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問我, 是不是還放不下,是不是還喜歡你?
答案這麼明顯,你怎麼還是那麼遲鈍。
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對你說:“是, 我是喜歡你, 從三年前到現在都一直喜歡着你。”
三年還是四年, 我自己都不確定, 我無法得知我確切是哪一天開始, 就喜歡你了。
你不記得了,高一的時候,我在你隔壁班, 一天晚自修停電,很多人都到處溜達, 我在走廊上透氣, 看到你和你的一羣朋友在玩小時候玩的“黑白配男生女生配”的遊戲, 我當時是很鄙視你們的,心裡還暗罵, 一羣裝嫩的瘋婆子。儘管我到現在仍然覺得這句話很適合你和你的那羣姐妹。
然後你輸了,輸了的人要聽贏了的人的指示去做一件糗事。第一次你被命令繞着教學樓跑了一圈。你說你不要,沒有電,你怕黑。可是就是因爲你怕黑,所以才硬要你接受這項懲罰。你最終願賭服輸, 苦着臉, 硬着頭皮, 繞教學樓跑了一圈。
我當時就想, 裝嫩玩黑白配呀, 這回看你還敢不敢繼續玩!
結果,你還是繼續投入戰圈。
如果你再次參與的目的是爲了報仇, 那麼你當時一定鬱悶到掉渣了。你有贏幾次,可是你似乎不怎麼敢讓輸的那個人去幹什麼奇怪的事,都是很簡單的。可是這次你又輸了,贏的那個可沒那麼好說話。
我正看着你們玩,忽然發現你的朋友指着我,我以爲她怪我盯着你們看,於是我別過頭去。只聽到你又哭天搶地地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最後你寡不敵衆,妥協了。
待我再回頭的時候,你已經在我面前,低着頭,說:“那個……同學……”
我忽然有不好的預感,我還沒來得及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就已經很快速地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就跑回了你那羣正笑得花枝亂顫的朋友那裡。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你當時被迫表白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記得我在我們一起之後某一天在逛街,看到電器行櫥窗裡的電視正在放那個旺旺黑白配的廣告是一男一女玩黑白配的廣告。我故意問你有沒有玩過。你猶豫了一下,居然撒謊說,沒玩過。我也不揭穿你,姑且認爲你記性真的很差,連自己高一才玩過都忘記了。於是在某一天之後的幾天,你突然聽到我問你,以前有沒有跟男生表白過的時候,你一臉詫異。似乎努力思索了一會,臉色有點難看,估計你是想起了高一那次的黑白配了。可是你仍舊理直氣壯嘴硬說:
“我就對你一個表白呀!”
嗯,好吧,原諒你撒謊,畢竟是理直氣壯的理由很充分——你的確只跟我一個表白過,還兩次呢。
自從那次黑白配表白事件之後,我發現我經常在路上遇見你。我每次都特意靠近你,想看看你見到我會不會尷尬。可是你完全沒有,你是壓根就沒記着你那天表白的人是誰了吧……
高二分班的時候,看到你在公告欄面前抱着你朋友假哭,還說什麼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會,還唱起了《離別的車站》……然後還聽到你朋友問你分到了幾班,你說,1班。
那不就是跟我一個班?
我再把分班名單看了一遍,在想,哪個纔是你的名字呢?名單都還沒看完,就聽到你朋友大喊,高熒熒!你夠了你!給我放手!別吊在我身上了!
原來是高熒熒啊。
高熒熒因爲高一各大考試的平均分在我們班排第一,所以,老師任命你當學習委員。
現在想想,我都覺得我當時的舉動是那麼好笑。你要收作業,我故意不交,讓你來催,你來催了,還要故意假裝找不到,讓你着急地等着。
我生病的時候,我真的沒想到老師會讓你來。我不是存心要我們家的狗嚇你的,我只是覺得你那副緊張害怕的模樣很可愛,我看着就心曠神怡。但是第二天來的不是你,我便教訓了我家的狗了,我罰它那天沒有晚飯吃。剛巧那天我媽媽回來了,我便故意抱怨說今天來幫我補功課的同學沒有昨天那麼會教,我知道我媽媽聽了一定會跟班主任說,然後班主任看在我媽媽是副校長的面子上,一定會同意讓你繼續來替我補習的。
唯一遺憾的是,我的病,居然那麼快就好了。
我覺得每次捉弄你,看着你一臉的窘迫和隱忍我的心情就很愉悅。
於是當我的位置被調到了你的後面的時候,我上課會用剪刀偷偷剪掉你幾根頭髮,然後用紙包起來,下課的時候再送回給你;於是我自從生物室用骨骼模型把你嚇暈之後就每天都用骷髏在你面前晃;於是我會在穿有帽子的衣服的時候往你帽子裡扔垃圾;於是當老師喊你回答問題之後,我會立刻起來否定你的觀點;於是……
我一直沒有覺得這些舉動有什麼不妥,我只是很怪癖地想看你哭笑不得欲哭無淚跺腳生氣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和陳浣溪約好在他家附近的小學碰面,正好遇到小學放學,看到一個小男生忽然衝到一個女生身旁,用力一扯那個女生的頭髮,然後轉身就跑,接着,女生去追着他打。
陳浣溪指着那兩個追逐打鬧的小學生說,你看你看,那個男生分明喜歡那個女生,所以呀故意扯她頭髮,引起她的注意!得逞了得逞了!
