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的很平靜，小夜終於安穩的睡了幾個小時，並且沒有夢境，對小夜來說這是一件彌足珍貴的事情。
小夜只所以醒來是因爲在空城裡面響起的一聲淒厲的慘叫，空城的隔音效果很好，這聲音到底來之於哪裡呢？睜開眼睛的小夜看着面前閃着幽光的碧玉，心裡異常的安靜，剛纔那聲慘叫似乎只是一個幻聽罷了，小夜正打算打消尋找聲音的來源的念頭的時候，那聲淒厲的慘叫又響了起來，比上一次更加的悠長淒厲。
走廊裡面明晃晃的燈光，卻不見一個人影，那聲慘叫似乎是從藥師的工作室裡面傳出來的。
沒走幾步小夜就到了華藥師的工作室前，門只是咧開了一個小縫，裡面有着隱隱的痛苦的哀嚎，這聲音絕對不是來自於華藥師或者是卡布。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面前沒有絲毫的人影，聲音還在更深處，當第二層門被推開的時候，小夜就知道了聲音的來源了。
前幾天被救的那個黑熊精正躺在金屬平臺上，四肢和頸部已經被用皮帶禁錮了，華藥師手裡拿着一個長長地針筒正從黑熊的體內往外面抽着藍綠色的液體，而那痛苦的嚎叫聲正是來源於那頭被綁住的黑熊。
粗大的針管被慢慢的注滿，華藥師把針管裡面的液體注射到了一個水晶瓶裡面保存了起來，黑熊精又是一陣哀嚎，那聲音一直在房間裡面迴盪。
“卡布，一會等他安靜了餵它一些好吃的，然後放養到叢林裡面去就好了。”
卡布也在，一直作爲助手。
“華藥師，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夜直接迎來上去，剛纔的他一直呆在門口，所以華藥師和卡布都沒有注意到小夜的到來。
“哦，我在提取膽汁，這可是製作解毒藥的上好的原料。”
小夜聽到之後腦袋轟的響了一聲。
“直接從活熊的體內提取膽汁麼？”
小夜用着微微顫抖的聲音在問。
華藥師卻是很自然的回答了一句：“這樣製作出來的解毒藥功效要好上很多。”
“你知不知道，你狠殘忍！”
有些時候，有些話，總是不經過小夜的腦袋就說了出來，雖然小夜明白自己將會和華藥師長久的合作下去，不至於爲了一頭剛剛救上來的黑熊精而產生矛盾，甚至在剛纔那句話說出來之後，小夜就有了微微的後悔，可是話還是說出來了，聲音還很大。
卡布呆呆的看着生氣的小夜，似乎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夜發脾氣。
“殘忍麼？”
華藥師轉過頭來對着小夜說道：“要想有所收穫總會有犧牲的，不是麼？”
小夜在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終於平穩了自己的心情，現在他已經反應過來了，華藥師的話說的沒錯，有所成就就要有所犧牲，就像小夜自己，自己的經驗還不是來源於別人麼？自己的一切也是建立在別人的殺戮之上的，從來沒有人站出來指正過自己，自己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教華藥師呢，況且華藥師要仁慈很多，至少黑熊精還活着不是麼？
“不好意思，剛纔沒能控制住自己。”
華藥師擺擺手說道：“沒關係的，年輕人有些脾氣很正常，再成熟一些，多經歷一些就好了。“黑熊的事情到這裡變告一段落了，可是這件事情卻在小夜的心理激起了不小的波瀾，他開始懷疑血族存在的正義性：一個存在玩家對立面上的近乎於變態的隱藏職業。如果別人得到了這個隱藏職業，估計現在早就稱霸一方了，而不是像小夜這樣一直糾結於到底要不要去屠戮那些玩家，以前小夜也曾想借助賞金獵人這個正義的職業來作爲自己獲取經驗的途徑，這樣做不過是給自己一個藉口：那些人都是該殺之人，自己只不過是在伸張正義罷了。可是剛纔小夜突然醒悟，自己是憑什麼去判定別人的罪惡的？
從沒有感覺像現在這樣的迷茫，小夜在卡布的注視下慢慢的走出來華藥師的工作室。
“卡布，你去看看小夜吧，不要在出些什麼意外。“看着小夜拖着自己的步伐走出去，華藥師對着卡布說道。
於是，小夜一直隱藏的人格的缺陷可是逐漸暴露出來，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以前自己對這個世界所謂的認知一夜之間變得荒謬，那一瞬間的無所適從，幾乎讓小夜的世界整個的崩潰掉。
當卡布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小夜的影子了。他急忙去了鍵控室，回放剛纔的監控，還好小夜不過是到了煉妖壺裡面。
到了煉妖壺裡面的小夜，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出現在那個他經常呆着的沙洲上，而是直接到了巫妖的身邊。
巫妖所在的地方是漫無邊際的草原，清風拂過，猶如Lang濤一般的翻涌。
小夜呆呆的向着正在打坐的巫妖走去，巫妖在煉妖壺靈氣充裕的地方，緩慢的恢復着自己的實力，被禁錮了千年的他實力已經是大不如從前了，只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現在的玩家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來了，在我身邊坐下吧，什麼都不要去想，用你的身體感受周圍盎然的生命，感受拂過你指縫的輕風。“巫妖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那句話是用精神告訴的小夜。
