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霧大。
得得,得得得……
一匹白馬衝破霧團,向西南方向奔來。背上坐着一名少年,名叫夏言,只見他一邊催馬疾奔,一邊時不時轉頭回看,臉色盡顯惶恐沉痛,手中一條鞭,拼命抽在馬臀上,但這馬已連夜奔了幾十里路,從未停歇,縱使它健壯非常,但此時也已疲乏,奔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距他幾裡外足足有十匹馬在窮追,這十匹馬神駿非常,跑了幾十里路,奔跑速度依然如此迅速。只見這十匹馬背上都各坐着一名全身黑衣,臉也用黑巾矇住的漢子,每個人手中都統一拿了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一雙雙露在黑巾外面的眼睛,精光四射,殺氣騰騰。
夏言的坐騎眼見已快支持不住,後面十個黑衣人越奔越近。奔到一座山腳下,擡頭望了望山頂,但見左邊有一條小路上去,來不及思索,立馬跳下馬背,朝小路奔去。
還沒奔出幾步,只聽刷的一聲,一隻箭羽破風而來,夏言來不及回頭看,一個勁的向前奔,隨即噗的一聲,頓感肩骨劇痛,箭羽已從後面肩骨穿了過來。
他仍不回頭,咬着牙,奔上小路,向山上逃去。
後面十餘人馬隨即就到,一齊在山腳下勒馬停住,其中一名黑衣人嗓子洪亮,說道:“這山路荊棘難走,馬匹更難行,那小子中了一箭,跑不了多遠,都下馬來追。”
於是十個黑衣人提着鬼頭刀,紛紛向小路追去。這些人下馬動作迅捷輕靈,腳步更是穩健輕盈,顯是這片大陸上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其體內靈力更是渾厚非常。然而爲什麼這十人要追殺夏言,卻是因一本秘譜而起。
夏言是鳳城靈虛門弟子,師父子虛道人便是靈虛門中的第十八代掌門。這靈虛門幾百年前便已在鳳城崛起,其創始之人是一名修行者中的天才,名叫靈虛。
當年靈虛一劍東來,擊殺數十名赫赫聲望的修行者,以“血修神劍”的威名,開宗立派靈虛門。
鳳城一域的修劍者大多都投入靈虛門下。
在靈虛化仙而去之時,有人說他年輕時劍法和靈力之所以如此強大、妙絕,不僅是因爲他有天賦,而是他自己有一套速增體內靈力的法門,他在化仙而去時,這法門他曾書寫出來,傳與了下一代掌門。但是否真有此事卻無人有事實的證據。
此事已事隔幾百年,這傳說仍有人半信半疑,所以這些黑衣人才半夜裡偷襲靈虛門,挾持子虛道人叫他交出秘譜。
但子虛道人已過八旬,對生死更是毫不在乎,落得敵人手中,卻仍閉眼含笑,靜坐閉室之中,別人問他話,只是不答,這樣拖延了一些時間,夏
言纔有乘機逃得出來。那些人發現夏言偷偷逃走後,便知子虛在與他們拖延時間,只道他把秘譜交給了夏言,便想也不想,把子虛道人亂刀砍死。
子虛道人實力雖不弱,若是與那十個黑衣人對打,也未必見得會輸,但他對紅塵是非已甚是看淡,對生與死更是覺得毫無分別,所以他並沒有還手,任他人亂刀齊下,將自己砍死。
按他教導夏言的話說,因果循環,人命在天,遇此大劫,實是天意。
此時紅日東昇,金光萬道,照得山林樹木生氣勃勃,一片繁盛景象。風從遠方飄來,帶着一絲花香;鳥兒在枝椏間嘰嘰喳喳穿梭,好不歡樂。
夏言中箭,上山沒多遠,便已感到肩骨奇痛無比,頭暈腦晃,鮮血從青衣滲出來,一滴一滴滴在走過的小路上。
這小路碎石甚多,一個不小心便要滑倒,這少年走了沒多遠,已滑倒多次,但見上到山頂的路遙遙無期,看不見頭,環顧四周,只見右邊叢林中一山壁上有一個巖洞,不及多想,支撐着身子,向林中鑽了進去。這灌木茂密,他徒手撥弄,不一會兒,手上已傷痕累累,青衣早被荊棘颳得破爛不堪。
走到一棵樹下,轉了轉眼珠子,改變方向走了一里路,方纔停住,一隻手緊緊捂着創口,不讓血流下來,滴在路上。於是又轉身向來路走回,然後才向山洞走去,這山洞是在山壁上面,這山壁平滑無比,根本爬不上去。夏言仰頭觀看,隨即沉思起來。
這時突聽林外一個聲音說道:“這小子肯定拿了他師父的《靈丹秘譜》,我們這次行動已經策劃了幾個月,若被這小子逃走了,那真是白費苦心了。以後我們每天還要提心吊膽,防着這小子來報復,那可真是我們自找苦吃,自尋煩惱,雖然這件事很隱秘,只有我們十個人知道,但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只要這小子還活着,終有一天會查出我們的真面目來。”
另一人道:“不管怎樣,今天這小子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要找到他。”
另一人突然咦了一聲,道:“這血怎麼在這就沒了?”
