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跟着葉飛塵的身後回了未央宮,一路上葉飛塵都沒說什麼話,但眉宇間卻有一抹輕怒,似乎誰惹得他心情不快似的,心妍忍不住開口詢問:“皇上,你怎麼了?”
葉飛塵沒說話,一路很沉默,一直把心妍送回了未央宮,招呼也不打一聲,領着太監阿衡和幾個小太監坐宮門前的軟轎回朝陽宮去了。
心妍站在石階上,怔愣的望着那離去的轎子,不知道這男人氣的是什麼,不過說實在的,他此刻動作哪裡像一個睿智英明的皇上,倒像心不足意不足的孩子,莫名其妙的生着氣。
“娘娘,怎麼了?”
青兒小心的詢問,先前看皇上和皇后相處得挺好的,可是聽了那魏瑩瑩的琴後,兩個人似乎沉默了,啥都不說,皇上的臉臭臭的,怒氣衝衝的離開了未央宮。
“沒事,進去吧。”心妍掉頭進未央宮,心裡在暗自思忖着,皇上不會是因爲猜中她的小心思了吧,知道她故意要去聽魏瑩瑩的琴,所以纔會鬧彆扭,不過想想也不太現實,最後乾脆不想了,回寢宮睡覺。
日子平穩的過着,長樂宮內,一點消息也沒有,格外的安靜,太皇太后好像是轉了性子,吃齋唸佛,似乎不再過問這宮中的大小雜事了。
心妍讓人去查了一下死去的覓兒以及紫衫在那段時間都跟什麼人接觸。似乎只有南宮嫣兒身邊的那個二等宮女橘紅,可惜的是橘紅居然得了疾病死了。
不過心妍還讓陸雲去暗中查訪了橘紅的屍體,屍骨也已經被火化了。心妍覺得,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主宰着這一切,到底是誰?太皇太后?還是另有其人?
不過心妍覺得紫衫的死應該和覓兒有着直接的關係,她們私下的感情很好,她可能偶然間發現了什麼秘密,才被滅口了。做到這一切的人是誰?心妍覺得,最有可能的便是淑妃。可是她又沒有什麼能站得住腳的動機。
如果她真的有什麼問題,葉飛塵會不知道?還是她只是爲了什麼鞏固皇子的地位?或者真的是太皇太后有什麼特殊目的?要不然是她把南宮嫣兒看走眼了?心妍真是覺得這宮中彷彿一團的迷霧。
從那天開始,葉飛塵倒是每日必來未央宮一趟,也不提那晚上的事。只是陪着心妍吃飯散步,下棋,偶爾也教她吹蕭,兩個人的感情急劇升溫,似乎已由朋友轉變成好朋友了,總之比以前的平常多了更深一層的東西。
雖然心妍沒感覺出那便是愛,但並不否認,葉飛塵爲她做的一切,溫暖着她的心,而且自己也慢慢的接受了他這樣的細心。體貼,如果是全然不喜歡,她不會接受他的。
夜深沉,月影如絹灑下朦朧婉約的光芒。
皇宮裡,很多地方依舊燈火輝煌。明日便是十月初二,也就是淑妃之子,皇子葉浩淼的四歲生辰,很多宮女太監依舊在準備。
心妍坐在鳳塌上,今日葉飛塵並沒有來未央宮。想起明日她就要第一次見到那位皇子,心裡不由多了幾分好奇。
由於皇子體弱多病,這些日子心妍還沒有見過他呢。不過想到他是葉飛塵和淑妃所生。心妍心中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可是不舒服又能怎樣?她即便是真的愛上葉飛塵,又些事情她也接受不了,如果讓她選擇,她寧可選擇放棄這段感情。
月色如水,銀輝灑進未央宮的大殿上,心妍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一時也睡不着,便站起了身,掉頭望向宮人道:“我出去散散步,你們都不要跟着了。”
“娘娘,”羅嬤嬤以及菲兒和青兒同時叫了起來。這怎麼行呢?
菲兒飛快的開口:“奴婢陪娘娘去吧。”
“不用了,”心妍搖搖頭,不準任何人跟着自個兒,她就想清靜些,難道都不行嗎:“你們都不許跟着,本宮一個人走走。”
心妍的脾氣她們都知道,既然拿定了注意,那便是更改不了的了,只能留在寢殿裡,眼睜睜的看着皇后娘娘走出去。
月影西斜,煙霧中碧草萋萋,幽徑兩邊花木扶疏,風輕輕的吹過,柳枝飄搖,心妍一路走,夜寂靜得空洞,彷彿天地間只有她一個人,雖然不感到害怕,可是卻有一種寂寞的東西留在心間。
忽然聽到遠處隱隱轉來婉轉低迷的蕭聲,動聽纏綿,卻帶着深深的憂鬱,好似有滿腔的愁思化解不去。
心妍一愣,難道是葉飛塵?不過她總覺得不太對勁,這簫聲不太像是葉飛塵所吹奏的,不過這支曲子正符合了她此時的心境,腳步不由自主的移過去。
只見眼前一片白色的花海,高大的香椿樹上,枝葉茂盛,在那些枝條間開滿了雪白的小花,風一吹紛紛揚揚的落下,好似滿天雪花飛舞,柳柳探頭望過去,在花海間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正在吹蕭,她被那蕭聲吸引得走過去,卻驚動了吹蕭的人,清冷的喝聲響起:“誰?”
