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沒有人知道。
黃泉裡到底住的是什麼樣的人?也沒有人知道。
黃泉的盡頭藏着什麼樣的東西?這個問題的答案跟前兩個一樣,都是沒有答案。
可是現在我跟芸芸卻知道,黃泉的盡頭有一條河,一條頭腦混亂,記憶力超差的河。
“我想起來了。”他說道:“就在我的旁邊好象有條通道,不過它到底通向哪裡我給忘了,而且我沒有辦法靠近那裡。如果你們去的話,或許可以找到別的人。”
“那你先送我們過去吧。”芸芸說道。她也有些受不了這個白癡河神了。
“我爲什麼要送你們過去?”那條河說道:“我好不容易纔找到有人陪我說說話,既然來了,當然要多留一會兒。”
“我們不過去,怎麼幫你打聽你的身世?”我沒好氣地說道。
“打聽身世?”那聲音猶豫了半天,總算是憋出來一句:“我差點忘了,還好你們提醒了我。那好,我馬上送你們過去。”
話音剛落,我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象被什麼東西給託了起來,而芸芸也緊緊地拉住了我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和我走失了。
黑暗中,我們根本分辯不清那條河到底是要把我們送到哪裡,但是周圍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郁,而且也越來越冷了。
我們的身體逐漸穿過一片岩石,又經過一片水域,終於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好了。”那條河說道:“再往前我就不能去了,你們自己往前走吧。”
“嗯。”我隨口答應了一聲,算是作了回答。
“你們打聽到我的身世之後,記得一定要回來告訴我啊。”那條河說道。
“我的記性沒你那麼差。”我拉起芸芸的手,開始在黑暗中尋找新的方向。就聽得那條河在我們的身後大聲地問道:“我詞性很差嗎?”
這個問題實在沒有必要回答,我拖着芸芸,頭也不回地朝着那聲音傳來的反方向走去。
四周依然很黑,但是地面卻非常平整,連一塊凸起的石頭都沒有,就像是一條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大道。
雖然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但是隻要芸芸在我身邊,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又有什麼關係?再加上已經習慣了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行走之後,我們的速度到是一點也不覺得慢。
“阿羽,我們不會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吧?”芸芸緊挽着我的胳膊,小聲地問道。
這一路上,我們已經充分感受到了當一個盲人是多麼痛苦的事情。不過好在我們一直都是互相扶持着,不然的話很難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竟然可以走這麼遠。
“我想不會吧。”我有些不自信地說道:“如果再走個十分鐘,我們還是什麼都沒有遇到的話……咱們就換個方向試試看。”
其實我想說的是,如果再走十分鐘,我們還是什麼都沒有遇到地話,那就下線打電話去華夏公司裡罵人。但是我也知道,就算是罵了,那也是沒有結果的。華夏的那些工作人員根本就不可能告訴你任何遊戲線索,不然地話,《天地傳說》的收視率也不會那麼高了。
而事實上,我們甚至還沒有再走出十分鐘,眼前的情形便突然發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來得是如此突然,讓我和芸芸同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想任何一個人突然從極黑暗的地方走到極光亮的地方中來,他的反應不會比我和芸芸來得更快。而且動作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不同。
曾有事實證明,如果一個人長期處於黑暗之中,突然遇到強光的話,很有可能會對眼睛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甚至終身失明。雖然我完全相信,以“天地”這款遊戲的安全度來看,是絕對不可能讓玩家出現那樣地情況,但是突如其來的光亮的確是刺得我和芸芸眼睛發痛,即使那時我們已經用手把自己的眼睛完全擋了起來。
直到過了好一陣子,我們才終於適應了眼前的光亮,緩緩地將手放了下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芸芸問道。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笑道說道:“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也遠比剛纔那裡好太多了。至少我又能看到你那張漂亮的臉蛋。”
芸芸紅了紅臉,嘟着嘴說道:“可惜我看到的卻是一具骷髏。”
我一下子愣住了。
從我被芸芸的那身裝備的防禦屬性彈落到峽谷,再到重新跟芸芸相聚,直到我們跟那健忘的河聊了那麼半天,這段時間裡,我幾乎已經忘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遭遇”,現在突然被芸芸提了起來,我心中總有點怪怪的。
說老實話,我真的是被系統玩得夠慘的,先是好好的惡魔領主身份被一個NPC佔去了,好不容易讓我在東方大陸混出了點名堂,當上了龍城城主,可現在,一張莫名的符紙就讓我把剛得來的一切全都給丟了。
看看我現在,沒有等級,沒有技能,沒有裝備,連那一羣心肝寶貝一樣的寵物也全都不見了。如果這時候還有人能笑得出來,那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天生白癡。
芸芸雖說從我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多年的夫妻感情已經足以讓她感覺到我心情的變化。
她輕輕往我肩膀上靠了靠,柔聲說道:“你要記住,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一輩子跟着你的,更何況,這只是一個遊戲,你……”
芸芸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因爲她發現我根本沒有在聽她說什麼,而是低着頭,往我們的腳下看去。
芸芸順着我看的方向看了過去,身子突然一晃,緊緊地貼在了我的懷裡,失聲叫道:“我的天啊!怎麼會這麼高!”
