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劍客這般緊逼,吳天也不敢大意。他心中清楚,這削上來的一劍,目的是直取肩胛骨,並順勢封了自己背上負責運勁的兩大脈絡。此脈絡被封或者肩胛骨被削,自己也就失去了近身戰的能力,更失去了日後習武的資格。這劍來勢雖然兇猛,但是卻有一個極大的缺點——若是有人能破了這一招,那蕭家劍客的前胸,是空門大開的。
可謂是一髮千鈞之際,吳天竟如被線提拉着一般,整個人直直地往前倒臥下去,而在倒下的過程中,更是將神槍帖背格向那寒光凌凌的長劍。“倉啷”一聲清響之後,吳天長槍格開那劍,槍頭一挺,就直接朝蕭家劍客的胸口送去。
這一槍吳天擋的十分精妙,有守也有攻,觀衆席上,不管是有能耐的還是沒有能耐的卻是都看明白了這一來一往的招數。
“這吳天的源武技厲害,沒想到近身戰也這麼精彩,真是不可估量啊。”有人這麼說道。
“蕭家劍客也不賴啊,那劍使得如此風流俊逸,又殺氣滿滿,招式凜冽的,幾乎堪稱完美!” 另外一個人讚歎道。顯然他是蕭家劍客的粉絲。
這個時候,有一個武功修爲全在他們之上的人冷笑了一聲道:“蕭家劍客這招式好看又有甚麼用呢,那劍玄門的小子,只要反着來着回馬槍,蕭家劍客必死無疑!”
正說着,吳天果真就反着使出了一招,長槍眼看着便要送入蕭家劍客的心口,那個修爲高些的人很得意又很裝逼地說:“倒也,倒也!”
幾乎是場上所有的人,都認爲蕭家劍客要被吳天的長槍戳個對穿了,然而這個時候,吳天卻忽然在半空中發力轉身, 原本面朝下換做了面朝上,而手中的長槍竟然在離着蕭家劍客胸口一點點遠的地方停住往後撤,以槍托支地,支撐着整個人彈了起來。
彈起來之後,吳天長槍甩了個花,直奔蕭家劍客面門。
這幾下幾乎發生在瞬息之間,吳天的長槍明晃晃地幾乎晃成一道銀光。蕭家劍客因爲求勝心強,只攻不守,一時間竟沒能夠撤力,吳天的長槍就這樣長驅直入,一擊便破了他臉上那銀製的面具。但至此,長槍便不再往前了。
那面具在槍頭兩邊滑落,露出蕭家劍客一直以來都頗爲神秘的容顏。
而此時,所有在場的女觀衆,幾乎都倒抽了口冷氣,繼而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和歡呼——
所有人一開始都以爲,那蕭家劍客帶着銀色的面具,定然是因爲面貌醜陋或者是臉上有嚇人的疤痕,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底下,竟然是這麼一張飛眉入鬢,目若星辰,冠玉般的臉。
高臺上的赤明萱見了,對這劍客一開始的行徑也是怒意大減,美眸中流露出的是驚豔和掩飾不住的讚歎,怔怔看了一會兒,她才驚覺失態,拿眼偷瞧父親,生怕被他發現了自己失態,被他取笑。結果,赤明萱卻發現,赤堯的視線現在
完全就落在場中那兩個對戰的人身上,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她心中暗暗竊喜自己的小心思沒有被赤堯發現,但她忙着自己的小心思,倒是半點沒有將赤堯這個不一般的情態放在眼中。
不遠處,雲疏離看着競技臺上那個青衫落拓,貌若謫仙的青年,微微皺眉,若有所思,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眼風所過之處,他發現了城主赤堯的異樣。見他盯着那蕭家劍客,目中有驚喜也有難以置信。至此雲疏離腦海裡閃過了一道光,忽然想起來,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看見過那蕭家劍客的這張臉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要說赤堯的現在的情緒半點不激動,這完全是假話。
因爲,當場上蕭家劍客的面具脫落之後,他就已經完全明白了對方的身份。那張臉,那張臉分明就是他此生至交年輕時候的臉啊!而那位古交,早已經在十幾年前就離世了。
猶記得那年,老友千千迢迢來赤城,將赤家遺失了數年之久的血蔘送了回來的。赤堯心中感激不已,說要報答老友。老友推拒不得之後,當時笑言,這血蔘這般珍貴,若真要贈,就只能贈這赤城中最爲珍貴的東西。
老友的本意其實是想要拒絕赤堯的好意,但赤堯眼珠一轉,就順水推舟地將自己年幼的女兒許給了老友的兒子。赤堯是見過那個孩子的,雖然年幼,但那氣度和身姿,已然能預見長成後是怎麼樣的風姿。所以當老友說起的時候,他當即就將這玩笑話做了真,還煞有介事地送了枚魂玉作交換的信物。
老友怔了怔,笑呵呵地收下,還留下了一枚祖傳的玉簪給赤明萱。
