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
衆人先是驚駭於葉斌的狂妄,可很快,便發現了他稱呼的問題。
他竟然稱孫尚香爲妹子?
這世上只有兩個人有這種資格,一個是生死不知的孫權,另外一個,則是他的哥哥,江東霸王孫策,可眼前這個人,無論相貌還是聲音,都與那兩位截然不同。
他爲何如此大膽?
“可以。”
本以爲孫尚香會怒斥出聲,可讓人跌落眼球的是,她非但沒有怒斥,反而順從的笑了笑,很少有人見過孫尚香的笑容,據說她生來冷酷,殺氣逼人,據說,她天生便精通十八般武藝,武曲星轉世,可面對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竟然笑了。
“我出手還是你出手?”
“我自己來。”
就好像是在決定殺雞宰狗一般,兩人很快便決定了這些人的命運,無視了臉色劇變的李家家主,孫尚香一步踏出,周身上下,竟然泛起瞭如若實質的殺氣。
“咦?”
感應到這股殺氣之後,葉斌對孫尚香的印象再一次有了變化。
這種殺機,與他相比還相差甚遠,可對於殺氣極爲敏感的他,卻清楚的知道,這是至少斬殺了數十萬人才能夠凝聚出來的殺氣。
她……真的是自己從史書中瞭解的孫尚香麼?
他記憶中的孫尚香,雖然會一些不俗的武藝,但絕非那種真正的名將,更別說擁有這般駭人的殺氣了。
被那殺機籠罩,李家家主竟然連嘴都張不開,雙腿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趙,劉兩家剛剛站起來的家主,也再一次跪了下去,這不是他們的本意,但卻不受控制。
“可記得至死不肯歸江東的霸王?”
孫尚香聲音很輕,但卻有着難掩的威嚴:“他不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只是……他不願意將災難帶給江東子民。”
她再次上前了一步:“可還記得我那死去的父王,可還記得我那消失了兩年的兄長?他們一生都爲了守護江東而戰,這裡是江東……你們記得嗎?”
孫尚香收斂了殺氣,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也沒有人開口,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
“你們還記得江東人的骨氣嗎?你們還記得我那些寧死不退的將士們嗎?你們身爲男子,卻讓女人保護,還如此的……如此的……”
她聲音哽咽:“讓我失望!”
李家家主微微擡頭,第一次直視孫尚香的眼睛,那雙美麗的眸子,帶着難掩的疲憊。
“郡主……”
他終於承認了孫尚香的身份,只因爲感受到她那無邊的氣勢,自己根本無法抵抗,他知道,無論如何都敗了,可他卻不甘心。
“霸王爲龍,老主爲虎,二者皆爲吾輩楷模,此生不敢或忘,可您的兄長……難道不也是逃了麼?他們不也是拋棄了江東,跑了麼?若他們死戰,我們又怎敢有如此念頭?”
“死戰……”
孫尚香笑的極其嘲諷:“當日我沒想過逃跑,我兄長也沒想過要離開江東,這裡是我們的家,如果可以選擇,誰願意背井離鄉,遠走海外?如果可以選擇,我們寧願自己骨灰,灑落在大海之中,永遠守護着這個地方。”
她那嘲諷的笑容變得淒涼了起來:“你們都是這麼想的?都認爲我兄長逃了?”
沒有人擡頭,但卻也沒有人否認。
“那日,我兄長若死戰,必定可以擊敗敵軍,至少能換來月訊的殘喘之機,可你們知道死戰的後果嗎?你們知道當聖軍一次又一次敗退,最後纔將我們覆滅之後的後果嗎?你們都得死……都得死在他們的報復之中,哪還有今日和我對話的機會?”
孫尚香咯咯一笑:“我兄長當然不願意走,我也不願意走,可軍師他親自歸來,告訴我們,必須走……若死戰,則帶不走最後的火種,若死戰,則必然面臨聖軍的屠城,就算千百年後,我們在史書上留下光輝的一筆,可江東仍舊沒有機會了……而我們走了,帶着無邊的悔恨和怒火離開了,去一個不毛之地,去一個蠻夷之地,與強大的外夷爭鬥,奪取那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土地,聖軍卻不敢真的對你們怎樣,他們要時刻防備着我們的報復,否則,你們以爲,聖軍忌憚的,真的是你們這些家族麼?”
這一刻,很多家主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聖軍爲何將他們留了下來。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夠讓海外的東吳軍沒有回來死戰報仇的士氣,才能夠繼續腐化他們,讓海外的東吳軍對聖軍不那麼仇恨。
“今日,我只誅首惡。”
孫尚香沒有徵求葉斌的意見,若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兒,葉斌自然不會同意,可當真正平等對待她之後,葉斌當然也不會拂了她的面子。
當然了,這一刻,葉斌大約也明白了,爲何孫尚香會如此受人尊敬,心中不由得一片感慨,史書上嫁給劉備的女孩兒,今日,卻成爲了一個名動世界的人物。
不因爲她的美貌,不因爲她的魅力,只因爲她的能力!
“李文豪。”
孫尚香看着李家家主:“我還記得你的名字,當初,你一身白袍,站在這章安城頭,告訴我們,你能夠堅持的住,你三日未睡,只爲了鼓舞將士們的士氣,你沒有武力,卻硬生生的淋着箭雨,等待着聖軍退卻。”
“郡主。”
李家家主從不甘,變得愧疚,最後無地自容,老眼含淚:“微臣……錯了。”
“劉濤,你雖爲商人,卻不及利益,以八成家資,奉我東吳,我記得。”
“郡主!”
劉家家主死死的叩着頭,聲音早已沒有了氣勢。
“趙狂,你當初何等狂妄,身中三箭,卻狂笑失聲,硬生生的將敵軍副將扔到城下,那時候,我以你爲榮。”
“老趙……該死!”
趙家家主捂着胸口,悔恨之情,溢於言表。
“可你們都變了……我明白,也理解,但卻不能縱容,東吳會回來的,你們看不到了,但東吳子弟軍一定會回來的,你們之中有一些人會看到他們,爲江東死戰,爲我們的子民死戰,爲曾經失去的一切,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