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陶靜伸手點了點門上的病歷卡:“在病牀上,你就能看清這張卡片?”
歐陽華音點點頭。
陶靜輕聲說:“你是爲了……讓小茹好受點?”
歐陽華音輕聲說:“我總覺得,她好像更喜歡姐姐。我想,如果姐姐沒事,她一定會很高興吧。如果……如果姐姐真的……那我以後就是歐陽華菲了……”
陶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對你們有特殊的意義麼?”
歐陽華音愣了愣,輕聲說:“那是媽媽最喜歡的散文。”
陶靜又問:“那,鳳凰傳奇的《荷塘月色》呢?”
歐陽華音抿了抿脣:“姐姐最喜歡的歌……你幹嘛問這個?”
“哦……沒什麼。”陶靜輕笑着說,“不過,你最喜歡的是哪首歌呢?”
“《江南水鄉》。”歐陽華音說。
陶靜笑了笑:“你們倆都挺復古的……”
歐陽華音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好好休息。”說完,陶靜就走出了病房,坐在長椅上。而這時長椅上還坐着兩個人,一個正在玩手機,一個正在打盹。陶靜正坐在那個玩手機的人身邊。
陶靜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頭也沒擡,只是輕聲說:“除了給你發的那段視頻之外,二號目標一切正常。至於一號目標……我想你也知道了,對於她,醫生比我們管用。至於那邊,到現在還沒發現什麼動靜,但我不相信。他們不知道這件事。”
陶靜輕聲說:“我也不相信,但這時候,我們在明,我們只能等他們出現。對他們來說,這次絕對是個好機會。但以他們一貫的伎倆來說,一定會找一個替死鬼出來……總之,你們小心應付着。裡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陶靜說完。那個玩手機的也沒回應,過了一會兒,他收起了手機起身走了。而這時候。那個之前打盹兒的也醒了,打了個哈欠,同樣起身朝外走去,不過和之前玩手機的那個人走的是不同方向。
只是過了不到一分鐘。就來了一個身材高挑,穿着小熱褲。腳上套着短靴,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小太妹一樣的年輕女孩,朝着陶靜露出了一個痞裡痞氣的笑容。就坐在陶靜對面的長椅上,掏出了一個平板電腦,坐在那裡看起了肥皂劇。
與此同時。從另一個方向,走來了一個衣着古板的中年人。一臉悲痛的樣子,腳步都踉踉蹌蹌的。走到陶靜身邊,手撐着牆,慢慢地坐了下來,雙手支在膝蓋上,撐着額頭,肩膀微微顫着。
陶靜用眼角看了看兩人,脣角微微一勾,便站起身,朝走廊的另一端慢慢走去。她先是到了醫院食堂,買了一份午餐,然後似乎正在往回走。但,當她路過停車場的時候,四下看看,迅速上了一輛停在這裡的商務車。
這輛商務車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子設備。至於人,只有一個男人,熟人,王鵬飛。
看到陶靜來了,王鵬飛只是看了她,伸手遞了一瓶礦泉水。陶靜伸手接過,輕笑着說:“謝了。”
不過,王鵬飛的表情卻很嚴肅,他輕聲說:“陶靜,根據可靠的內線情報,對面要動手了。不過,不是他們的慣用方式,而是要真刀真槍地幹。上面也打算收網了,到時候,那東西就不重要了。”
陶靜怔了怔,輕聲說:“那……她們怎麼辦?”
王鵬飛輕聲說:“上面的意思,是打算把她們偷偷挪走,放兩個替身在醫院。我想,咱們的貝爾摩德要出手了。”
陶靜撇撇嘴:“貝爾摩德……沒事兒少看點動漫。”
王鵬飛只是微微笑了笑,沒有回話。
陶靜又問:“具體行動方案出來了麼?怎麼安排你?”
王鵬飛輕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不問,是怎麼安排你的?我怎麼安排,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麼?注意紀律,不該問的不要問,對你沒有好處。”
陶靜眼神微微暗了暗:“那……我是怎麼安排的?”
