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如何作勢,海大富只是輕輕向前跨了兩步,十多丈的距離瞬息即至,來到了衆人跟前。
他環視衆人。
目光在小女孩身上一掠即過,並沒有停留半分,也就是說,他沒能看出小女孩的異常之處。
周世玉保持着沉默,沒有說話。
在和顧小召商量之前,她不想聲張。
最後,海大富的視線落在了顧小召身上,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顧小召,剛纔那番激鬥他一直看在眼裡,這小子的勇氣值得豎一根大拇指,畢竟,不是每一個低階武者都敢跨境戰鬥。
“爾是何人門下?誰家子弟?”
“稟前輩,在下顧小召,滴水觀門下,寒門出身……”
顧小召神態恭敬地向海大富躬身行禮,然後,高聲說道,話音落下之後,便掩嘴低聲咳嗽起來。
“滴水觀?”
海大富皺起眉頭。
“出自哪一山?”
“隱峰!”
“隱峰?掌峰何人?”
“慕小桑大師姐!”
“哦!”
海大富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隨後,他繼續問道。
“爾等爲何在此?”
接下來,顧小召用簡短的語句講述了整件事情,當然,金刀谷刺殺莫絕一事自然是守口如瓶。
“這樣啊!”
手扶着下巴,海大富轉過身,面向那個站在原地想逃卻不敢逃的黑衣人,這會兒,對方的身子似乎佝僂了許多。
聽了海大富和顧小召的交談,黑衣人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眼前這個符師多半出自滴水觀,自然會護着自家人,自家橫山一窩蜂的惡名雖然能止小孩夜啼,卻多半嚇不住對面這人。
說到背景,滴水觀遠比橫山一窩蜂強大,說到力量,即便是不擅長戰鬥以煉丹製藥爲主的符師,也非自己可比。
那麼,自己能做什麼呢?
除了束手就擒之外,似乎也沒啥可做的?
“爾乃何人,脫下面具!”
瞭解事情經過之後,海大富面向黑衣人,聲色俱厲地喝問道。
今天,他在天上巡視了大半天,也多次驅動飛禽下到地面來,然而,每一次都是無用功,並未能發現兇手的蹤跡。
這會兒,心
中本就積攢了一肚子的氣。
他決定把這股氣發泄在黑衣人身上,誰叫這廝藏頭露臉,行事鬼鬼祟祟,要知道,他平生最恨這樣的人。
他之所以被趕出益都,便是受了小人之害,要不然也不會來到這個窮鄉僻壤。
在絕大部分武者眼中,滴水觀乃是武道聖地,然而,在我們海公公眼裡,滴水觀就只是鄉下地方。
是的,海大富是宮中的太監。
蜀國王宮有個傳統,會把有天賦的小太監們聚集在海棠館,習武的習武,修符的修符。從小進行洗腦教育,讓他們忠於王室、忠於坐在金鑾殿寶座上的那個人,爲此可以做到犧牲自身性命的地步。
海大富便是出自海棠館。
他算是其中的精英,很小就顯露出了符道天賦,之後,便成爲了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一路順風順水地修行,很快就受籙成爲了正式符師,成爲了司禮監魏嶽公公的心腹親信。
然而,由於修行一途太過順利,他的心態有些問題,任事之後中了某個非常親密的朋友的圈套,闖了大禍。
幸好,魏公公把這事兜住了。
不過,爲了平息衆怒,也是讓他避風頭,魏嶽把他打發到了滴水觀。
滴水觀和王族交好,據說,曾經有退位的太上潛藏在滴水觀修行,故而,王城或者宮中不時有人前來滴水觀。
除此之外,海大富還有一件私事。
臨行前,觀海君派人暗中召他見面,拜託他照看一下在滴水觀修行的私生女慕小桑。
觀海君爲人低調,母族的背景不深,他和朝中大臣以及各家豪門沒有什麼私交,又一直站在太子身後做事,被人稱之爲太子黨,所以,他繼位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如此,海大富仍然沒有資格輕視對方。
那時候,他自然是一口應諾。
到了滴水觀之後,他也是這樣做的,雖然在內務司內任職,沒有交代到頭上的話就諸事不管,和一個醬油衆沒啥區別。但是,凡是涉及到隱峰的事情,涉及到慕小桑,只要不利於對方,他便會否決。
除此之外,他沒有多餘的動作。
就算是燒觀海君的冷竈,亦不能做得太過露骨,要不然,便會被劃成觀海君一黨,太子一系要是失敗,觀海君也會受到牽連,那時候,被劃成觀海君一黨的自己多
半沒什麼好下場,最好的結局不過是在滴水觀老死。
當然,順水推舟的事情還是可以做。
如此,便有了一段香火情。
既然,眼前這小子是隱峰門下,爲其出口氣又何妨,那個藏頭露臉的傢伙不過螻蟻一般的角色,順便碾死便是。
“這位符師大人,在下出自橫山一窩蜂,可否給在下老大疍毒一個面子,此事就此作罷可好……”
黑衣人並未脫下臉上面具,不過,他的語氣非常柔和,生怕激怒海大富。
“疍毒?”
海大富眯起眼睛。
“是的,我家老大是疍毒大人!”
黑衣人眼中掠過一絲喜色。
橫山一窩蜂行蹤隱秘,骨幹分子多像黑衣人那樣佩戴着面具,不過,在橫山地面的高階人物那裡,卻也有一些角色漏出了真身,疍毒便是其中之一,他就是坊間相傳的那個先天高手。
“不認識!”
海大富笑着搖搖頭。
“啊……”
那一刻,黑衣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嘛脫下面具,要嘛死!”
海大富發出了最後的通牒,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其中,殺意像黑暗中的螢火蟲一般,怎麼也遮不住。
“哎!”
黑衣人長嘆一聲。
他轉過身子,擡起左手,捏住面具的一角,輕輕摘下。
由於他是背對衆人這樣做的,顧小召等人也就沒有看清楚他的臉,不過,對方已經屈服了,遲早會露出真面目。
然而,那個黑衣人此時卻幹了一件瘋狂的事情。
他的右手多了一把小刀,擡起手來,在極短的時間內在自己的臉上劃了數十下,這事太過瘋狂,一時間,沒人能反應過來將其阻止。
隨後,那廝轉過身。
臉上血肉模糊,傷疤縱橫交錯,就連鼻頭也被割了下來,瞧着甚是猙獰可怕,就連周世玉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
那廝咧開嘴,瘋狂地笑着。
顧小召咬了咬牙,表情變得陰暗。
海大富全身顫抖着,那種被螻蟻之輩戲耍的感覺涌了上來,一張臉像是充血一般變得通紅。
“死來!”
他怒吼一聲,揮了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