聲音沉默了一會,突然又有一個聲音道:“在這裡!”
開始說話的那聲音道:“這小子肯定跑進林子裡躲了起來,這裡有血,我們跟着他的血跡追,他中了箭受了傷,就算見不到活人也要見到死人。“
隨即只聽簌簌聲響,顯見這些人已鑽進林子。
夏言此時已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聽了這些人的話,心中卻是疑惑萬分。當下來不及多想,轉身躲到了右邊一塊大石後面。
十個黑衣人提着鬼頭刀,見到擋路荊棘,一刀
砍下,不一會兒,荊棘的灌木便開出一條路來,十個黑衣人來到了夏言剛剛站過的那棵樹下。
他們在樹旁站了一會兒,突然一人指着峭壁上那個山洞說道:“那裡有個山洞。”
其中一名黑衣人對着衆人打了打手勢,然後十個人分散開來,圍着山洞。黑衣人又做了幾個手勢,其中兩名黑衣人示意,腳下輕輕一躍,身子拔地而起,倏然間,便已躍到了洞口。
這山洞離地面也有十幾米高,這兩黑衣人輕輕這麼一躍,轉瞬間竟然就已到了洞口。他們倆向裡瞧去,只見洞中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其中一名黑衣人向下面的人搖搖頭,然後兩道黑影一閃,又輕飄飄的落在了原地。
那說話洪亮的黑衣人問道:“沒有麼?”
其中一名黑衣人搖搖頭道:“沒有!”
隨即十餘人在周圍草叢亂刀劈砍,一陣搜索。
夏言躲在大石後面,離他們並不遠,他們說話的聲音和行動都聽在耳朵裡。自己卻絲毫不敢大意,深怕弄出一點聲音被他們發現,只好靠在大石上一動不動,呼吸也極輕微。心裡正在盤算如何才能逃得此劫,突然錚的一聲,一柄刀砍在大石上,他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
凝神靜聽,一個黑衣人正在這大石周邊轉悠,他不敢伸頭出去看,只聽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心想若被發現,今日恐怕就要命喪於此了,男子漢大丈夫,生死雖也不懼,但這十個黑衣人殺了他靈虛觀上上下下幾十個師兄弟以及師父,師仇未報,就這樣死了,豈不有憾?到下面又如何面對師父?
轉念間,腳步聲已到身後,兩人中間只隔着一塊大石而已。眼見這黑衣人就要到石後來查看,自己手中又沒有刀劍,如何與人拼鬥?想到此處心中一片黯然,罷了罷了,天意如此,若是這黑衣人看到了我,那也只能撲過去拼命了。
就在他打定了這個念頭,黑衣人正想轉到大石後面來。突聽遠處一黑衣人叫道:“這裡有血跡,這血跡往那邊去的。”
聞聲,其餘黑衣人都紛紛奔到那說話的黑衣人跟前,然後一齊沿着地上的血跡尋去。
夏言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此時已虛弱無比,嘴脣乾裂,雙眼發黑,額上的汗珠更密如雨。見那些黑衣人隱沒在了灌木中,他知道這些黑衣人若尋着血跡去找,到了見不到血跡的地方,他們很快又會返回來的,所以他半刻也不敢停留,支撐着虛弱的身子,站起來便想另尋明路下山去。
不料剛站起來,身子一晃,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這石後面是一個坡,身子往後仰倒,滾了下去,人事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