我不禁聯想到我上課剪你頭髮的情形。
難道我是想引起的你的注意,我纔會捉緊時機捉弄你?
可不是嗎?高二的中秋節恐怖活動,我看到你故意取笑你膽小,其實我不過不想你那麼早就走了。我看到你在樓梯口和你以前班的說話,我故意走過去在你耳邊大叫一聲,其實我不過不想你和別的男生有說有笑而已。
我越是捉弄你,你越是避着我,我就越想捉弄你,讓你注意我。
你說人怎麼那麼犯賤?
你和我,半斤八兩,天生一對了。我那麼捉弄你,你怎麼就喜歡我了呢?你說,是不是和我的犯賤度有得比?
我們能在一起,不是要感謝你那個忽然轉學來的表姐何穎琦嗎?我承認我知道何穎琦對我有意思,我承認我心機很重的故意和何穎琦走近也不怎麼捉弄你了,我承認我很卑鄙地利用了你表姐。
我每次和何穎琦小聲說大聲笑的時候,我總會特意看看你的表情你的反應,那段時間你的心情果然陰鬱了不少,我看你整天悶悶不樂,心裡很矛盾,一來是高興,你這麼也算是吃我的醋吧?二來有心痛,還盤算着是不是見好就收了?不要再故意激你了?
那次你表姐生日請了一大票人去燒烤。你表姐一直不讓我走讓我陪她烤雞翅,我看到你和別的同學都在燒烤場到處走走玩玩了,燒烤場邊上有一條小溪,你們都在那裡打水漂,看誰打的遠。我一直看着你玩得很愉快,每次石頭飛到兩次以上你就已經會開心得大喊大叫了。我發現你總會偶爾看向我們燒烤爐這邊,很短的一瞬間,但是那一瞬間,我發現,你的臉上,毫無半點笑意。
我覺得是不是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不知誰提議,你們竟然還拖了鞋襪都跑到小溪上去玩水了。
我看到你指着小溪的某個地方對大家說,啊,我看到小溪裡有敵敵畏的瓶子,大家小心被玻璃扎到腳呀!
大家纔剛應和了你,就馬上又聽到你尖叫一聲。
我的心一緊,整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何穎琦也站起來,看着你的方向。離你最近的人對大夥喊道:熒熒被玻璃扎到腳啦!
我還等什麼?我恨不得我能幻化成一陣風馬上飛到你身邊了。我鞋襪都顧不上脫了,就這麼衝到了你的面前,你眼睛睜得老大了,是驚訝吧?還是受寵若驚的那個驚訝吧?
你把被扎得流血的腳擡了起來,單腳站在溪裡,石頭不平,你很難站平衡,我扶着你,板着臉教訓你:還叫別人小心玻璃!自己就被紮了!
你只是在那裡傻笑,說:嘻嘻,我是故意給大家做一個錯誤的示範的,免得大家跟我一樣。你跟我說完還大喊道:大夥都注意了,千萬不要學我啊!
你扶着我,跳了一步,我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看你跳,跳了三步,終於忍不住問你:難道你就準備一直這麼跳上岸?
你很理所當然地點頭。
我覺得你的方法真的很笨,於是用了我認爲很聰明的方法——我把你背上了岸。
你一開始掙扎說,同學都在看!
我倒大方:看就看,我可是樂於助人的活雷鋒。
我把你背到你放鞋子的地方纔把你放下,發現你滿臉潮紅,我不禁也雙耳發燙,因爲從剛纔揹你過程中,我發現,你平時看起來前面是平的,原來其實也還是有的。
何穎琦也過來了,睇了紙巾給你,我搶過來,替你擦乾腳,你有點閃縮,說要自己來,我沒同意,我聽到何穎琦說了一個“你”字就再無下文。
我覺得該把你馬上送醫院去消毒一下傷口,你和何穎琦都不贊成,你還說你沒事,雞翅都沒吃到,怎麼可以就這麼回去。於是我再次把你背起來,拿了你的包包就走了。
一路把你背出燒烤場,揹着你在路邊等車,等車時候我特意逗你,晃了一下,說要把你摔下來,你嚇得雙手環住我的脖子。那一刻,我和你都忽然安靜了下來。
喂。我喊你。
嗯?你應我。
你有沒有早戀過啊?
幹嘛?
看你的樣子也是沒有的了。
沒有就沒有,我是好學生!
不如,我們一起當一回壞學生?
我等你答覆,你卻忽然沒了聲音。
我忍不住微微側頭,又問:怎樣?
你大力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說:哼!你本來就是壞學生!
我知道,你是答應了。
我輕笑說,哦是呀,我是壞學生,那你要不要被我帶壞試試看?
你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勉強試試看吧。
我聽了,笑着把又再假裝要把你從背上摔下來,我幾乎可以想象你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撇撇嘴的樣子。
其實,你早就喜歡我了吧。我篤定道。
我本以爲你會不承認,還會取消我臭美自戀,可是你竟然沒有。
是呀,我早就喜歡你了。
——這是你第二次跟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