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在即的時候,小夜喊停了。
“思雨,那個跟你說一件事情好不好?”小夜已經預料到自己如果說自己還沒辦法進城肯定會思雨笑話的,可是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
是時候驗證一下自己的計謀能否成功了。
“小夜,趕緊走啊,豪門在城外已經等了很久了。”思雨倒是停了下來。
小夜還沒有來得及解釋,月色不溫柔倒是說話了:“我記得小夜因爲有一個任務還沒有完成,所有出入城門是被限制的。”
“出入城門被限制是怎麼回事?小夜你是怎麼進來的?”思雨好奇的問道。
“上次是爬城牆進來的。”小夜可不敢說自己爬城牆的時候被城衛給捉到大牢裡面了。
“那你這次在爬出去不就完了。”思雨理所當然的說道。
“爬城牆的危險係數太高,不好冒險,萬一我被逮到了,豈不是,恩,你懂得。”
“那你有什麼辦法呀,如果你不能去就跟月色一起留在城裡面好了,我帶着紅綾去就好了。”思雨說着收到了豪門的信息,那邊又在催促了。
“其實,這個方法挺簡單的,你只要帶着這個壺出去就可以了。”小夜說着就把煉妖壺拿了出來,遞給了思雨。
思雨原本不怎麼在意,可是看到煉妖壺竟然是神器的時候,眼睛都快發直了,要不是大街上人來人往,估計流口水都是有可能的。
“思雨姐姐,你看什麼呢,都快流口水了。”月色不溫柔被勾起了好奇心,接過了思雨遞過來的煉妖壺,同樣的目瞪口呆。
雖然《神蹟》已經運營了將近兩年了,神器也出了不少,但是哪一件神器不在牛人身上,這些平頭老百姓哪有機會見到啊,今天不僅見到了,而且還摸到了。
如果,神器可以打劫的話,思雨會毫不猶豫的把小夜給打劫了。
“可惜了,已經認主了,不然的話,哎”思雨小聲的嘮叨着,聽得小夜冷汗直冒。
“進去吧,還等什麼?”思雨緊接着說了一句。
小夜看了一下人來人往的大街,這麼招搖的消失不好吧?
“思雨,找個偏僻的地方我再消失吧,這麼多人,會不會太招搖啊,找一個偏僻點的地方好不好?”
“看你那麼可憐,那就找個偏僻點的地方吧。”說着兩個人就往青石板路走去,那邊人比較少,消失的會比較低調。
月色不溫柔倒是沒有過去,而是摟着矮上半頭的紅綾一起去了城外,估計豪門已經等着急了。
月色不溫柔跟紅綾剛走出了陳外就看到了豪門在城外來回的踱步,看來是等急了。
“思雨沒跟着來麼?”豪門看了一眼月色不溫柔的背後,確定思雨並沒有跟過了。
“哦,思雨姐姐跟小夜有點事情要做,一會就過來。”月色不溫柔絲毫沒有注意到豪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閃過的不悅的表情。
“我們先走着吧。”豪門冷冷的說了一句。
‘不等思雨姐姐了麼?”紅綾依舊是一幅孩子的模樣。
豪門彷彿是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竟顧着自己往前走去,心裡不知道已經咒罵了小夜多少遍了。
話說小夜這邊,剛走到一偏僻的地界,竟然看到那邊有一個乞丐,衣不附體,滿頭亂糟糟的頭髮,眯着眼睛,估計是因爲今天的太陽不錯,所以一臉享受的表情,手伸進襤褸的衣衫裡面不停的搓動着,不知道是在逮蝨子還是在搓自己身上的污垢,面前的崩了一塊角的破瓷碗裡面有着幾枚銅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放進去當做引子的。
“好惡心呀,小夜你趕緊進去,早點離開。”看到乞丐一幅邋遢的模樣,思雨禁不止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儘管小夜並沒有聞到什麼難聞的味道,儘管之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那個,思雨可不可以先借給我十個金幣?”小夜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了乞丐的身上,以至於借錢的時候都沒有看着思雨。
“你想做什麼?不會是想要給這個乞丐送錢吧?我勸你還是不要了,早就有玩家試過了,任憑你送個幾千幾萬的是不會有隱藏的任務的,就別想了。”思雨一副大神的樣子,彷彿在教導一個遊戲的菜鳥。
“我不是爲了任務,只是想幫助一下他而已。”小夜看着牆根的乞丐,一下子陷入了記憶的泥潭裡面。
已經記不清那是個什麼時候了,唯一殘留的記憶就是,深夜,飄着雪花,自己蜷縮在牆角。
那一天是因爲什麼原因不敢回到師傅身邊來着?記憶已經模糊了大半,是因爲沒有偷到足夠的錢麼?小夜記不得了。
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雪花,落在肩頭,落在了沒有任何衣物覆蓋的脖頸上,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雙腳因爲寒冷已經失去了知覺。
