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可以相提並論?就因爲你是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嗎?”一句話似是觸碰到了,最爲敏感的地方。
原本平和愛玩鬧的景天,蹭一下挺直了身子,眸中隱有銳利之色,緊盯着唐雪見。
“我不是這個意思。”居高臨下的氣勢,以及景天目光中一些特殊的東西,讓唐雪見不由弱弱道。
其實她就是在爺爺的溺愛下,有些富家千金的刁蠻而已。
本質上而言,並不算是個壞女孩兒。
“那般神女,轉世之後竟是如此。”有些詫異的意念,飄蕩無盡虛空。
曾幾何時,這位神女是何等的寧靜優雅。
當然,並不是看不慣此時唐雪見的刁蠻任性,咋咋呼呼。
因爲,曾經的她,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性子。
不過相對於此刻還有些草包的唐雪見,她還是有點兒自己的能耐。
好歹也是神針薛家與公孫大娘劍舞的雙料嫡系傳人,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條母老虎。
“其實這纔是最正常不過的。”一道意念淡然響起。
“轉世輪迴,除了一份兒說不出的糾纏之外。最真實的面目,就是體會不同性格下的不同經歷,這亦是一種修行。”、
“對於這些已然成就其道的神而言,其實這纔是最好的修行方式。”
“這樣說來的話,豈非······”
“他想什麼,又有幾人能夠知曉?”
世俗中掌權的帝皇尚且高深莫測,何況是那六界至高的位置。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景天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道。
他一個大男人,倒是沒什麼所謂。
這位唐家堡的大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估計整個渝州城都得翻過來。
“不行,我還要收集百花露呢。大夫說,爺爺的病,唯有百花露才能治好。”
雪見搖搖頭,她好不容易纔跑出來的。
要做的事兒還沒有做,豈能就這麼回去。
機會,很可能就只有這麼一次。
以爺爺對自己的疼愛,知道了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事兒。
必然會增加堡內的守衛,甚至派出人手貼身看着她。
“你這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滿身的毛病······”一句話,被一記無情腳,生生打斷。
“啊!你做什麼啊?”遭受突然襲擊,景天一聲痛呼,捂着臀部,狠狠瞪着唐雪見。
這一腳,着實有勁兒。
莫看唐雪見咋咋呼呼,有些無能草包。
實際上,自小經過爺爺的調教,除了唐門祖訓,毒術不傳女之外。
唐門積累的武學醫術,盡都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雪見。
若雪見能穩定性子,將這些所學,真正吃透。
憑藉這些所學,這輩子縱然不可能說享受不盡,起碼的生活,還是可以絕對保障的。
從唐坤一系列的行事中,其實也能看出,有些事兒,這位已然歷經了半生風雨的堡主,心中未嘗沒數兒。
他可能已然預料到了。
自己在的時候,還能爲這個孩子遮風擋雨。
而一旦自己有朝一日撒手離去,這孩子恐怕······
“誰讓你說我一堆毛病的!”唐雪見瞪着景天。
自遇到這個傢伙起,自己好像就沒有遇到過好事兒。
“本來就是一大堆毛病,還不讓人說了。”聽着唐雪見的職責,景天不由下意識嘀咕道。
“壓低了聲音,你在嘀咕什麼?”危險光源,已然在唐雪見眸色中凝聚。
“沒什麼,沒什麼。”一個激靈中,景天猛烈搖頭。
這話壓在心裡,也就壓着了。
一旦說出口,尤其是在這大小姐面前。
鐵定是活不起了,所以實話打死都不能說出口。
