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十五章 但聽刀吟

竹屋內沉寂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便被大當家的一聲怒哼所打破。一直待在他身邊,穿着一身與阿扎有些相似的老人見狀,連忙出言相勸起來。只是他說的話卻是原滋原味的當地土話,一連串的字符是又急又快。聽完他的話後,木家那位大當家才抽手回身,不再爲難那位木公子。接着,這位老人又走到木公子身邊,伸手拍啦拍他的肩膀,也是嘰裡咕嚕地一番言語,像是在勸慰一般。

“對不起。”雖然只是三個字,這位擁有着世人所仰慕光環的年輕人,最後還是艱難地說出了口。即便說得很沒有誠意,但竹屋中所有人都覺得,這已經是他的底線了。作爲一個驕傲的人,向來是不會輕易低下頭的。

聽到三當家的話語,那位大當家明顯是鬆了一口氣。“這位小兄弟,我剛纔的建議你覺得怎麼樣?”

李煜依然笑着,暗暗卻是提防起這位面目和藹的老人。在稍微尋思了一下後,揚頭便指着那位二當家說道:“若是我能與他交一次手,一切自然都好說了。”

老人聞言,哈哈大笑了一聲,“小兄弟果然是英雄少年,既然如此,二弟,你來與這小兄弟切磋一下吧!”說着便在小茹的旁邊坐下,擺出觀摩比武的架勢來。

木家這位二當家卻是聽得懂漢話,聞言點了點頭,便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到了屋子正中。“譁”的一聲輕響,他的手中已是提了一把彎刀,一泓清水一般的刀刃折射出森寒的光芒來。這般乾脆果斷的做法,倒是絲毫沒有將李煜當做晚輩的意思。抽出彎刀之後,他還順手劃了幾下,一串華麗的刀花述說着他手上的精彩。

峨眉派五師姐在李煜迎上去的同時,下意識便往後面退了好幾步,最後到接近那破碎的大門口才停下。眼前這一切早已出乎了她的預料,木家對這個年輕人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一些。若是李煜的年紀更大一些,身份來得更……對了,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她似乎並不知道呢?還記得,當這個傢伙現身的時候,自己正一身狼狽地趴在了泥水之中。雖然自己的修爲並不是峨眉派最爲優秀的,但是師尊曾經說過,以自己目前的修爲,在江湖上當能入一流之列,非一般人所能匹敵。若是這般看來的話,自己當初的想法還真是大錯特錯了呢!

不論竹屋之中那些人是何反應,李煜卻是將一切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對面。他挑的這個對手,從打扮看來,並沒有拜入那些他所熟知的門派。他特意看了一下老人手中的彎刀,卻是特立獨行,生平僅見。蘇韻曾經將魔刀“小樓一夜聽春雨”給他看過,若是相較起來,二者似乎看起來全無相似之處,卻是給了他某種熟悉的觸感。

“小兄弟你可要注意了,我這位二弟雖然在江湖上的名頭並不響亮,但一手彎刀刀法,卻是集天下刀法之大成,曾經還得到過魔刀傳人的指點,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啊!”大當家好整以暇地說道,語氣還是不偏不倚,就像是關照自家子侄一般。

五師姐正觀望之際,忽然面前一陣輕風拂來,不等她反應過來,身體已是不由自主地往門外飄去,下一瞬便已是站在了門外。等她反應過來之時,屋中本來對峙的二人已是動了起來。雖然這屋子的大門早已被李煜化爲了無形,但在她的角度看過去,卻還是隻能隱約看到一些李煜的身影而已。

江湖上用刀的門派不少,甚至還有許多門派的絕學都是對應的刀法,在李煜並不豐富的見識之中也是見過不少,其中又以血刀派爲最。刀法向來便以剛猛霸道爲主,像血刀派的刀法,招式大開大合,很烈之中更顯毒辣,若是運用得妙自然是一門攻無不勝的武學。不過這些都是一些正常的長短刀,刀背寬厚有力,利於劈砍,木家這位二當家用的乃是彎刀,自然又是不同。

“嗡!”一聲輕微的震顫聲再次響起,李煜手中微微一麻,不得不將手中方纔抓住的彎刀鬆開。

二當家的刀法很是特別,直接便給了人一種詭異的感覺,刀勢大多虛而不實,花招連綿之中,像是一條將自己遮掩得當的毒蛇一般。

李煜看着眼中那些華麗的刀花,真氣一放之間,伸手再次筆直抓了上去。作爲光有修爲的他的來說,現在最爲緊要的目的並不是想着去將對面那人擊敗,這般的機會並不多的呢!念想之間,一道黑光便如靈光一現,那道彎彎的弧線已是到得面前。“這一刀好快呢!”暗自嘀咕了一聲後,手中再次傳來一麻,那聲嗡嗡的聲響重又響起。