那時候,他是赤城新任的城主堯,而老友是蕭家的當家人蕭衍峰,兒女結親,可謂是門當戶對的珠聯璧合。赤堯並不知道,其實那個時候蕭衍峰的兒子已經有了結親的對象,但是他心中也是喜歡明萱,才下了要退親另和赤家結親的心思。總之,這也算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一件。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蕭衍峰迴去的路上,遇上了他的宿敵,一場大戰之後,蕭衍峰重傷勉強撐到了蕭家,當即便死了。
這消息傳到了赤堯耳中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赴蕭家接蕭衍峰的兒子。然而,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他到之時,蕭家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蕭家蕭衍峰這一脈一百二十多口人全部未能倖免,而他的獨子更是不知去向。這件事一直是赤堯心中的痛,他十分自責自己未能及時趕到,救老友家眷於水火之中。
後來蕭家換了地方,也換了掌門人,但是赤堯卻與蕭家再無交情。一來是想以此祭奠故人;二來,他這心裡頭多少對當年蕭家對蕭衍峰家不作爲之事耿耿於懷,甚至懷疑,那就是一個奪權的內部陰謀,只是苦於沒有證據。
眼下,他見了競技臺上儼然是蕭衍峰再生的那個俊秀劍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故人那失蹤的幼子
。蕭家棄徒的身份也就罷了,偏還生了那麼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赤堯心中大抵已經認定,此人就是蕭衍峰當年失蹤的獨子。
念及此,他此刻心中的變化也幾乎就是顛覆性的。他已經從一開始希望吳天能贏,變爲了有些期待蕭衍峰的後人能贏。
競技臺上,吳天和蕭家劍客打了幾個回合之後,劍客卻是越打越生氣。在一個對招之後,兩人猛然頓住,蕭家劍客罵道:“吳天!你這是在看不起我!”
吳天的氣勢不如他,有些訕訕道:“蕭兄劍法精湛……”
“你要認輸麼?!”蕭家劍客冷笑了一聲,“那就儘快!明明有實力,卻這般戲弄於我,很好玩麼?今日我便是拼上了這條性命,也是要贏下這場比賽的。你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那就棄了你手中的長槍,認輸啊!”這幾個回合打下來,好幾次,蕭家劍客因爲內傷而在力氣上不如吳天,甚至已經佔了下風,但是每每在關鍵時刻,吳天卻又總是收手,不給他致命一擊。
這一頭,吳天是覺得因爲驚禪的緣故而讓蕭家劍客受傷,他若勝了,也是勝之不武。這是不正義不道德的,他的心中十分的猶豫和搖擺,是以在每次出招的時候,招招都留了餘地。這倒不是刻意的,而是他有了那個念頭之後,潛意識裡做出的反應。
然而,這樣的退讓卻讓自尊心頗爲強大的蕭家劍客很受傷。明明在發出那一招之後,吳天有很多很多的機會殺了自己,但是對方就是這麼吊着自己,他覺得這是一種耀武揚威的戲弄,是很過分的行徑。所以他非但不領情,反而更加地憤怒了。再則,他的劍術本就是遇強則強的,吳天的槍法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示弱,這讓他也無法發揮自己的實力。
“認輸?”吳天如夢初醒,“怎麼能認輸呢?我有要救的人,也是有不能輸的理由的啊!剛剛的事情很抱歉,從現在開始,我會以和你一樣的態度與你對決的!”說着,那猶猶豫豫的長槍就在吳天的手中再被耍起來,這比之前是要堅定很多。
蕭家劍客沒想到他竟然會向自己道歉,怒意就減了一些,“很好!那你就爲你救的人,我就爲我不得已的目的,我們決一死戰吧!”同時,他一邊迅速地躲閃吳天手中的長槍,一邊以手抹上了自己的劍鋒。
長劍染血的瞬間, 劍身有妖異的紅光閃現,這種以血喂刀的行爲,雖然不會有源武技那樣的效能,但是卻能激發出修行之人所有的潛能,將戰鬥獲勝能力提升到最大化。吳天一見這情況,就連忙跟着也一起做。
兩人手中的武器都是泛着紅光的,招式的對決讓觀衆們彷彿回到了半決賽蕭家劍客和那歪嘴的一場對決中,但是觀衆們並不覺得索然無味,因爲他們的打鬥遠比之前的要精彩太多,速度沒有那麼快,但所有的招式拆解,幾乎能讓所有人都看得見,並且都是一招險似一招,卻又勢均力敵的戰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