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
離開一線天后,衆人繼續朝着藏龍谷深處進發,到現在已經足足走了將近四個時辰,說來也奇怪,這藏龍谷明明看着縱深並不算深,但走起來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到頭一般,以衆人的腳力來說,四個時辰就算沒有二百里也該走了一百八十里地,但卻仍沒有望見盡頭。
從扶餘國皇城的一頭到另一頭也不過是三百里地而已,難不成說這藏龍谷竟然跟扶餘國的皇城差不多長不成?
聖王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月亮,又看看腳下的影子,身形一晃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數裡之外的地方,再次低頭看向腳下影子,只見影子仍在身子後方,相對身體的位置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武藏森也發現了這一點,臉色猛地一變,身後不遠處的李察眼中則是掠過一道遺憾之色,精神力出衆的他自打踏進幻陣範圍之後就發現了幻陣的存在,他本以爲這個幻陣至少能夠拖住聖王一夜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這傢伙的洞察力,還真是有些可怕。
聖王站在原地擡頭朝李察看來,後者眼神中的遺憾之色立刻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和身旁柳紅顏臉上神情一模一樣的訝然。聖王皺了皺眉,突然擡起右腳一腳重重落在地面上,隨即只聽得腳下地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地面瞬間開裂,可怕的裂縫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兩邊山崖瞬間崩碎,巨大的石塊不斷滾落,砸落在地上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衆人眼前的景象不斷變化,自山崖後方竟出現了一條新的道路延伸至藏龍谷深處,在道路的盡頭,有一道紅色的小小身影佇立,她扎着兩個羊角辮,一身紅色襖子,小臉肉嘟嘟的,粉雕玉琢看起來煞是可愛,雙眼清澈如泉,天真浪漫的眼神落在聖王身上,彷彿在看一件大玩具。
下一刻,女童的眼神突然發生了變化,變得冰冷無比,就好像是北極冰原上的寒風,令武藏森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一個看起來充其量只不過七八歲的女娃娃,怎麼會有這般殺人如草芥的人屠般的眼神?
李察眯起了眼睛,臉上露出些許玩味之色,此時此刻的女童讓他突然想起了天山童姥,只不過天山童姥的殺意要更加純粹冷冽,不像女童這般狂暴,就好像是一片驚濤駭浪的海洋,恨不得將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東西都拍得粉碎。
“我知道你。”
女童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清脆如黃鸝,又好像是泉水叮噹,悅耳無比,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神,任誰都會以爲這只不過是一個天真浪漫的稚童而已。
聖王緩聲道:“斷明曾與我說過,她有個妹妹名叫道果,他常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天真可愛,比他聰明許多,學什麼都快,說有機會要帶我見見你。現在看來,他沒有騙人。”
道果冷笑道:“可是你騙了他,他也常常在我的面前提起你,他提起你的時候,臉上總會帶着笑,那種來自心底的笑容簡直比見了我這個親妹妹都要開心,我曾提醒過他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他這麼對你好,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結果你猜他怎麼跟我說?”
“他跟我說,我是長生最好的朋友,他的武功比我好,個子比我高,膽子比我大,他對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們兩個是朋友,不一樣的。結果到頭來,最好的朋友竟連名字都是假的,你說好笑不好笑?我真是笑死了。”
李察卻看到說笑死了的道果,一點也沒有笑,月光下的她眼睛通紅,小小的身軀輕輕顫抖,彷彿藏着無窮無盡的悲傷。
“如果你就這麼殺了他,我還不至於這麼恨你,可你不僅殺了他的人,還殺了他的心。我本想直接殺了你,但如果我這麼做,你先去黃泉路上跟他告狀怎麼辦?他一定會怪我的,我這個哥哥儘管是個男兒身,但是也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主,不允許別人說你一句不好聽的。就算是我在他面前說你幾句,他也要不開心上好幾天,雖不會和我翻臉,但是他那悶悶不樂的樣子,我看着比他罵我還難受。若我殺了你,他執意在陰曹地府中等着我,不肯去轉世投胎,就爲了等我下去後揪着我的耳朵罵我怎麼辦?”
“你倘若就在這幻陣中不出來,等到生辰過後靜靜死去那樣是最好的,只是現在你破了幻陣,那我……”
道果手中突然出現一枚青色舍利,嬰兒拳頭大小的舍利表面棱角分明,舍利中散發出一道若有若無的晦澀氣息,玄奧而又深邃,就彷彿是一頭蟄伏的兇獸,令包括聖王和李察在內的衆人臉色同時微微一變。
道果將舍利送入口中,身上一股恐怖的氣勢沖天而起,四周狂風大作,紅色襖子獵獵作響,她盯着身前的聖王,吐出後半句沒有說完的話,“那我只能親手殺了你。”
道果攤開右手,身後藏龍谷深處一道劍光沖天而起,落在她的手中,只見這竟是一把與聖王的大同劍有近八成相似的長劍!長劍的劍身要比大同劍稍短一些,剛好契合道果的升高,她的氣勢與此同時攀升至最高峰,腳下地面開裂,一道可怕的裂縫朝着身前的聖王而去,堅硬的地面朝着兩邊分開。
“蒼龍帝劍!”
恐怖的劍氣於道果身前剎那間成形,一道道劍氣融合交匯,竟化爲一條青色的蒼龍,朝着聖王滾滾而去。聖王臉色凝重無比,手中大同劍橫掃而出,與此同時低喝一聲,“西門瓜!”
李察撇撇嘴,反手一劍刺出,劍二十二悄然施展開來,二十一道縱橫交錯的劍氣融合成一道赤紅色的巨大劍氣,落在蒼龍劍氣上,竟將蒼龍劍氣生生劈成了兩截!
聖王的大同劍這時落在蒼龍的龍頭上,只有一半威力的蒼龍劍氣自然不是大同劍的對手,只見大同劍將蒼龍劍氣攪得粉碎,狂暴的劍氣四射,將他四周的地面犁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