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那些明晃晃的刀劍,老餘頭兩眼一閉,最終還是一勒手中的繮繩,生生將馬車停了下來。本來以爲已經活夠了,也覺着自己有了去死的決心,可臨到頭來,還是由不得自己啊!?
烈馬嘶鳴之中,馬車在揚塵中停下,頓時惹來一陣嬉笑聲。?
李煜這才掀開車簾跳了下來,腰上那柄普通長劍已是提在了手中。殺人,還是用劍順手。?
“公,公子,我……”老餘頭只覺得肩膀上忽然一沉,驚魂未定中拿眼望去,卻是上車前才見過一面的那位公子。看着年輕人恬淡的表情,他咧了咧,最後還是磕磕巴巴地說不出來。?
這羣山賊人數衆多,好些人手頭的兵刃上還隱隱泛着一抹紅,似乎才見過血一般。當看到馬車上只是下來了一名拿劍的年輕人時,臉上俱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先前那一票不過才十三顆人頭,砍着砍着便沒有了,是在太不過癮。?
“小子,跪下來給爺爺們一人磕上一個響頭,爺爺們便放了你,怎麼樣?哈哈……”就在李煜提劍走了過去的同時,山賊羣中忽然有人越衆而出,提着手中的鬼頭刀,大聲嚷嚷着說道。?
“哈,這主意不錯,便宜你小子了,還不快點過來。”頓時便惹來一陣贊同聲。?
老餘頭在車架上聽得一清二楚,顫抖着身子往那羣凶神惡煞的山賊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都是人,怕不得有一二百人吧!這要是一人一個頭,一般人也受不了啊!不過,他心中暗暗還是希望那年輕人能答應下來,至少還能活着,不是麼??
“嗡!”就在山賊們衆懷激烈坐等好戲時,突然聽得耳中傳來一聲清脆的劍鳴。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看到那因爲出了個好主意而洋洋大笑的兄弟,竟然手一鬆丟下了視爲珍寶的鬼頭刀,雙手捂着脖子緩緩倒在了地上。乾燥的泥土,瞬間便被渲染上了死神的顏色。?
李煜拔劍之下已是幹掉了一人,手中長劍一指的同時,無形的真氣已是在身周繚繞起來。?
“大夥併肩子上,讓他出了手可就麻煩了。”山賊中有人瞧出了不妙,高聲大喝的同時,已是偷身往人羣后面鑽去。這小子剛纔那一招,實在太快,便是影子都沒有留下,還是退遠些觀望穩妥。?
聞着鼻息間淡淡的血腥味,那些山賊在被人稍微鼓動了一下後,便運起全身的真氣揚刀便撲了上去。?
劍是死物,一劍斬一人;真氣覆其上,劍氣揚千塵。李煜的劍氣雖然還遠遠沒有達到傳說中的那種境界,但要殺眼前這些雜兵,再是易如反掌不過。當實力之間出現了絕對的差距,也不是絕對的數量能彌補得回的。更何況,眼前這些數量未免也太少了一些。?
老餘頭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所震驚,他只見到那少年輕巧地走了過去,順手抽出手中的寶劍隨意揮舞了幾下,那些趾高氣揚的山賊們便像是割倒的麥子一般,按順序挨個兒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便是那造型獨特的山大王,在被年輕人輕飄飄地拍了一掌後,等了約莫三息時間,便在一陣狂呼亂叫中炸了開來,屍骨無存。?
看着少年回劍入鞘,又看着少年若無其事地走了回來,最後似乎還聽到他柔聲吩咐自己“繼續上路”,老餘頭只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這一切都是這般的不真實。?
高手,絕對的高手,比大理城所有高手還要高的高手,這是老餘頭回過神來後的第一個念頭。這樣的發現讓他不知所措的同時,心底也有了一絲安慰,他再也不用擔心那些突然跳出來的山賊土匪了。?
“不要和別人說,回了大理城便別再出門了,這江湖,不太平呢!”?
杭城城門口,老餘頭大氣也不敢出地聽着李煜說話,聽完後忙不迭便是應了下來,其實這也正是他想要做的。這一路過來,他的腦子裡都是亂糟糟的,想了半天也只是大約將他和先前的遇到的怪事聯繫了起來,至於其他的,他沒有想到,也不敢去想。?
這次回了大理城,便帶上兒子媳婦回老家去,便是死也要死在那邊。夕陽餘暉之中,老餘頭趕着空蕩蕩的馬車便往大理而去。他再也不敢走那條近道,而是中規中矩地跟着驛站的車隊走着官道,雖然時間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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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依然還如昨天般繁華,這城中之人也是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看着城門口的侍衛,李煜皺眉的同時,心中也暗暗帶了一聲嘆息。上一次,守城的侍衛雖然大多不認識,但好歹都還是武當派弟子,可現在看來,卻是連一人也找不出來了。真武幫,真的已如昨日黃花一般了麼??
清河坊五十六號。?
顏色晦暗的大門敞開着,站在門口便能瞧見宅院中的狼藉。李煜拾階而上,恍惚間又見到純言在一幫武當弟子的簇擁下迎了上來。宅院內已是徹底空了下來,便是一些擺設的桌椅都不見了蹤影。一些被貼在牆上的道家字畫,隨風搖擺着自己殘破的身姿。?
經過空寂的宅院房屋,再過了那條長廊,便能夠瞧見一個不大的院子,周圍被一些矮小的竹籬笆圍着,籬笆後面便是叢叢竹林。院子中還擺得有一個石桌,那裡是用來看書的。再往前走的話,便是掩映在竹林叢中的竹樓了,雖然不大,卻很別緻。?
當李煜看着眼前殘破不堪的場景時,本來平靜的心湖忽然被丟了一顆石子下去,惹起了陣陣漣漪。這處竹樓與武當山上的別院,是不多的能讓他時時想起的地方。竹木斷折,門庭破敗,一眼看去就像是荒廢了許多年一般,淒涼而滄桑。?
李煜在進入竹屋的時候已是主意到,不管是院落中還是竹舍裡,在鋪地的殘枝和枯葉掩映下,有着一條條深深的劃痕,這裡必然經歷過了一場算得上激烈的打鬥。至於死沒死人,尚未可知。?
書架翻倒在了地上,那些花了些價錢買來的孤本殘本手抄本撒了一地。或許便是因爲他們普通,才能繼續呆在這裡吧!?
一陣風從四方的牆洞中吹了進來,捲起那些竹葉的同時,也翻露出了一些引起李煜注意的東西。彎腰將那一頁髒了的宣紙撿了起來,看着紙張上熟悉的筆跡,他只覺得心中一酸,這上面赫然便是倒數第二頁的《道德經》。紙張上字跡勉強,墨色也是濃淡不均,顯是抄寫之人時常中斷而造成的。這一頁上的內容並不完整,還缺了最後十幾個字。看着最後那幾個結構奇怪的大字,一個念頭便那麼毫無顧忌地浮現在了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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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驛站。?
當聽說李煜要去武當山時,那些驛站的車把式們一個個只是搖頭,口中連聲說着不去。便是將價錢翻了一倍,這些人在偷偷衡量了一下後,也是紛紛低下了頭,不再搭理他。?
“這位道兄,你可是要去武當山。”就在李煜決意自行過去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到了李煜耳中。“便是你最後說的價錢,我捎上你,如何?”說話的是一個華服年輕人,手中提着一把摺扇,腰間懸了一柄寶劍。不過他這劍倒是有些少見,劍鞘上裝點着一些華而不實的珠寶玉石,劍穗上更是懸掛了一個精緻的香囊,看起來漂亮異常。這,卻是一柄文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