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行閣最中央的圓形建築中走出時,天已經亮了。古清泉的心中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一夜的談話,給古清泉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多了。月歌並不是隸屬於五行閣,先祖古天星留下了令世人垂涎的東西,五靈王居然是十幾年前銷聲匿跡的沐臨風!如此龐大的信息量,需要慢慢消化。
深深的吸了一口冬日早晨微涼的新鮮空氣,古清泉這才清醒了一點。
朦朧的晨霧中,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吸引了古清泉的注意力。月歌亭亭立在靈水閣門前,望着從沐臨風那走出來的古清泉,盈盈一笑。古清泉的腳步一頓,看着月歌的笑容呆了。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這四句詩一定是爲月歌姐姐量身所寫。那種極爲動人的氣韻,彷彿天地間的秀逸與高曠同時匯聚於她一人身上。宛如寧靜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宛如峻嶺山巔上不化的冰雪,宛如天高雲淡中舒展的微風,宛如料峭早春隱約歌聲裡第一朵綻開的花。
良久,直到月歌微微頷首,古清泉纔回過神來,暗自一笑,向月歌走去,這個恬靜如水一般的人竟然害羞了。
“他都告訴你了?”朱脣輕啓,月歌出聲問道。
“月歌姐姐,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沒有回答月歌的問題,古清泉捋了捋額前的頭髮問道。從見到月歌的第一天起,古清泉就覺得月歌的身上籠罩着一層神秘的紗。可越跟她相處,就越覺得她神秘。她美麗,她恬靜,殺起人來卻連眼睛都不眨,對待別人永遠都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對待時自己又溫和的像一汪清水。有的時候,那種莫名的情愫甚至會影響到自己的心緒。
月歌神色一怔,看着古清泉深邃的藍色眼眸,朱脣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接着,便是難熬的沉默。
“叮鈴——”
二人就這麼對望着,不知多了多久,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宛如破曉之聲,帶來了晨光,送走了晨霧。
不由得擡頭看去,只見四個人擡着一頂紫色的轎子從天而降。古清泉眯了眯眼睛,這頂轎子比初見葉斌時坐得那個還要華貴上幾分,紫色的綢緞在晨光下反出七彩的光暈,金絲線勾成的繁花中,一個“神”字若隱若現,轎子頂端的四個角各掛着一對銀鈴。清風拂來,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檀香,定睛看去,轎子的骨架竟是由上好的金絲檀木做成的。
擡轎四人的腳尖輕輕落地,轎子都沒有搖晃一下,可見幾人的功底深厚,至少也是武師的修爲境界了吧。細看來,擡轎子的人竟然是四個女子,面容姣好,只是表情冷了些。身穿紫色長裙,衣領上一個小小的“神”字靜靜的躺在那裡。
神社的人?古清泉摸了摸下巴。忽然,一道銀白色的身影飛速的從靈水閣中掠了出來。
“表哥。”安果兒對着轎子盈盈一拜嬌笑道,與此同時,安偉也從靈火閣中走了出來。
紫衣女子將簾子拉開,一個男子笑着從轎子中走下來。一襲淺紫色的錦袍盡顯驕奢,只是他沒有葉斌那種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腰間別着的長鞭透露了他武者的身份。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剛毅的國字臉上,五官倒也協調,眉間一顆紅色的痣讓人見之不忘。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看上去一副風流俏公子的模樣,可他一張口,卻讓古清泉涌起一股想要打他的衝動。
“許久不見月歌娘子甚是想念,便日夜兼程的趕來了。”
“安淳,這裡風大,小心閃了舌頭。”月歌連看都懶得看來人,冷聲到。
“鵪鶉?”原本十分不爽的古清泉一下子樂了,敢情這孫子叫這名啊,他老子真會起名,太符合他了。
安淳不悅的看了一眼古清泉,“這是哪來的土包子,怎麼這麼不懂規矩?”