這些日子的接觸,景天也算是瞭解到了這位大小姐的脾氣,要是不能給出一個合適的解釋,今兒怕是過不去了。
“我是說,你還是挺孝順的嘛。”景天眼珠一轉,憑他的機智,糊弄這個丫頭,還不跟玩兒似的。
其實這話,也不算是徹底的忽悠。
雪見對爺爺的孝心,景天其實早就清楚。
上一次,這姑娘深夜潛入永安當,尋找一半兒破損的壺蓋兒。
因爲以往的接觸,景天對這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印象並不是特別好。
那麼一個合適的機會,不折騰一下這位大小姐,就不是景天的性子了。
有些特意刁難中,景天去讓雪見挖取茅廁旁邊的土。
那味道,實在可想而知。
對於這位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而言,無疑更是一種極限挑戰。
可唐雪見僅是瞬間的猶豫之後,便忍着刺鼻欲吐的味道,老實蹲在了茅廁旁邊挖取泥土。
也就是在這一刻,景天真正認知到了這個刁蠻大小姐的另外一面。
也是令景天最容易受到觸動的一面。
他多想能如雪見一般,還有一個長輩親人孝順。
太多的情懷,或許只有在真正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爹孃的畫像前,默然傾訴一番。
傾訴完了,該做什麼,依舊還是做什麼。
至少在外人的眼中,他永遠是那個開心快樂,有些貪財,不着調的小夥計罷了。
甚至連小混混兒都算不上。
充其量,就是一個有血有肉,再普通不過的俗人。
或許是太多世的積壓渴望,讓他的本性出現了一些改變。
也或許是生活被逼如此。
一個失去了雙親呵護的孩子,想要成長,縱然沒有外人的刻意刁難。
其中的滋味兒,怕也不是外人所能領受的。
唯有這般的心態,方能讓自身在諸多磨難中,活得自在一點兒吧。
“哼!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有些冰冷的哼聲,自魔界飄蕩。
他等了這麼多年,就等到了一個連女人都能對其出手的傢伙?
“能不能不要煞風景。”有些無奈的意志飄蕩。
“我跟你打個賭,用不了多長時間,他或許能夠打得過你。”
“那本座在魔界期待着。”不必否認,擁有飛蓬強大本源的景天,在某種機緣的刺激下,能夠迅速成長。
但就算恢復曾經那第一勇將的修爲戰力又如何。
他們兩個之間的勝負,要是那麼容易分得出來,真的就不必等這麼多年了。
“不管你是何等的存在,都休想阻撓我的計劃!”眼眸陣陣如血色般的猩紅中,羅如烈嘶啞着嗓音咆哮。
“去吧!都去吧!讓那些無知脆弱的可憐蟲,在你們的威能下顫抖,相助我成就霸業。”
野心,實在是隨着慾望而不斷膨脹的東西。
以往的時候,只想着憑藉這些毒人,橫霸渝州城。
但此刻,不知怎麼的,他心中有了一個更爲宏大的念想。
費盡心思,暗中佈置,再加上這些毒人。
沒準兒有一天,真的可以登上那無上尊貴的位子。
一般人的話,這樣誅九族的想法,肯定一絲都不敢有。
但羅如烈不在乎,想要成就一方霸業。
除了實力之外,更爲重要的是想別人不敢想,行別人不敢行。
隨大流,自然談不上什麼風險。
最終的結局,也必然是泯沒於衆人。
隨着羅如烈的嘶吼聲,一場可怕的風暴,終於在這黑夜中掀開了序幕。
“你身後好像有東西!”實在拗不過唐雪見,實則是有些感動的景天,百般無聊中,目光突然一凝。
嗓音不自覺充滿了乾涸,顫抖跟唐雪見說道。
“你就不要嚇唬我了,本姑娘可不是嚇大的。”
正在低頭專心收集露珠的唐雪見,卻是哼了一聲,連頭都沒有擡。
這都什麼年月了,這傢伙還玩兒這種把戲嚇唬她。
真以爲她是沒長大的小孩兒嗎?
任性歸任性了一點兒,草包歸草包了一點兒。
但她堂堂唐家大小姐,可不是一個沒帶腦子的傻妞兒。
“要是不相信,可以回頭看看嘛。”景天的聲音愈發有些不對勁兒。
正常的反應,應該是拔腿就跑。
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邁不動腿。
是因爲懼怕嗎?
