如沁推着他的手,“當然都是真的了,你以爲我會這麼無聊的編故事哄小孩子嗎?”
輕展軒的臉立刻就漲的通紅,隨即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沁兒,這些事我真的都不知道。”
“那麼,從你中毒昏倒醒來你都記得什麼?”被他的表情弄暈了,如沁也徹底的迷糊了。
“我不知道,好象我一醒過來就在這西楚的大營裡了,我還以爲是你救我的。”他語氣真真的絕對不摻假的說道。
“那之後呢?”
“之後我就與裴將軍商議布兵打仗了,你仔細想想,你去找裴將軍的時候是不是在門前等了又等?”
如沁點頭,“是的,是守門的人讓我等着的。”
“那麼你進去之後是不是隻有裴將軍一個人?”他繼續追問。
“是的,我當時還奇怪那守門人明明是說裴將軍在議事的,可是我進去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與裴將軍議事。”
“沁兒,我醒來了就到了裴將軍的大帳,我也知道你去了,爲了避人耳目,不讓無相的人發現我的蹤跡,所以我才躲開了你。”他坦誠的說完這些,他真的不記得他曾經做過的那些讓他目瞪口呆的事情了,他是王爺,倘若他真的做過了那些,他再也沒臉見人了。
一張面孔,一邊想象着那樣的場面,一邊不住的漲紅。
他的光輝形象全毀了,怔怔的頹然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輕展軒第一次的失去了冷靜,抱着頭努力想要將如沁講述給他的畫面驅逐出腦海裡,可是沒用了,他的那些光榮事蹟一旦被吸入腦子裡估計這輩子也難以被驅逐出境了。
如沁一直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觀察着他的表情,從他的面部痛苦再到坐到地板上,那每一個舉動都不象是裝出來的,那麼他的癡傻是怎麼好的呢?
“軒,出了大帳,你遇到過什麼人嗎?”她治不了他中毒的後遺症,便是因爲如此她才一直懊惱,難道是歐陽永君嗎?可是歐陽永君沒有理由瞞着她呀。
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從地板上拉起了輕展軒,“軒,讓我聽一聽你的脈象。”她想要確認一些事情。
輕展軒怔怔然的隨着她的手站了起來,的確,在他昏迷到西楚大營的這一段時間他什麼也不記得了,他以爲不過是如沁與甄陶將他帶過來而已,可是算算時間的確不對,真的有那麼三天時間與他的記憶對不上,任憑如沁抓起了他的手臂,任她把着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這一刻的他甚至有些惶恐,他從來都沒有怕過什麼,可是此刻他卻怕了,直覺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操縱了一切,而且那個人較之他的武功也必是高出了一籌,否則也不會做了手腳而不被他和其他的人發現吧。
迷亂的分析着這一切,他的頭開始痛起來了,而且越來越痛,“沁兒,我……”
她摸着他的脈象已經摸了許久了,卻還是不放下,輕展軒真的坐不住了。
“軒,再等一下。”她感覺到了他身體裡一份奇怪的元素,那是她不懂的,從來也沒有遇見過的情形,“軒,你的頭會不會痛?”
