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盡興,下得線來,風影卻發現電話上有個陌生的號碼,是十點鐘打過來的。
猶豫了半天,風影還是撥了回去。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到了現在這個年代,花樣百出的騙局仍然得小心提防。
還好,電話只響了兩聲,那邊就有人接電話了。
“喂?”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風影從來不開視頻,必竟視頻電話價格要貴上不少。
聽到這個聲音,那一刻,風影就要觸電一般,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雖然八年沒有聽到過了,可是就這一個字,他就聽出來了,這是鍾伊茵的聲音。
那些清澀而又美好的時光,那個美麗動人的身影,藏在心底那麼多年,就這一聲,一下子就象噴涌的火山一般從心底噴涌而出。
“伊茵……,我是……”他的聲音有些難以自己的顫抖,他從來沒有想來過,這個曾經離他很近現在卻離他很遠的女孩,會給他打電話,還是在這麼晚的時候。
“嘻嘻,風哥哥,我一看號碼就知道是你了。”她的聲音還象八年前那樣,充滿了頑皮。
“伊茵,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的心裡卟通卟通地亂響着。
“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哼,我爸爸都告訴你了我回家了,你也不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把我忘了?”她嬌嗔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他的心裡一蕩,似乎歲月倒流回八年之前,那是她也總是這樣對自己說話。可是,他的腦海中卻不知怎麼,突然浮現出水中影嬌嗔時勾人的神情。
趕快搖搖頭,將水中影的笑顏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他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有,怎麼會呢?不過,我……我沒有你的電話啊!”
“哼,沒有我的電話,你不會問我爸嗎?你不會說我爸不告訴你吧?”她不滿地反駁道。
風影只覺得頭上直冒汗,在伊茵的面前,他永遠是那個理屈詞窮的角色。“我……我……我”說了幾次,他卻接不下去了。
那年他離開家鄉出來打工的時候,並沒有和她道別。他以爲自己和她之間,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也許老死不再相見了。
好在,她沒有再追問下去:“好了,不和你計較。對了,我這個暑假呆在家裡好無聊,歡不歡迎我去你那邊玩幾天啊?”
風影頭上的汗越冒越多。自己混成這個熊樣,怎麼會歡迎她來呢?還不如就在彼此的心裡,留下八年前最後一面的美好記憶。
“哦,我,我這裡很忙,恐怕沒時間陪你。”他小心地回答道。
“哼,你很忙才見鬼呢。別以爲我不知道,我爸都給我說過了,你現在就是天天玩遊戲,還擠不出點時間陪我玩玩?是不是有嫂子了,得陪她吧?”她的聲音仍然清脆,卻不自覺地透着點幽怨。
“沒,沒有。”他連忙解釋道。
“沒,沒什麼啊?”小姑娘可不好糊弄,追問道。
“我沒女朋友。你既然知道我是職業玩家,哪裡有時間去幹別的。天天都泡在遊戲裡忙着想法掙錢。”他有點着急,雖然他心裡知道他們沒有可能了,可是他卻不願意讓她有任何的誤會。
“嘻嘻,逗你玩呢。難道你不可以少玩幾天遊戲,陪我玩玩嗎?”她似乎長出了口氣,語氣又輕快起來。
“這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職業玩家的生活,可容不得有幾天的輕懈,幾天也許世界就不一樣了。再說,過幾天就是第二次的家族爭奪戰,這幾天可得好好想想有什麼賺錢之道。
其實,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心裡,並不願意與她相見。他想見她,卻只是躲在一個她看不到他的角落裡,悄悄地看一看她,看看她是不是變得更美麗了,是不是還是那個讓他想念的她。可是他卻不願意讓她看到,如今自己的困窘。
“風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見我?”她的聲音中有種要哭的感覺。
風影幾乎被她這一句話打敗了,差點就忍不住大叫我想見你,非常非常地想見你。可是,現在的情況下,相見不如不見。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恍乎之中,他似乎聽到了她輕輕地哭泣聲。
每一秒的沉默,都象多了一塊大石壓在他的心上,越來越沉重。沉重得他幾乎想不顧一切地掛掉電話,象頭受傷的野狼,竄到漆黑的夜中狂嗥。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茵的聲音再次傳過來,似乎有些低沉和無奈:“風哥哥,我這幾天也在玩遊戲。”
“哦,你也在玩遊戲?”風影心裡一鬆,就象從暴熊武士手中逃出生天的那一刻。
“嗯,我在玩一款叫做《莽荒》的遊戲。”她的聲音恢復了正常,不過,他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狡黠的味道。
“哦。”他的頭上汗水一直冒個不停。
“你在玩什麼遊戲?”她問道,讓他心裡有種纔出虎掌又入狼穴的感覺。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不願意騙她,這個曾經是他心中一切的女孩:“我也在玩莽荒。”
“真的?那太好了,你既然沒時間陪我玩,那在遊戲裡教教我總可以吧?我可是很笨,什麼也不懂。”她央求道,有種撒嬌的味道。
聽到他的嬌聲求懇,他還能拒絕的餘地嗎?
