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錢的土豪,可以毫無顧忌的說一句——錢能解決的事兒,都不叫事兒。
對衛無忌來說,這個概念便是——拳頭能解決的事兒,都不叫事兒。
然這世上許多事兒,並不是只靠錢或者拳頭就能解決的。
那麼點兒意思,這天底下,古往今來,最說不清,道不明的,可不就是這麼點兒意思嘛。
“有件事兒,怕是還得你幫我辦一下。”徐穎看了一眼衛無忌。
“快週末了,你去接一下然然。”
“那丫頭,今年應該高二,快升高三了吧?”徐穎的一句話,勾動了衛無忌的心思。
當年那個有些調皮可愛的小女孩兒,他是真心當做妹妹看待,疼愛的。
這份兒情感,就如同他對徐父徐母的情感一般。
不管他跟徐穎之間的關係,如何變化。
多年的養育之恩,以及情感,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倒是記得清楚。”徐穎深深看了衛無忌一眼。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是當初的那個他。
唯一有所變化的,估計就是對自己。
徐穎並不傻,衛無忌對她態度的抗拒,自然能夠體會的出來。
要不是因爲爸媽的緣故,估計他不會跟自己有任何過多的交集。
最熟悉的陌生人,這應該是對彼此之間關係的最好詮釋。
這樣的變化,應該怪誰呢?
或許應該怪她吧?
如果當年她沒有爲了那筆生意,而赴那個邀請,就不會出現這些變故。
可那個邀請,實際上關係到了她執掌集團之後,第一筆生意的成功與否。
此事關係之重大,讓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那個人,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弄出了那樣的圈套。
“這次回來,還沒見過她吧?”徐穎眸色之中,複雜神色連連閃爍。
即便明白這些又如何,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因爲這件事兒,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轉變。
一句簡單的解釋,便能讓這一切全都抹除嗎?
現在這樣,對彼此而言,反倒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徐穎還有一個選擇,便是將錯就錯。
那樣的話,無疑是徹底跟衛無忌分道揚鑣。
且不論來自父母的反對,單就針對現實的考慮,這事兒都不是輕易能夠做出來的。
相對於那個滿懷野心的狼崽子,從小一起長大的衛無忌,無疑是最讓人放心的。
其實就單純論相貌,個人魅力而言,那個人似乎超過衛無忌許多。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沒有肩上的這麼多職責。
或許是遵從來自內心,那份兒最初的悸動。
可她並不是一個能夠隨着自己心意,盲目選擇的小女人。
父母的心血,那麼多人的飯碗,都在自己身上。
“那丫頭要是知道了,非得跟你鬧騰不可,誰讓你當初那麼寵着她的。”提起當年的事,徐穎嘴角難以掩飾的笑。
相對於現在的尷尬,當年的那份兒無憂無慮,無疑是最爲值得懷念的。
尤其是妹妹。
或許是因爲家中,都是兩個女孩子的緣故,所以當年衛無忌踏進徐家的那一刻,那只有幾歲,連話語都不是特別利索的妹妹,就對衛無忌有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喜悅。
抱着衛無忌的胳膊,死活不願意鬆手。
當初,爸媽還曾歡樂的說,這就是冥冥中,早已經註定好的緣分。
多年來,衛無忌對這個妹妹的照顧,寵溺,甚至超過了她這個親生的姐姐。
所以當年衛無忌不聲不響走了的時候,小丫頭哭得那叫一個悽慘。
甚至於在最初的幾年裡,這丫頭跟自己置氣,不說一句話。
“看來,她對你還是很歡迎的。”隔着車窗玻璃,衛無忌已經看到了門口,站定的那道身影。
“我聽說你身體似乎出了一些問題,怎麼還在這兒站着呢?”車子尚未在公寓門口停穩,徐穎就趕緊下來說道。
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相處,最開始的階段,不就是這份兒彼此尊重嘛?
