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大門內有着一間小小的耳房,當馬車在大門前停下時,便有兩個壯漢從耳房內走了出來,一左一右懶洋洋地站在石階上,站在大門兩側。
一個傢伙昂着頭,打着哈欠,望着頭頂藍天。
另一個挖着鼻孔,望着顧小召一行,臉上的表情多少透着不耐煩和不愉快。
這方世界,若是上門拜訪,須得提前託人將拜貼送往那戶人家,獲得了迴應之後方纔能登門。
像顧小召這樣直接上門乃是不禮貌的行爲,不合符此方世界禮儀之道。
只不過,顧小召雖然很少上門,和天河道場從某種角度來說並不熟悉,然而,他名義上卻是天河道場的弟子,每一年的束脩從未斷過,所給的束脩數目在整個天河道場,皆是頭一等。
所以,他現在冷不防殺上門來,卻算不得失禮。
“這位少爺,前來天河道場所爲何事?”
瞧見帶着侍女穿着頗爲華貴的顧小召,守門的那兩個漢子終究還是沒有失禮,並未大喊大叫,而是開口詢問着顧小召的來意。
這時候,顧小召站在了石獅子前,轉過身,背靠着石獅子,雙手背在身後,非常悠閒地打望着街景。
天河道場大門所在的這片街區,多是大宅院,街上行人不多,遠處,有幾個人正駐足好奇地望着這邊。
幫顧小召趕車的是一個壯漢,他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手裡拿着好幾個錦盒,小跑着來到顧小召身邊,肅立着,神態恭謹。
蘇巧兒拾階而上,手裡拿着一張帖子,遞給了守門的其中一名漢子。
那個漢子狐疑地望着她。
蘇巧兒脆聲脆氣地說道。
“我家少爺姓顧,數年前便拜在了龔師傅門下,每一年,束脩年節不斷,算起來,應該是各位的師兄,這次前來,有厚禮送給龔師傅,這張帖子乃是禮單,還請兩位快些呈上去……”
“哦!”
瞧見蘇巧兒那傲慢的表情,那漢子臉上的表情反倒變了,不再像先前那般漫不經心,而是變得鄭重起來。當他低頭瞧見禮單上寫着的那些禮物時,瞳孔不由收縮了一下,態度不由得變得恭敬許多。
“還請顧師兄稍等,小的這就去!”
那個漢子低聲下氣地說道,隨後,和同伴打了聲招呼,小跑着往道場內奔去,另一個傢伙也不敢怠慢,他躬着身彎着腰,低聲下氣地請顧小召進入道場,說是請在耳房暫時休息一下。
顧小召一看就是出自大戶人家,這樣的弟子,天河道場收了不少,他平時也見過一些,深知這些傢伙雖然和自家乃是同門,實際上,卻非一個階層,實在是得罪不起。
再說,要是能獲得這些傢伙的認可,出師之後能夠前往這些人家討生活,報酬待遇什麼的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這時候,顧小召讓那車伕將馬車趕到一邊,躲在院牆旁的林蔭下候着,守門的弟子非常有眼色,忙不迭地奔了下來,從蘇巧兒手上接過禮盒,小心翼翼地隨着顧小召,進入了天河道場。
將那些禮盒放下,從耳房內端出一張長凳,那個弟子用衣袖在凳面上用力地擦着,然後,出聲請顧小召坐下。
似乎經常做這些狗腿的事情,原本一個粗豪雄壯的漢子做起這樣的事情來,卻一點也不顯得違和。
顧小召擺
擺手,並未坐下。
蘇巧兒乖巧地肅立在顧小召身側,和自家主人一樣,沉默着沒有說話。
那個傢伙搓着雙手,因爲說話沒有迴應,說了兩句之後也就閉上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氣氛也就變得尷尬起來。
若是動畫片,此時,庭院上空應該有烏鴉飛過,嘎嘎地亂叫着。
還好,這氣氛並未維持多久,不一會,便有兩人一前一後快步從中門庭院走了出來,走在前頭的是一個留着三縷長鬚的青衫中年人,看門漢子緊跟在那中年人身後。
顧小召認得這青衫中年人。
當初,原主第一次隨着父母前來天河道場,便是這青衫中年人親自迎接,之後,他有幾次來天河道場,接待的都是這中年人,整個天河道場,他最熟悉的傢伙莫不過是這廝。
這中年人姓宋,叫宋大治。
天河道場有着三個內家高手,這宋大治便是其中之一。
顧小召拜的師傅叫龔學生,乃是天河道場的主人,也是這宋大治的大師兄,除了在幾年前拜師時見過之外,顧小召便從未見過對方。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一個二師兄夏文炳,此人顧小召從未見過,據說一直在閉關。
所謂內家高手,乃是修煉內家功夫的武者,且已經打通了任督二脈,內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小週天,如此,方稱得上內家高手。
像蘇巧兒這類雖然在修煉內家功夫,然而,內氣卻不曾打通任督二脈,也就當不得高手二字。
遠遠地瞧見顧小召,宋大治便面帶微笑,朗聲說道。
“顧少爺,前段時間聽得顧少爺你貴體不適,本想抽個時間上門探望,不過,又想顧少爺吉人自有天相,顧家一向行善積德,祖宗肯定保佑,用不着小題大做,於是,也就不曾上門……”
隨後,他捋了捋下頜的鬍鬚,哈哈大笑,一臉喜色。
“果不其然,顧少爺身體已然大好,老夫還算是有先見之明啊!”
