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請止步……”
一個梅山劍派弟子跨過那條線,向前走了幾步,手中的長劍並未入鞘,卻也不曾將劍尖直接對準顧小召,他將長劍倒持在身後,雙腳不丁不八,擺出了一個防守的姿勢,雖然聲色俱厲,聲音卻在微微顫抖。
他在害怕着。
眼前這人有可能是他不能得罪的那種大人物,無論是打通了神藏的宗師級別的武道高人,還是另一類不可明說的超脫之輩,皆非他這個小卒子能夠冒犯的。
他也害怕對方是那個傳說的弟子。
梅山劍派來自十三山,這是一個武道聯盟,梅州方圓數百里都是它的勢力範圍,然而,梅山劍派真正的靠山卻非十三山這個武道聯盟,它真正的靠山另有其人,正因爲有着那一位的存在,梅山劍派方纔得以進入十三山,且成爲了十三山中當之無愧的前幾位。
哪怕是對像他這樣的小週天武者來說,這個存在依舊是不可說的秘密。
這個存在有着一個敵人,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結仇,總之,在數十年前的一番爭鬥之後,那個敵人被這個存在狠狠壓制,封鎖在了梅山深處,似乎是被一個大陣所困,真身不得踏出梅山半步。
然而,作爲那個存在的敵人,對方也是神通廣大之輩。
哪怕被困在陣中淪爲囚徒,卻也有着自己的手段,能夠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將自己的神通作用於梅山之外,時不時製造一些破壞,使得生靈塗他,通過這些手段來給那個存在添堵,多少也出一些怨氣。
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十年前,梅州州城爆發了怪病。
有上千人變身怪物,然後狂性大發見人就殺,他們一邊流淚一邊向那些清醒的人發起攻擊,啃其骨,吃其肉,喝其血……
那個存在卻被一股力量牽制,一時騰不出時間來出手。
梅山劍派也受到了這事影響,有些師兄弟被那怨氣所惑,和一些普通人一樣成爲了怪物,他們莫名地增強了力量,變得更爲強大。
這番內亂下來,足有上萬人死於非命。
這件事情這個叫做曾誠的梅山劍派弟子親身經歷過,他的兄長便死在那一次暴亂之中,那之後,他勤加修煉,再加上自身的家族在劍派中也有着一些小勢力,故而,在數年前便打通了任督二脈,在二十出頭之際成爲了小週天武者。
因爲家族有着勢力,也就不是什麼孤陋寡聞之輩。
明的暗的各種信息和秘辛都曉得不少,也就知道那個被困在梅山的傢伙之所以一定要弄一些幺蛾子出來,無非是想要收集血肉和生魂爲祭品,通過某種神秘的邪法得以脫困,走出梅山。
本方能做的不多,只能嚴防死守。
他們不可能進入梅山,進入那個大陣去將對方抹殺,如果能夠做到,當初也不可能只是將對方困住。
那個時候,梅山劍派依靠的那個存在和對方交鋒的時候請了外援,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設下了陷阱這纔將那廝困住,兩個人要堂堂正正交手的話,那個存在其實並非
對方的對手,能獲勝全靠陰謀詭計。
當然,這不過是謠傳,不許在梅州提及的謠傳!
這一次,負責在梅山邊緣看守大陣的弟子有情報傳來,說是大陣有着異動,應該是裡面的那個傢伙通過一些秘法將氣息寄存在了某個普通人的身上,將對方變成了祭器,平時和人類一般無二,一旦陣中的那位唸誦咒文,那個祭器便會變成另外一種生物,將那氣息傳播開去,要不大殺四方,要不感染衆人。
故而,梅州城這才如臨大敵。
和這件事相比,一向和劍派作對的黒蜂盜反到算不得什麼……
在曾誠眼中,顧小召有很大的可能是祭器,在他身上,有着那個人的力量和氣息,要不然,區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怎麼會有着如此冷冽的眼神,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將一個大周天武者誅殺,還是用的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手段。
當然,這中間還是有着疑問。
那就是對方爲何不趁亂衝入州城,要知道以他的手段,哪怕師叔鍾福榮手持公明筆,上面有着自家那個存在的氣息加持,恐怕也阻擋不住對方,對方只要衝入州城之中大殺特殺,本方肯定會弄得焦頭爛額。
偏偏這廝卻爲了碼頭上的那些普通人出手,將黒蜂盜格殺。
如果曾誠是穿越人士的話,這會兒多半會說,這不科學啊!