是的,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差不多是在半空之中了。層層的白雲就在我們的腳下,如同一片汪洋,掀起陣陣洶涌的波濤。而我們擡起頭,也是與腳下同樣的景色。那密集的雲彩把整個天空都嚴嚴實實的遮蓋了起來,看不到湛藍色的天空,也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一片一望無際的雲。
在雲彩與雲彩之間,一道道七彩流光來回舞動着,正是那些流光照亮了這片神奇的世界。
而我和芸芸所站的這個位置,只有不足一平方米大的岩石,再往外,就是那些深不可測的雲海。而在這塊岩石的周圍,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光滑得可能連蒼蠅也會摔跟斗。
試想一下,如果剛纔我們不是因爲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強光而停住了腳步,或許此時我們已經跌下去了。而跌下去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只怕我和芸芸都不會願意去嘗試。
“回城石能用了嗎?”我把芸芸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小聲地問道。
芸芸拿出回城石看了看,很快又把它放了回去。“就算能用我也不會用的,你別想把我一個人送回去。”
“你不回去又想怎麼樣?”我嘆了口氣說道:“你看這裡,像是還有路可以走的嗎?”
“沒有路,我們可以用飛的啊。”芸芸衝我笑了笑,將手伸進揹包裡。但是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機械飛龍在這裡無法使用!”
“我就知道。”我想讓自己做出一個那樣的表情,但無奈臉上沒肉,只能用說的。
“不能用也沒辦法。”芸芸摟緊了我的腰部,笑着說道:“反正回城石也不能用,就算要跳崖,我也得跟你一起跳。”
這並不是一句玩笑話,就眼下的情形來看,除了從我們站着的這個地方往下跳之外,還真的是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你不怕?”我把手放到芸芸摟着我的手背上,小聲地問道。
芸芸抿着嘴搖了搖頭,從她的眼睛裡,我已經看到了她的決心。
我知道,就算我現在逼着她回去,她也肯定不會一個人走的。反正不過是一個遊戲,就讓我們兩夫妻在這裡品嚐一下同生共死的感覺吧。
我把芸芸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掌心裡,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閉上吧。如果到底了,我會叫你的。”
“呵呵,估計用不着你叫我也知道。”芸芸吃吃地笑着,還是聽話地把眼睛閉上了。
“我數一二三,我們就一起往下跳。”我說着,然後慢慢開始數數:“一……二……三!跳!”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芸芸的手突然握得很緊,然後,我們的身體慢慢往前傾,就這麼從那片岩石上倒了下去。
我期待着那種從高空中落下的快感,也期待着風聲從我的耳邊刮過所留下的那種令人暢快的聲響,但事實上,這一切並沒有到來,我和芸芸就像是掉進了一層柔軟的棉花堆裡,然後滾到了一起。
“這麼快就到底了?”芸芸伏在我身上,睜開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