“會的,現在就非常的痛,所以我要你趕快放手。”他的頭突然間痛的讓他想要殺人一樣。
如沁急忙鬆開了他的手腕,心裡已明白了八九分,原來是有人在暗中在爲他醫病,所以他才突然間清醒了,她原還想要與歐陽永君仔細的討論一下他的病情再行爲他醫治,現在看來大可不必了,只是這人的手法怪異,連她也只能猜出一些而已,此人下藥完全不循常理,卻是奇蹟般的居然就治好了他,只是還差一付藥輕展軒還未用過,所以他纔會頭痛。
然而這味藥卻不能連續服用,因爲那人爲輕展軒所服之藥是治癒他的癡傻之症的,所以藥量必須要滲透到腦子裡,所以連續服了只恐對他的腦子有傷害,如此至少要過了一個月之後纔可以服用,也就是解了他的頭痛病。
“軒,你要忍一忍了,你的頭痛,至少還要疼上一個月。”她輕輕的說着,然後四處望了望,彷彿那個人就在這大帳中的某一處看着聽着她與輕展軒之間的對話一樣。一個月只是她的假設,一個月之後輕展軒可以服了那付藥,可是她卻不能保證那個人會出現會爲輕展軒服藥,主動權全部在那人的手上,而輕展軒就只能等待了。
他拼命的甩頭,不忍又能怎麼樣,如果連如沁也沒有辦法,他便更沒有辦法了。
“軒,你盤膝而坐,把氣息運到任督二脈,慢慢調息,便會驅散頭痛的症狀。”還好他發作的時間不是經常性的,通常會兩三天發作一次,否則她真怕輕展軒會受不了。
輕展軒不出聲的做着一切,果然頭痛在慢慢的減弱。
如沁一直守在他的一邊,等待他疼痛消止的那一刻,在這之前他會痛的根本沒有辦法講話。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輕展軒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彷彿九死一生一樣,“沁兒,幸虧有你在,否則我的頭痛死了。”
如沁輕輕一笑,心裡不由得又在揣測那位世外高人是何人,或者他也算到了她會幫着輕展軒,所以連這麼重要的事情也沒有說之於輕展軒,他的算盤打得也精,不外乎就是要隱藏他的身份,而她無論再怎麼猜也找不到他本人。
終於理清了輕展軒的事情,她才又想到了歐陽永君,“軒,你在無相的大營裡有沒有見到過歐陽永君和芸清?”
輕展軒一愣道,“如果不是你剛剛說起元村的事,我甚至不知道歐陽永君也來了。”
“軒,昨夜我與他們二人一起夜探無相大營,卻不想我回來了,他們卻一直也沒有回來,會不會是白錦臣做了什麼手腳?”如沁焦慮了,整個軍營裡一直都沒有歐陽永君和芸清的消息。
“沁兒,憑着歐陽永君和芸清的功夫,我想白錦臣沒有那麼容易抓到他們兩個的,如今無相大兵已敗退到五十里地之外,他們已經出離了西楚的地界,正在安扎寨營,待我派探子悄悄潛進去再四處打探一下他們的行蹤吧。”
“對了,甄陶也去尋你與歐陽永君的下落了,他呢,爲什麼也沒有回來?”
“甄陶負了傷,被擡去救治了。”
如沁心裡一驚,“很嚴重嗎?”
“嗯,外傷很重,估計最少需要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動了。”
“甄陶那麼好的武功怎麼會?”
“我也在懷疑,就彷彿我在東齊的邊域那般被自家人擲了一刀一樣,如果當初沒有你,只怕我……”此刻的輕展軒想起了那時受了傷之後的溫馨,心裡不由得感慨了。
揪緊的心還是放不下,找回了輕展軒,卻失蹤了歐陽永君和芸清,而甄陶又負了傷。輕展軒並不記得元村那一段過往,自然也就不會猜想到婉柔與自己之前的默契,她懷裡還揣歐陽永君寫給她的那個詐死的藥所需的劑量,這齣戲還是要唱下去,只要待兩兵罷戰她就要付諸於行動了。
小手下意識的摸向小腹,如沁又想起他臨出發前爲她準備的飯與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卻還是爲她想的周到,一剎那間心裡曾經所有的委屈都消散而去了,有他如此,她此生又有何遺憾呢。
大帳裡,他擁她入懷,輕輕的再一次的吻落,也再沒了從前那傻傻憨憨的樣子,可是不知爲何,當脣輕顫着的那一刻,她卻在懷念他與她在那農家小屋裡所發生的一切,那是他下意識裡做出來的,也是給她的最真的一顆心。
回吻着他,這一回,她主動了,彷彿重溫那一夜的美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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