似乎有一點兒因素,但肯定不是全部的因素。
“這是什麼東西?”許是察覺到了景天的不對勁兒,雪見終於停下了收集露珠的動作。
回頭一看,自然受驚的抖動中,差點兒將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露珠,全都給撒了。
下意識的一個動作,護住了百花露珠。
雪見迅速向景天靠攏。
如今的選擇,是一目瞭然,再簡單不過了。
景天再怎麼不靠譜,也比這些遊蕩於黑夜之中的危險傢伙,靠譜的多。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呢?”景天一翻白眼兒道。
“那現在怎麼辦啊?”雪見傻傻問道。
“能怎麼辦?當然是趕緊跑啊!”一聲有些抓狂的咆哮中,景天抓着雪見的胳膊,撒腿就跑。
這個時候跑路,真的是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然而就現實來說,有沒有心理壓力都不重要了。
不知不覺中,四面八方都被這些危險的存在充斥。
換句話說,他們已然被包圍了。
“怎麼辦?趕緊想辦法,我不想死啊!”
哪怕並不清楚這些黑夜中出現危險,究竟是什麼東西。
強烈的直覺告訴雪見,一旦被這些東西給圍上,肯定不會好到哪兒去。
“這些毒人,讓我想到了一些熟悉的過往。”虛無之中,意志繼續飄蕩。
“可它不是已然被你給徹底毀滅了嗎?”
“所以我纔沒有貿然出手,就是想看看,這裡邊究竟有什麼貓膩兒。”
“那這些人······”
大局角度而言,自然不存在什麼過錯。
這心卻始終難以如石頭一般,堅硬冰冷。
“放心,有我在,他們一個都不會出事兒的。”
當然,受苦遭罪是免不了的。
可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事兒。
“咦?他來了!”微微詫異中,交流的意念歸於了徹底的平靜。
渝州的上空,一道雪白身影,腳踩飛劍,傲然而立。
剎那間,似是感應到了什麼不正常的氣息。
低頭一看,無數形同殭屍一般的毒人,正在圍攏着兩個年輕人。
“原來,這就是要我下山的原因。”道法瞬間加持,化作三柄虛無之劍,護持在兩人身前。
然後一道道法術虛空勾勒,瞬息間,便將這些行動緩慢,不如常人的行屍走肉,釘在了那裡。
“二位沒事兒吧?”一身白衣的徐長卿,轉過身來,看着似是還不曾恢復過來的二人,關懷問道。
“沒事兒,幸虧這位大俠來得及時。”景天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滿是感激笑容,衝着徐長卿伸出了雙手。
“還好沒有被毒人攻擊刺破皮膚,不然的話,還真是有些麻煩。”
面對景天的熱情禮儀,徐長卿似是有些不太適應。
不過他的關注點,本就不在於此。
看着景天似是無意間被毒人撕扯的袖子,有些慶幸道。
“蜀山徐長卿,見過兩位,敢問這些毒人是從何處而來?”
以徐長卿的眼界經歷,自然能看出這件事兒非同小可。
“原來是蜀山中人,爺爺從小就告訴我,蜀山中,盡是奇人異事。”
“小女子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說着唐雪見有模有樣的盈盈一禮。
“施主不必多禮,救濟蒼生,本就是蜀山使之當爲。”
誠懇的語氣說明,這絕不是唱高調。
徐長卿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
“那我叫你長卿大俠好不好?”唐雪見笑吟吟道。
“稱呼始終是對人而言,施主隨意即可。”徐長卿微微一笑道。
“看你穿這一身白,好似豆腐一般,我叫你白豆腐好不好?”景天笑呵呵湊了過來。
“閉嘴!能不能不搗亂!”雪見頓時對景天,怒目相視。
“二位如果無事,還請儘快離開這裡,長卿還要處理這些毒人。”
徐長卿眉頭一挑,他設置在毒人身上的手段,本就不是特別厲害。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然有所鬆動。
勸阻了一句,徐長卿立即拿出了一塊兒羅盤。
道道法術開啓了羅盤內部,本就存在的芥子空間。
將這些掙扎反抗的毒人,盡數收服。
“長卿告辭!”挑不出差錯的一禮中,徐長卿腳踩飛劍,沒入了無邊黑色。
羅盤之內開闢的芥子空間,雖然能夠保持活物的生存,然終究有所限制。
那就是時間不能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