二當家收到回手,一而再地被對方用強悍的真氣化解掉招式,他的心中還是起了一絲着急。作爲一個對刀法癡迷的武者,他平時最大的愛好便是研究天下的招式,無論是刀的還是劍的,他的研究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用刀法去破解。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迄今爲止,能做到同樣事情的,江湖上不過寥寥數人而已,其中最爲出名的當屬華山派的《獨孤九劍》。看着對面年輕人鎮定自若地樣子,他心中固然有着不服氣,還是升起了一些羨慕。從數年前開始,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他能研究出破盡天下武功的刀法,只怕也是使不出來的,他的真氣修爲已是停滯了三年,即便再努力也是毫無寸進。

三當家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打鬥中的二人,讓他再次意外的是,自己的二哥似乎正處於劣勢之中。剛纔那一連串的碰撞之中,每一次都是二哥先出手,招式華麗,自然不凡。可是那可惡的傢伙卻是兵來將擋,無論二哥用的是什麼招式,他都能險而又險地將二哥的彎刀給擒住,雖然每次都只有短短的一兩息時間。看到這裡,他已是將李煜嫉妒到了心底。要想做到這樣的事情,除了要看透二哥那華麗的刀式之外,更要將二哥發出的真氣統統化解掉,這都是需要遠遠高於二哥的真氣修爲才行。

“哈哈,二弟,看來你只能出絕招了呢?”大當家的聲音緩緩傳來,平靜依舊。

李煜靜靜等待着,儘管他能將二當家的招式捕捉到,但也僅僅只是後半段而已,尤其是最後必攻的一招。虛招與實招混合運用的話,往往都是能將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但那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大致相當的情況下,否則便只能是增添破綻了。不得不說,二當家確實是玩刀的好手,那些招式之間的銜接都是圓轉如意,渾然天成,但是很可惜,他掌握的各種刀法實在太多,一柄彎刀已是失去了本來的本色。

江湖中基本上所有的門派都有着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即便是本門的功夫,一般只能選擇一系內功及一脈武學,爲的便是武功的純粹與貫通,既能減少破綻又有利於專精。

每一門武學的創立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都有着一個即成的條件,那些前輩高人們憑藉的都是自己最爲拿手的內功,於是,這便產生了真氣與招式之間的默契問題。一個人雖然能夠掌握許許多多的招式,但是內功卻是不能,自然也就不能達到最爲默契的狀態。

二當家招式中的破綻雖然很小很小,但卻是不可消弭的,被李煜輕易拿捏住也就再是正常不過了。

看着李煜淡然的表情,二當家眼中精光閃過,手中彎刀上黑光連閃,不一會兒已是失去了它本來的顏色。與之前那般隨意地身形不同的是,隨着刀身淹沒在了黑色真氣之中,他緩緩低下了身子,如同一張拉開的弓弦一般,攻擊意圖十足。隨着他的動作,屋內同時也陷入了絕對的安靜之中。

李煜微微笑了一笑,看來,這個二當家也是有着適合他的武功的。當即眼睛一瞪,運用的真氣更是濃厚了幾分。

“叮!”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像是清風搖動風鈴的聲音一般。

三當家見狀,嘴角一翹,好不容易扯出了一個笑容。從他加入木家到現在,能夠讓二哥用出現在這一招的,統共不過有三人而已,這三人莫不是江湖上聞名已久的人物,俱是讓人仰望的存在。當然,這三人的結果都只有一個,便是被那不知從何處落下的彎刀擱下了頭顱,在他們尚未閉上的雙目之中,有的都是難以置信。

風鈴聲不過只有一瞬,不由自主地重新走回屋內的五師姐,卻是失去了二當家的身影,她又四處尋找了一番後,依然一無所獲。人呢?二當家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屋中再也沒有了他的蹤跡。雖然心中一直在否定着這個看法,但一次次的掃視卻是在一而再地說明着這樣的結果。作爲戰鬥之中的人來說,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人,卻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死吧,快死吧!”三當家看着李煜的側影,心中已是大喝狂呼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是更加燦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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