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啊?
抓我幹嘛?
安南微微皺眉,視線微微移動。
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或許是女孩子的發育期比較早的原因,她比安南要稍微高那麼一丁點。
安南審視着這個和自己差不多一般高的女孩。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斜帶在頭上的貝雷帽。隨後是那黑色的哥特系長裙……
但在注意到對方的瞳孔的時候,安南卻突然怔了一瞬。
這種近乎透明的質感,加上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皮膚……
——怎麼感覺和自己有些相似?
“能麻煩放開我嗎?”
安南很有禮貌的輕聲說道。
聽到他的話,卡芙妮乖巧的鬆開了他的袖子。
但她並沒有後退或是憤怒,只是繼續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安南。那鮮紅色的、如同紅水晶般的瞳孔,讓安南感覺略微有些不適。
因爲這並非是看向美貌異性的驚豔,也不是少女望向偶像的愛慕,甚至不是祭司望向神像時的崇拜……
倒更接近於,畫家欣賞一副名畫時的那種眼神。
但安南心中並沒有絲毫恐懼。
他只是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這位難得給自己一種危機感的女孩,輕聲發問道:“你是……?”
“卡芙妮。卡芙妮·諾亞。”
說話的並非是卡芙妮,而是她的父親阿爾伯特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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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旁的薩爾瓦託雷有些糊塗。
……殿下?
哪裡的殿下?
“等等……”
薩爾瓦託雷對安南小聲問道:“我不太明白。”
他沒有直呼“唐璜”這個名字。
因爲他擔心,如果安南真的不是唐璜·傑蘭特,那麼自己在這裡說出這個名字,可能會讓阿爾伯特王子殿下懷疑他假扮王國貴族竊取情報。
與安南對視一眼、並看到安南輕輕點頭後,有着一口燦爛金牙的光頭胖子才代替安南開口。
他向在場的其他三人恭敬的介紹道:“這位正是凜冬大公的幼子——安南·凜冬。”
“……你是大公之子?”
短暫的沉默之後,薩爾瓦託雷驚疑不定的問道:“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凍水港?”
我也想知道這件事。
安南心中嘟噥着。
但他卻對薩爾瓦託雷的平靜感到意外:“學長,你怎麼好像……不是很驚訝的樣子?”
他不爲自己欺騙他而感到憤怒嗎?
薩爾瓦託雷卻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安南:“我認識的是你,又不是唐璜·傑蘭特……
“再說,唐璜本身名聲也不怎麼好。我早已從老師那裡聽說,烏鴉伯爵的幼子唐璜是個與老烏鴉的果斷性格截然相反的懦弱之人。
“他不像是個貴族,甚至不像是個學者……而像是位幼童。他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乖巧、知禮數,可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敢做、什麼也不敢賭。只要存在一點失敗的概率,他就不敢獨自行動,甚至沒有和他人吵架、質疑他人決定的勇氣。”
說到這裡,薩爾瓦託雷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安南:“這件事在王國貴族圈中,幾乎是人盡皆知。所以你剛來到凍水港的時候,我纔沒有給你什麼好臉色看……”
對一位貴族來說,“聽話”並不能算是優點。
相反,“沒有脾氣”甚至稱得上是缺點。再加上“沒主見”這個史詩級前綴,除非本傑明能給他備了一篇《出師表》,否則他來到凍水港,恐怕也只會添亂。
“所以,你是從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唐璜·傑蘭特了嗎?”
安南倒是有些驚異。
他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薩爾瓦託雷對自己的懷疑……
薩爾瓦託雷卻只是搖搖頭。
“你是誰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認識的是你,又不是唐璜·傑蘭特。你保護了凍水港的人民、又維護了傑蘭特家族的名譽,還幫我擊潰了我的宿敵,幫我完成了我的任務……哪怕是真正的唐璜,他也不可能比你做的更多了。
“當然……我對你騙我這件事,還是有些不滿的。但考慮到你並非是一個惡人、也不是想用我的信任去謀取什麼東西,那麼這應該是你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吧。”
薩爾瓦託雷語氣平和。
沒有什麼憤怒,也沒有什麼驚喜。只是如同闡述事實般隨口說道。
他甚至看上去還有些高興,彷彿鬆了口氣一般。
“不如說,你不是烏鴉家的人反倒是更好。”
薩爾瓦託雷感慨道:“我之前還在爲要不要用澤地黑塔的勢力,幫助烏鴉家而猶豫。如果幫你,我會對被我拖下泥潭的老師同學們感到愧疚;可如果見你有難卻不幫你,我自己又心中難安。
“既然你是白狼家的人……那麼這就是最好的情況了。”
因爲凜冬大公,自然不會需要澤地黑塔的幫助。
他們也根本幫不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幫不了。這麼大一批的超凡者,如果一股道從地下隧道入境凜冬公國,這就近乎代表宣佈戰爭了。
而借用他國力量的安南,哪怕只是鎮壓叛亂,也只會迎來更大的輿論浪潮。
而且……
薩爾瓦託雷有些古怪的看着安南。
他原本只是把安南當成個“隨時可能會有人來找麻煩”的主角型朋友。
但沒想到安南居然還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凜冬大公的幼子——這豈不是說,他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凜冬大公?
大公之位,可比黑塔之主要高貴的多了。
安南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薩爾瓦託雷……
性格也好的有些過分了吧?
哪怕是安南自己,如果被好朋友這麼騙了,他肯定也會抱怨幾天、然後勒索幾頓飯、再來點特產什麼的。
他萬萬沒想到這事能如此輕描淡寫的揭過去。
安南原本的計劃,是想要利用“王室繼承人”之口,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薩爾瓦託雷,排除掉一個定時炸彈;然後再用“即將抵達的腐夫教會”這個共同敵人把薩爾瓦託雷和自己捆綁在一起,免得他直接情緒爆炸然後離開;最後再和薩爾瓦託雷一起擊敗這個敵人,重新用“安南·凜冬”這個身份和他建立起一段新的友誼。
畢竟安南的確沒有坑害過他,還幫他擊敗了傑拉爾德、拿到了錘子。
可欺騙就是欺騙。
安南自己心中也知道欺騙是不對的。所以他才試圖彌補兩人之間的關係……因爲安南意識到,薩爾瓦託雷的人品的確不錯。
不過他計劃的挺好。
就是沒想到薩爾瓦託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巫師的三觀,都是這麼……豁達的嗎?”
一旁的阿爾伯特大致理清了薩爾瓦託雷話中的信息,有些古怪的望着頭髮有些糟亂的年輕巫師。
雖然薩爾瓦託雷的話,聽起來的確很有道理。
但關係到自己的事還能如此理智的“講道理”。
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異常的事。
他頓了頓,轉而向安南再度問道:“不過,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裡?如果得到您入境的消息,父王應該會派我或者長姐來迎接您的。”
阿爾伯特這話很有禮貌。
但安南卻從中品到了一絲警惕與試探。
安南不驚反喜——
這纔是我適應的節奏啊!
“我帶着我的護衛們穿過黑海來到貴國,的確是有我的任務。”
安南沉聲說道。
面對阿爾伯特的懷疑,他開始毫無心理壓力的瞎編——
安南微微皺眉,顯露出嚴肅的痕跡。
他輕聲開口問道:“阿爾伯特殿下……
“您聽過腐夫這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