王鵬飛微微一笑:“上面把你給我了。”
陶靜猛然瞪大眼睛。
王鵬飛卻不看她了,而是低下頭,掏出一支菸,叼在嘴裡,拿出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纔看着她說:“別的你不用管,只要待在那對姐妹身邊待命,一方面保證她們的絕對安全,另一方面隨時等我命令。”
說着,他朝車窗外看了一眼:“這是個三甲大醫院,全院上下從院長副院長,到各科室主任,主任醫師,醫生,護士,一直到掃地的清潔工,兩千多號人,可以利用的空隙實在太多了,我們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你的任務非常重。不過別擔心,我會給你派幾個人,去輔助你。爲這個,我搜羅了不少咱們組織裡的女同志,尤其是和醫院沾邊兒的,等會兒我會把名單和聯繫方式給你。”
“而且,也正是因爲人太多,眼太雜,我們也不方便動手腳。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那兩個姑娘掉包,其中一個還有重病,另一個行動也不方便,實在是太不好辦了。至少到目前爲止,還沒轍。”
陶靜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如果在你想出辦法之前,對面就出手了,怎麼辦?”
王鵬飛無奈地笑了笑:“能怎麼辦?見招拆招唄。只是希望他們這次反應慢一點,給我們時間。最蛋疼的是,這家醫院已經是腦外科全國頂級,不要說全國了,哪怕在全世界,能找出一個這方面比他們更牛的醫院都不容易。否則,我們還可以藉口要找個更好的醫院進行治療,要轉院,在路上就好動手腳了。可在這種情況下,要轉院,也未免太刻意了。而且,就算有合理的理由轉院,轉院途中我們是方便動手腳了,可是也方便了對面……”
陶靜輕輕嘆了口氣:“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的……”
王鵬飛不禁又笑了:“喲,辯證法學得不錯。”
陶靜也笑了笑,說:“不過我想,這麼點兒小麻煩,肯定難不住你這隻狐狸的,是不是?我相信你,肯定能及時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的。另外,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們兩個的。”
說着,她從王鵬飛面前的桌子上,抓過了一支微型手槍,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輕笑着說:“這好東西沒收了噢!”也不等王鵬飛回答便輕笑着迅速拉開車門,跳下車,溜了。
王鵬飛望着她的背影,脣角勾起一絲笑容:“傻丫頭,那玩意兒就是專門給你準備的……”但,那笑容卻轉瞬即逝,他的表情也迅速嚴肅起來。與此同時,他的拳頭,也攥得緊緊的。
接下來的日子波瀾不驚,國安在醫院對歐陽姐妹的保護,也一直處於外鬆內緊的狀態。在整個醫院上上下下,幾乎每個角落,都藏着國安的技術偵查設備。而國安的人,更是混在醫生、護士、清潔工等各色人等之中。至少,陶靜知道,歐陽姐妹所在這個病區的護士,都已經基本都換成了國安的偵查員。
其實,醫生原本也能換的。只是,這醫院的醫生都不簡單,不是國安隨便找個李鬼就有資格頂替的。至少,那個馬醫生,還有方醫生都是醫術高明之輩,腦外科方面都是翹楚。想要把他們換掉,恐怕得做好歐陽兩姐妹真的一個變成植物人,一個癱瘓的心理準備。
變成植物人的,就是一直沒醒的歐陽華菲,而癱瘓的,自然就是已經醒了的,但一直處於一種事實上的癱瘓狀態的歐陽華音。
當然,在旁人眼中,她是歐陽華菲,那個昏迷不醒的,纔是歐陽華音。
“歐陽華菲的狀態很奇怪。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把所有的醫療檢測手段都用上了,傳統的,尖端的,前衛的……甚至,連一些似乎不太靠譜的手法都用了,但這姑娘沒有一點反應。怎麼看,她都處於一種高位截癱的狀態。可是她的生理機能,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高位截癱病人。而且,高位截癱的各種成因,她不符合任何一項。”在介紹歐陽華音的病情的時候,年紀輕輕,但已經是腦外科世界級的大專家的方鴻漸一臉無奈。
“那,有沒有什麼治療手段呢?”陶靜問,“而且,您剛纔說她不像個高位截癱病人,那,像什麼呢?”
方鴻漸苦笑:“治療手段?有什麼治療手段?治療的前提必須是確診,可是對於她,我們甚至不能確診,談何治療?至於說不像高位截癱,的確,我一直覺得,她一點都不像高位截癱病人。相反,她的情況,更像是……植物人。”
陶靜一怔:“植物人?她不是醒着的麼?”
方鴻漸輕聲說:“沒錯,她是醒着的。可是,她好像就只有一顆腦袋是醒着的。如果單看身體,不看頭部,那她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植物人!”
說着,方鴻漸甩出一大堆單據:“各種生理體徵,只要和腦電波腦神經什麼的沒關係,她和她那個姐妹,就是完全一樣的。就好像是同一份檢查結果,填了不同的名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