“嗯。不過不知道你在哪個國家?”他抱着最後一絲幻想問道。
“我自然是選西平國啊。我們是西南的啊。你呢?”
她的回答徹底打破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看來註定還是要和她再相遇,雖然只是在網上。
“我也在西平國。你在遊戲裡叫什麼?”既然相遇是無法逃避,自然還是乾脆點好,總要給她留個好印象。
“我叫初七。你呢?是不是叫風之影?”她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喜悅。
初七,是她的生日,於是她在網上一直叫着這個名字,而他,也一直用着風之影這個名字。看來這麼多年,他們的網名從來沒有變過。
“嗯。”他有些感動,心裡不知爲何,突然有些期待在遊戲中的相遇了。也許,有些事情並沒有改變?
“那我們遊戲裡見,你在廣場上等我。”她笑嘻嘻地說完,也不待風影說話,就掛了電話。
風影嘆了口氣,忍不住摸出一根菸,點上抽了一口。她對自己,似乎一點也沒有變,可是八年過去了,難道真的什麼都沒有改變嗎?
再抽了兩口,又怕她在遊戲中等急了,他連忙掐掉菸頭,忐忑不安地重新上了遊戲。
廣場上,人潮一波接着一波,他從鐵匠鋪裡趕過來,已經傻傻地等了好幾分鐘了。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女孩,穿着一身緊窄的皮甲,顯出細窄修長的身形,腰間掛着一把長劍。一付好象還沒有長大的娃娃臉,膚白如雪,美麗又動人,眼中帶着笑意,正在四顧流盼。眉眼之間,依稀便是八年間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孩。
他不自覺地伸出了手,向那個女孩招了招。
女孩嘻嘻一笑,如綻放的丁香一樣美麗,跳着腳跑了過來。
“風影,是你嗎?”她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在遊戲中選擇的形象,與現實的他差別很大,不過一樣的普通,扔到人羣中都沒有人注意。
“嗯,是我。你怎麼沒有改改形象?”他有些責怪,這麼美麗可愛的女孩,在遊戲中正是色狼追獵的對象。
“我當然有改動啊。嘻嘻,不過改的不多,我可不想一付醜臉。”鍾伊茵一臉嬌嗔。
風影嘿嘿一笑,不再多說。她可不放過他,摸了摸他一身的寒鐵甲,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
他見了心中一動,連忙拉着她的小手,說道:“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滯了一下就不再動彈,任由他拉着她的手,穿過長長的東大街,來到他的鐵匠鋪中。
“哇,好漂亮的房子。”她站在鐵匠鋪的門口讚歎道,打量了一番,又說道:“這個鐵匠鋪是你的嗎?好大好漂亮。風哥哥,你玩得很不錯吧?”
見到她這樣的神情,風影心中突然有了些底氣,心裡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笑道:“嗯,這個鐵匠鋪是我的。你怎麼還穿着皮甲呢?”
“嘻嘻,皮甲很不錯啊,我這幾天努力賺錢,今天才有錢買的呢。”小妮子一邊說着,一邊在鐵匠鋪裡轉着圈,好奇地看着那幾個沒有風影的指令,正靠在幾個打鐵爐前打盹的NPC鐵匠。
“嗯,你等等。”風影自然不會讓她就穿着這麼一套寒酸的裝備,正好冰雪連天喝酒前送過來幾套現成的寒鐵裝備打算讓老狼他們挑的,還放在他這裡,這時候自然就要先給美人用上了。
“這是送給我的嗎?好漂亮啊!”看着風影遞過來的一套寒鐵裝備,她一陣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