深深地把頭埋進了膝蓋裡面,好像這樣就可以增加一點溫暖,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外界的寒冷隔絕在身外,親人懷抱的溫暖或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耳邊是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即便是深夜的寒冷也不能阻礙人們的狂熱的夜生活,當時是多麼希望有人可以再自己的身邊停下,可以輕輕地扶住自己的肩膀,問一句關切的話語。
耳邊是絡繹不絕的腳步聲,可是沒有一雙腳步是停留下來的。
沒有人,可以給自己哪怕一點點的溫暖。
“看,那邊有一個乞丐哎”遠處是一個醉酒的聲音,漂浮不定。
然後就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小夜感到一陣驚恐,對於還是一個孩子的他來說,周圍的一切都是恐懼的來源。
小夜使了一下勁,想要把整個身體都埋進膝蓋裡,埋進一個沒有人的溫暖的世界裡面,只有自己。
自己肋骨的側面受了重重的一擊,小夜痛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小夜不敢擡頭,不看看到那些凶神惡煞般的泯滅了良知的人。
拳頭雨點般落下,小夜的使勁的抿住了嘴脣,一絲鮮血順着嘴脣就流了下來,身體已經重重的倒下了,雪地上留下了一個清晰地痕跡。
一羣人已經走開了,小夜依舊保持着把頭埋進膝蓋的姿勢,一動不動。
天空,雪還在簌簌的下着;地面上,少年在無聲的哭啼,他的前面,是絡繹不絕的腳步,可是沒有一雙肯爲他停留片刻。
夜色,眩暈了整個世界,寒冷的雪,是整個世界的默哀者。
世界的黑暗,不是壞人的囂張,而是好人的冷漠,這是師父一直跟自己強調的一句話,這句話在小夜漸入昏迷的時候,一直迴響在自己的耳邊。
當小夜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間破舊的房屋裡面,房屋的中間是一個燃燒的火爐,一段鏽跡斑斑的鐵皮將濃煙導出屋外,整個屋子根本遮不住外面的飄雪,冷風從四面八方的牆縫裡面猛地灌進來,在房屋裡面呼嘯的打一個旋,然後毫不留情的帶走唯一的一絲的熱量。
房頂上吊着一盞昏黃枯燈,無力的病怏怏的散發着光芒。
小夜感到了身上的陣陣的疼痛,這疼痛讓小夜瞬間淚流滿面,自己還是活着的。
“孩子,你醒了。”
那是一位蒼老人,褶皺已經佈滿了整個臉龐,沒有一絲的水份,好像是沙漠裡面被風乾了千年的胡楊,眼睛是一片的渾濁,好像一個質地粗糙的玻璃球。
身上只是披了一件禦寒的破舊的大衣,滿是破洞,露出裡面黑色的棉瓤。
他是一個乞丐,一個在衆人冷漠的時候,救了自己的乞丐。
一切的回憶到此戛然而止。
“思雨,借給我一些金幣好不好?我會還給你的。”小夜還是沒有從回憶裡面徹底的擺脫出來,目光呆滯,靈魂遊離在身外。
思雨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感覺身邊這個經常會把微笑掛在臉上的男孩,現在竟然會表現出如此的悲傷,好像以前所有的微笑都是可以僞裝出來的,在這一刻,所有被壓抑的悲傷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爭先恐後的洶涌的往外,幾乎把整個世界都掩埋掉。
思雨本來想問爲什麼,可是自己竟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口。
有時候,所有的悲傷只能一個人去承受別人無法理解,無法替代。
思雨拉起了小夜的手,把自己的錢包放在了他的掌心裡面,又重重的把他的手掌合上。
小夜只是轉過頭來,眼神裡面是掩飾不住的悲傷,默默地看着思雨,感激溢於言表。
“只需要十個金幣,就夠了。”小夜輕輕地從錢包裡面拿出來十個金幣出來,把錢包遞了回去,思雨本想拒絕,可是看小夜那堅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得會拒絕的多麼的蒼白而無力。
小夜手裡攥着十枚金幣,緩慢而堅定地走向了那個乞丐。
幾年之前的恩情無以回報,這樣做也是了卻了內心的一場遺憾吧。
金幣碰觸到了瓷碗的底部,發出了清脆的當當的響聲,在這個略顯寂寞的街角,迴盪。
乞丐只是微微睜開了眼睛,在瞬間的歡喜過後又懶懶的閉上,只是十個金幣罷了,打擾了他曬太陽的雅興。
這是一個把感恩拋棄了的社會。
小夜回到了思雨的身邊,說道:“我們走吧。”
身形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個煉妖壺在思雨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