有着這懷疑,鍾福榮也就沒有命令他們這些弟子出手,拼死阻攔顧小召,然而,保險起見,他們也不敢放開防護,任由顧小召自由進入州城,這會兒,只能將顧小召和碼頭上的這些人統統擋在那條線之外,拖延一些時間,等得宗派的增援趕到。
顧小召並未像曾誠所害怕的那樣惱羞成怒,如果顧小召並非什麼祭器,而是一些特殊的人,面對這種冒犯,也有可能憤而出手。
曾誠若是死在對方手中,劍派並不會爲他出頭。
這就像是食物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對梅山劍派的這些小週天武者來說,碼頭上的那些普通人不過是螻蟻,他們其實並不太在意對方的死活,故而混戰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顧忌,然而,對那些有着特殊血脈的人來說,他們亦不過是豬狗一般的玩意,死了也就死了。
顧小召並未搭理曾誠,也沒像他害怕的那樣憤而出手,他沉默着將小女孩放下,順手擦掉了小女孩臉上的眼淚。
這時候,碼頭上依舊亂糟糟的,要想在這些人中找出小女孩的親人,須得花一些時間。
顧小召招了招手,蘇巧兒從遠處躍了過來,將那小女孩抱住,然後,顧小召吩咐她將那小女孩送回她親人那裡。
之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朝着曾誠緩步走去。
“閣……閣下……”
曾誠不敢後退,也不敢出手,面色蒼白地吶吶說道,就像是一個結巴。
“我來吧……”
這時,有聲音在他身後傳來。
手持公明筆的鐘福榮向前兩步,越過曾誠,迎向了顧小召。
鍾福榮比曾誠
要成熟,畢竟虛長十多歲,且自身的修爲也要高出不少,距離打通奇經八脈成爲大周天武者僅僅只是一步之遙,並且,他修行的這門功法威力雖然不算強大,卻也是玄級上階的功法,破關容易,只需積蓄力量水到渠成即可。
他並不覺得顧小召是祭器。
祭器有着許多種,力量多種多樣神秘莫測,雖然也有着凝聚着強大力量的個人,然而在爆發的時候大多神志不清,那股氣息非常的明顯,哪怕隔着一段距離,自己手中的公明筆也會有着反應。
畢竟,公明筆有着那位的氣息,這氣息和梅山那位的氣息水火不容。
只是,碼頭上這羣人中間,應該有着那個祭器,不然,自己手中的公明筆不會微微發燙,之所以沒有全面激發,不過是對方尚未爆發。
他之所以出面,無非是想和顧小召搞好關係,說不定一會需要對方幫助。
對梅山劍派的這些人,顧小召沒有什麼好印象,或許是經歷過好幾世,曾經有作爲普通人的第一世,顧小召討厭這種視人命爲草芥的態度,一開始,這些傢伙也不過是普通人,他們和那些出自寒門又高高在上的傢伙有什麼區別?
都是忘本之人!
“請問閣下高姓大名,出自何家?”
鍾福榮向顧小召彎腰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表情嚴肅,態度恭謹。
顧小召微蹙眉頭,對方既然如此表態,他也就不想顯得傲慢,於是,便要開口回話,然而,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
他猛然回頭。
這時候,他懷中的青銅鏡突然發燙起來,隱隱發出呢喃之音,這聲音並未出現在物質界,而是直接作用於心神。
有什麼特殊的氣息引起了鏡像世界的注意。
另一邊,鍾福榮勃然色變。‘
他手中的公明筆突然亮起了一道紅光,並且不受他控制地脫手而出,筆尖指向了人羣,那道紅光從筆尖射出,橫掃了過去。
人羣中,一箇中年男子突然全身瀰漫黑霧。
在那老嫗身前,蘇巧兒一臉驚詫,她雙手抱着小女孩,正要將小女孩送到那男子懷中,那男子乃是小女孩的父親。
卻不想,這時候卻突生異變。
黑霧從那男子身上蔓延而出,像一條黑蛇纏繞在蘇巧兒身上。
紅光則從十多丈開外橫空而來,第一個目標正是擋在那男子身前的蘇巧兒,若是被其擊中,也不知道會有何後果。
虛空中,隱隱有咒文在念誦。
那一刻,顧小召心中有着明悟,若是被這咒文聲唸誦完畢,當有神秘力量透過黑霧落下,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同樣,他對這紅光也有着認識,這是一種不同於武道真氣的能量,若是被這紅光擊中,蘇巧兒的護身真氣根本不堪一擊,整個人都會被紅光洞穿,就像先前被他用白光化爲空氣的黒蜂盜一般。
他不許自家侍女落得這般下場。
“呔!”
他低喝一聲,虛空中,波紋盪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