且不論她骨子裡並不是那種盛氣凌人,總覺得高人一等的女人。
就看在接下來很長時間,要住在人家家裡的份兒上,對待人家房東,也不能怠慢。
若是這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徐穎就白在商場混了這麼多年。
“新成員加入,我總得表示一下吧。”袁冰含笑道。
在某些元素徹底顯露之前,就顯得敵意凜然,總歸是不太好的事情。
“沒什麼事兒,還得感謝他的照顧。”說着,袁冰真誠的看了衛無忌一眼。
不管別人的想法如何,反正沒有衛無忌,她肯定是要丟命的。
這一點,她自己心裡清楚,也就可以了。
“哦?他很會照顧人嗎?”一瞬間,徐穎眼眸深處說不出的神色閃動。
或許,這表達的僅是一份兒單純的感激之情吧。
看着兩個女人在那裡的交談,衛無忌覺得,自己還是去接徐然比較好。
“回來的時候,記得買點兒菜。以後如果你不是太忙的話,我都會回來吃的。”似乎想到了什麼,袁冰想到了什麼,高聲喊道。
一瞬間,徐穎的神色再次變幻。
她有一種衝動,一種將衛無忌叫回來,送她回家的衝動。
下一秒,在不可察覺的微微深呼吸中,徐穎抑制了這種衝動。
此刻的衝動不要緊,衝動之後的結果,卻是她自己不願意看到的。
“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這麼做,至少在一定時間內如此。”衛無忌的聲音,遠遠傳來。
人與人之間的鬥爭,並非只有明刀明槍的你死我活。
那些來自暗中的冷箭,纔是最讓人措不及範的。
“我聽得不是太明白。”這話,不僅單純的表達疑惑。
同時也傳遞出了徐穎的態度。
至少,她不想這麼糊里糊塗。
“抱歉,這是我工作上的一些事,所以······”袁冰很是歉意的看着徐穎。
不僅是不能告訴她事實真相的歉意,應該還有某一刻,那無法抑制的衝動。
在徐穎到來之前,那種感覺,或許還不是特別強烈。
但看着徐穎下車,那種來自內心的感覺,卻是愈發的濃郁,終究按耐不住。
以往的時候,可能已然是一種習慣,故而沒什麼察覺。
但在徐穎現身的那一刻,她突然很怕,很怕。
很怕衛無忌隨着徐穎而去,永不返回。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番情緒,代表着什麼,總而言之,那一刻的她,特別的害怕。
不管那句話,有心也好,無意也罷。
核心的思想,似乎都只想說明一件事兒——宣佈自己的自主權。
一瞬間的衝動過後,袁冰突然覺得很是荒唐。
衛無忌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本就不屬於她,何必擔心別人來搶。
“不好意思!”對於袁冰這瞬間,滿心的複雜心事。
徐穎或許察覺到了,也或許沒有。
總而言之,對於袁冰的職業,她是尊重的。
一個女孩子,在商場中闖蕩,尚且有許多的艱辛,不容易。
何況袁冰要面對的,是諸多血腥的罪惡。
“不過不會有危險嗎?”就從這個角度而言,她對袁冰的這句關心,是出自真心的。
“沒有危險?這不過是一句安慰罷了,說到底,看誰動作比較快了。”袁冰笑了。
自她穿上這身警服的那一刻,除了榮耀與職責之外。
危險,已然成了一種家常便飯。
至今她都記得,在她進入刑事偵查這一行業沒多久的一次行動中,一顆子彈幾乎是擦着頭皮飛了過去。
那是她活了那麼大,第一次與死亡這兩個字,有那般親密的接觸。
“他能幫到你?”徐穎帶着幾分慎重問道。
即便過去了五年時光,徐穎自信,現在的衛無忌,跟過去的,不會有太差的差別改變。
“放心,即便我出事兒,也不會讓他出事兒的,這是我的職責。”袁冰的語氣,認真而堅定。
“然然,又得自己一個人回去了?”精英重點中學的校門口,兩個舉止親密的女孩子,攜手走出了校門口。
在那週末日期,諸多接孩子的家長車流中一掃。
沒有熟悉的身影,一抹黯然不由在眸中一閃而過。
“哎!這麼多年,我都已經習慣了。”徐然嘆了一口氣,回答着閨蜜的問話。
或許姐姐沒有接手公司事務,會來接她的。
可五年前那件事兒之後,她是最不願意姐姐來接她的。