巫妖渾厚的聲音猶如古鐘響起在耳邊，把小夜那紛亂繁雜的思緒全都暫時的彈開，小夜看着巫妖，盤腿坐下，可是要做到心無所物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那些被彈開的思緒又重新把小夜給纏住了，死死的纏住，鑄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繭，那曾經出現在夢境裡的繭是小夜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的。
越是想要趕走那些關於對與錯，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的念頭，那些念頭卻在小夜的身邊纏繞的更密集，腦海裡面滿是這些，做不到，做不到安靜，真的做不到。
“呼”
巫妖的聲音在一起響起在小夜的意識之海，巫妖精神力的強大是沒有辦法做出估量的，小夜想的一切都反映在他的腦海裡面，不能在讓小夜這麼混亂下去了，不然會鬧神經病的。
“吸”
巫妖緩慢的“呼”“吸”聲一直有節律的想起在小夜的腦海裡面，在經歷了幾個呼吸之後，小夜的精神力已經被巫妖引導到了自己的呼吸之上，精神力被轉移之後，小夜那些惱人的想法就漸漸隨之遠去了，當然只是遠去，而沒有被解決，這個問題不知道困擾了多少代人，是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小夜的呼吸變得綿長沉穩，思維隨着自己的呼吸向着無限遠處延伸，思維所碰及之處都是生命的喜悅，清風拂過，生命便是一陣的歡騰。
直到現在小夜的心境才真正的安靜了下來。
小夜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現巫妖早就已經停止了打坐，睜開眼睛看着自己。
“你剛纔很危險，知道麼？”
這一次用的不是精神力交流。
小夜搖搖頭。
“精神上的損傷比上的更可怕，以後不要在讓自己陷入到如此絕望的境地了。”
小夜不知道巫妖在說什麼，絕望？剛纔有麼？他剛纔感到絕望了麼？或許有，只是小夜沒有感覺到罷了。
“我只是分不清什麼是正義什麼是罪惡。”
巫妖笑了笑之後說道：“我活了上千年，和你一樣分不清正義與邪惡，可是分不分的清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得起自己內心，懂麼？”巫妖說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那是心臟所在的位置。
“你知道麼？幾千年前，人類還屬於蠻荒時代的時候，人類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會食用自己的子女，你說那行爲屬於什麼？在現在看來很不好接受是不是？可是在那個時代的確就發生了，而且很頻繁，從來沒有人站出來指責這種行爲，當一種行爲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的時候就上升到了道德之上了。”
小夜不是很懂，可是他聯想到了一個句子：世界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小夜，你要知道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卑微了，你不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軌跡，慣性的力量太大，如果你執意這麼做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會被歷史的車輪碾碎，化爲齏粉，你不要妄圖後世會有人站出來感激你，後人感激的之有勝利者，所有的歷史都是被勝利者所書寫的。”
巫妖的話道出了小夜一個隱藏的夢想，他從來未曾提及。
“可是，你剛纔不也說‘要對的起自己的內心麼？’即便是失敗了，我也會輕拍自己的胸膛說道：至少我努力過了。”
“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吧，你身邊還有思雨還有紅綾，在將來還有很多值得你去珍惜去等待的人。”
小夜的心理只是微痛。
“你明知道自己給自己塑造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卻還自欺欺人的活在其中，你這是在逃避自己，你要拿出勇氣去面對真正的世界。”
“我不想聊這些。”
小夜頹然的說道，剛纔巫妖的話句句見血，近乎殘酷，以前小夜給自己營造的夢，被巫妖無情的打破，面對破碎的虛幻的世界，小夜有兩個選擇：面對現實或者繼續逃避。
不知道他會選擇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