心妍並沒有回話,月光下只見那人穿一件純白色的長袍,烏絲披在肩上,飄然出塵,一張臉簡直就是一張精緻的畫作,眉毛似彎月,眼睛似星辰,傲鼻櫻脣,肌膚賽雪。
最重要周身散發出來的憂鬱,帶着淡淡的哀傷,是什麼傷了這男人的心,使得他那麼的不快樂,就連蕭聲裡都充滿了哀怨斷腸。
月色下吹蕭的人正是御醫白月辰,白月辰本來正吹得忘我,忽然被這個意外侵入的人打擾了,一張俊美的臉沉下來。
冷掃過去,便看到一個水靈的女人好像誤闖到異界的精靈,那樣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個兒,帶着探究和好奇,隨着她的靠近,白月辰看清了女子的長相,聲音裡甚至有一些的驚喜。
“白月辰?”心妍也是一驚,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來着。尤其是他的簫聲也很美,不輸給葉飛塵。
不過這種憂傷的簫聲似乎和心妍印象中溫潤儒雅的白月辰有些不同,看來每個人都有心中那一塊兒無人得知的世界。
“皇后娘娘這麼晚了怎麼沒休息?”白月辰笑着開口道,他的聲音多了幾份平時的清雅,似乎心妍的到來,沖淡了那一股化不開的愁緒。
“白公子,你不也沒睡嗎?”心妍看了白月辰一眼,脣角也是微微勾起。不知道爲什麼,她一看到白月辰就覺得心裡很是踏實。
白月辰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心妍柳眉一挑,道:“白公子此時似乎不應該還留在宮禁之內吧?”
“皇子身體有些不痛快,所以急招微臣連夜進宮。”白月辰眨了眨眼睛,淡淡地道。
心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以爲你不會說笑呢。”
“臣給娘娘吹兩首曲子吧,”白月辰說完,也不管心妍什麼想法,徑自拿起蕭吹起來。
心妍撿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雙手托腮,聽着這幽怨纏綿的曲子,悲傷從蕭聲裡泄出來,把心裡頭的委屈渲瀉出來,眼睛不自覺的潮溼了,原來他的蕭是有魔力的,吹得那般動聽,令人全身心的放鬆,她聽得如癡如醉,只是爲什麼他會有這麼多的悲傷呢?
心妍覺得有些奇怪。
夜色慢慢的深沉,白月辰吹了一首又一首,他的心隨着蕭聲飄飄忽忽的,時而幽怨,時而憎恨,想着自已身上的使命,那蕭就像有了靈魂一樣,帶着他無可奈何的宿命,渲泄着,流淌着。
忽爾蕭聲一停,心妍正聽得入神,卻聽到白月辰的聲音輕輕的響起:“有人來了,皇后娘娘該回去休息了,臣也告退了。”
說完拿着那支蕭慢慢的離開香椿林,那背影孤單而寂莫,心妍暗自思忖,這個外表溫潤的男人,身上究竟揹負着怎樣的故事呢,爲什麼會有如此沉重的哀傷。
果然,白月辰剛剛離開,就有宮人到了此地,心妍嚇了一跳。趕忙行禮問安。
其中有一個宮女若有所思地看了心妍一眼,心妍冷冷地掃了一眼,她頓時低下頭去。
……
轉過天來……
天氣睛朗,陽光和照,一望無際的天空,像一條透明的錦綢,輕漾着瀲灩的波光。
御花園,從一大早便人聲鼎沸,吵雜聲不斷,太監和宮女在阿衡公公的指揮下,整齊有序的忙碌着一切。
大紅的地毯鋪在御花園正中的廣場上,廣場的四周擺放着長方形黃梨木的矮桌,桌子兩邊雕刻着精緻的龍鳳畫紋,中間有名貴的花瓶,裡面插着盛開的名花,每一張桌子,便是一個品種,這個時節,最多的是菊花,可是菊花的品種繁多,因此並不單調,相反的高雅無比。
那精緻的黃梨木桌子上,除了鮮花還有美酒佳釀,鮮果珍稀。
空氣中飄逸着濃烈的香味,華服的宮女不時的穿梭其中,好似無數彩蝶飛舞,撩人眼目……親貴大臣齊聚一堂,爲皇子賀壽。
絲竹之聲從湖上傳來,真是難得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