“要是······”一抹她很早就知道,不太可能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黯然之色,不由更顯。
“然然,你沒事兒吧?”閨蜜不由關心的看着徐然。
這麼多時間的相處下來,她發現這個表面看起來相當開朗的閨蜜。
內心深處,依舊存在着不爲人知的敏感一面。
雖不知道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但她挺理解的,也算是一種感同身受吧。
從小到大,忙於做生意的父母,對於接送孩子上下學,是最爲沒有概念的一件事。
所以她很早就學會了習慣。
“沒什麼。”似是不在意的灑脫搖頭中,一抹異光的反射,讓徐然的身子,瞬間緊繃。
滿是驚愕的擡頭,看着幾米之外,站着的那道身影。
“看什麼呢?整個人都呆住了?”突然間的舉動,無疑把閨蜜給嚇了一跳,推了一下陷入呆然中的徐然,頗爲的小心翼翼。
“不至於這麼花癡吧?”順着徐然視線的呆然,看了過去。
映入眼簾,站在那裡的那道身影,讓這個思想已經有些過於成熟的閨蜜,思維瞬間出現了扭曲。
此刻的徐然,卻是沒那麼多的心思,顧及閨蜜說什麼。
她現在只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誒,你幹嘛啊?”徐然掙脫了自己,有些瘋狂的奔跑,讓閨蜜深深愕然。
那是個什麼人?對這丫頭,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站在身前默然的對視,似是確認自己不是做夢。
一抹發自內心深處的歡樂笑容,在徐然的臉上浮現。
“姐夫!”沒有任何的顧忌,在這人流依然衆多的學校門口,徐然似是樹袋熊一般,雙臂一摟,掛在了衛無忌身上。
時隔多年,她這個舉動,依舊沒有任何的生疏。
“都這麼大了,這樣不合適啊。”身體上傳來的這種明顯觸感,讓衛無忌的眼角,不自覺抖動。
他所熟知的那個幾歲小女孩兒,如今過了五年,已然十幾歲,可以說是少女初長成了。
“姐夫,真的是你?我不是做夢吧?”被衛無忌從身上拽了下來,一雙手,依舊緊緊抓着衛無忌的胳膊。
這麼多年,她深埋心底深處的想法就是,能夠再見到姐夫一面。
由於年齡的緣故,她沒有獨立自主的自由。
所以她努力的學習,爲的就是能夠考一個好大學,徹底自由。
然後,哪怕腳步踏遍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她也非得把衛無忌找回來不可。
她可以不要衛無忌做她的姐夫,但衛無忌一定要在她的身邊。
因爲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個哥哥給予年幼的她,不僅是同齡人的呵護。
更類似於一種父親的溫暖。
“姐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過家了嗎?”其實她想問的是,你見過我姐了嗎?
“有段時間了。”
“那你都不來看我。”小丫頭瞬時眼巴巴看着衛無忌,充滿了委屈。
虧她還想念了他很長很長時間。
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時隔五年,還能一眼認出來。
“這不是來了嘛。”衛無忌無奈苦笑。
他曾想過,要跟過去徹底的切割。
但在他腳步踏上這一片熟悉土地的那一刻,似乎便不太可能了。
太多熟悉的人,太多熟悉的事。
“那我姐······”幾分小心的相問,卻是她明白,這種事兒終究躲不過去。
或者說,她是不是應該在姐姐面前,嚴守衛無忌已經回來的消息。
“你還小,我跟你姐的事兒,不用你過多操心。”有些事兒,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何況跟這件事兒,僅有那麼一點兒關係的小丫頭。
這得失取捨之間,最難的,不就是這選擇二字嘛。
“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小丫頭噘着嘴,極爲不滿的抗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