這時候,他來到顧小召身前五尺開外,微笑着站定。
顧小召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拱手作揖。
“三師叔,好久不見,小召有禮了!”
“有禮!有禮!”
宋大治同樣拱拳作揖。
“既然顧少爺叫我一聲師叔,我們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上門,何須送上這麼貴重的禮物,師侄啊!用不着這般客氣啊!太客氣了啊!”
“哪裡,哪裡……”
顧小召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他不喜這種迎來送往的客氣話,長袖善舞什麼的,他並不擅長,以往的神通道法雖然全部遺忘,那種不沾紅塵俗世的派頭卻保存了下來。
見顧小召沒有迴應,宋大治笑着說道。
“看我這性子,和師侄許久不見,話也忑多了點,請!師侄,快隨師叔入內就坐,好好說話……”
接下來,宋大治親自將顧小召和蘇巧兒引入中庭,來到大廳落座。
中庭大廳後面乃是天河道場的演武場,因爲屏風擋着的緣故,瞧不見演武場內的情況,卻有一陣陣的廝殺吶喊聲從後面傳來。
落座後,寒暄了幾句。
顧小召沒有多少耐性,也懶得和對方虛以委蛇,在言辭上打什麼機鋒,很快,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
來意。
“這樣啊!”
宋大治收住笑容,捋着鬍鬚沉吟着。
顧小召的來意非常簡單,希望和天河道場達成某種同盟協議,顧小召出錢,天河道場出力,雙方簽署戰略同盟條約,反正顧家不缺錢,天河道場不缺人力,聯合起來,乃是雙贏的局面。
他希望天河道場的三位高手其中之一進駐顧府。
現在,羅長遠依舊是顧家的護院頭目,管轄着上百護院,因爲上次羅長遠屈服了,威信有所下滑,另一方面顧小召也沒有什麼理由將其逐出顧家,像羅長遠這樣的內家高手,乃是那些豪族青睞的對象。
那一天,羅長遠若是撕破臉和顧小召動起手來,這種行爲自然不爲豪門所喜,那之後,他便會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便是羅長遠當時不敢翻臉的原因。
然而,顧小召若是主動驅逐羅長遠,沒有任何證據或者擺得上臺面的理由的話,那便是主家的不是了。
所以,現在雙方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這個局面,很多旁觀者都非常清楚。
顧小召請天河道場的人入駐顧家,也就對羅長遠形成了壓制,這樣,方纔可以慢慢將武力控制權收回,畢竟,他有着大義。
當然,這樣做也有可能是引虎驅狼。
沉默片刻,宋大治望向面無表情的顧小召,目光閃爍,隨後,笑着說道。
“師侄,這件事事關重大,師叔我不能一言決之,須得和兩位師兄商量,大師兄有事外出,不在青華縣,明日大師兄方能回來,這樣吧……等我明日和大師兄商量之後,再派人給師侄你一個準信!”
“哦!”
顧小召點點頭。
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任憑宋大治如何精於察言觀色之道,也都不能將他看透,不知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隨後,顧小召沒有告辭,而是提出了一個請求。
“什麼?你要買內家功法?”
宋大治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他眉頭微皺。
“須得有觀想圖?”
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經!
此方世界,真正的內家功法都是一傳一,秘籍之類的雖然存在,卻沒人能單憑着一本秘籍修煉出內家功夫,這是因爲每一本秘籍都必須配上獨門的觀想法,這觀想法乃是內家高手每日靜養修煉,將自身氣息用特殊的法門烙在特殊的材料之上。
這觀想圖來之不易。
就那天河道場來說,能夠製造觀想圖的只有已經打通了大周天的龔學生,且須得耗費三年之久。
故而,整個天河道場下一輩,只有寥寥幾人修煉內家功法,之所以如此,不過是觀想圖不足。
蘇巧兒修煉的也是內家功法,然而,她卻沒有觀想圖,父親蘇志威傳下的觀想圖在她修煉入門之後便破碎,所以,她就算想將自己修煉的功法傳給顧小召,也是不成。
宋大治沉默着,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陽光從門外照射進來,將大廳照得一片金黃,光影中,有樹枝陰影微微搖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