“表哥,這位就是聖使新收的徒弟,得寵的很呢。”安果兒連忙跟安淳解釋到,可憐兮兮的語氣配着幽怨的眼神,委屈勁十足。在回頭看向古清泉時,安果兒的一雙桃花眼中瞬時換上了憤恨的殺意。
看着安果兒的眼神,古清泉不屑的彎了彎嘴角,又掃了一眼安偉,只見安偉始終都站在安淳的身邊,看着安淳的顏色變換着表情,倒是挺會當狗的。
安淳的眼神立馬冷了下來,從他來到五行閣,月歌便沒有用正眼看過自己,目光反而一直放在古清泉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古清泉。當掃過古清泉的眼眸時,安淳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詫。
藍色的眼眸!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安家的高層一直都在秘密尋找着一個藍色眼眸的人,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這件事卻是安家的最高級機密,就連安果兒和安偉這樣的旁系親屬都不知道。
尋了那麼久,沒想到今天讓自己碰上了。安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古清泉,看的古清泉身上一陣發毛。試想一下,一個和你性別相同的人直勾勾的看着你,就像餓久了的狼看到了小羊,眼神還在不停的變換着……
其實安淳對這個機密也瞭解的不深,只知道神社在秘密尋找這個藍色眼眸的人,但他卻不知道神社對他的態度是怎樣的,是拉攏?還是滅殺。一時間,他也拿捏不住該用一個怎樣的態度來對待古清泉。
神色不由的緩和了一下,安淳剛想說些什麼,卻看到月歌溫和的看着古清泉,心中立馬騰起了熊熊大火。這種眼神,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嗎?可月歌對待自己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他卻輕易的得到了。怒火之下,安淳也顧不得神社對古清泉抱有什麼態度了。
“月歌娘子的要求這麼高,我倒是好奇,這位小兄弟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能做她的徒弟。”安淳重重的踏出一步說道,龐大的威壓瞬間席捲而來。
月歌神色一冷,正欲說些什麼,卻被古清泉一把拉到身後,靈魂力透體而出,不動聲色的抵抗着安淳釋放出來的威壓。
月歌微微一怔,旋即低頭露出一抹甜甜微笑。站在古清泉身後,看着他的背影,月歌這才意識到,古清泉已經不是九個月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那個小孩了。
二星武師。古清泉迅速的判斷着安淳的實力。一般來說,安淳的修爲境界比古清泉高出一大階,古清泉是無法看出他的境界的。可自從那次在和安果兒的戰鬥中,那股金色的氣流出現後,古清泉的感知就分外靈敏,比自己高出兩大階之內,都能夠又快又準的判斷出來。
安淳盯着古清泉,心裡十分驚訝,一個區區大術士,居然能抵抗住自己的威壓這麼久,而且看上去還很輕鬆的樣子。
懶得和安淳在這裡耗,古清泉長袖一拂,靈魂力猛地向安淳撞去。
安淳臉色一變,猝不及防的後退兩步才穩住身形,憤怒的看着古清泉。古清泉負手站在那裡一點畏懼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是一臉自信,絕對的自信。
“娘子?恐怕你還沒有使用這個稱呼的資格!”古清泉淡漠一笑冷聲道,溫室裡培養出來的紈絝子弟,自己還不放在心上。自己所能顧忌的,只是他老子的神社而已,在沐臨風的墨蛛寒毒還未解除時,還不宜和他們撕破臉皮。
等到沐臨風的墨蛛寒毒一解,哼……
在安淳的內心中,早已在月歌身上貼上了自家媳婦的標籤,如今被古清泉一再的指手畫腳,心中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渾厚的靈氣驀然迸出沒有絲毫的留手。
然後古清泉靈魂力異常強大,也無法抵禦安淳的全力一擊,頓時像一把大鐵錘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竟然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重重的倒在地上。氣血翻騰,出現了短暫的窒息,眼前冒着無數小星星。
“哼,本少泡妹子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回家吃奶去吧!”
古清泉心中一怒,正欲起身,卻被一雙白膩的素手扶了起來。月歌仔細的打量了一圈古清泉,確定他並無大礙後,這纔看向安淳。在轉過身來的一瞬間,一條晶瑩的水龍突然憑空掠出準確的敲在了安淳的胸口上。
一口鮮血噴出,安淳捂着胸口驚駭的擡起眼眸,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沒本事的小白臉,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後嗎!”
古清泉目光一凜,重重的向前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