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飛轉過頭,見到果然是唐夢雲,正用充滿關切的眼神望着他。
結合這丫頭之前對自己的維護,朱飛的心中,忽而感到一陣溫暖。
事實上,在朱飛所瞭解到的記憶中,唐夢雲,是幾個爲數不多,在班級中沒有欺負乃至嘲笑過他的人之一。
甚至在有些時候,唐夢雲身爲他們高三一班的班長,還多次幫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打抱不平。
儘管這丫頭所做的事情,在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效果,但現今他朱飛既然奪舍了這具身體,他便會承唐夢雲當初的那份人情。
而這,也恰恰是之前,朱飛站出來,幫助並安慰唐夢雲的主要原因。
現在他見唐夢雲如此,心中對她又增幾分好感的同時,不由也是笑着搖頭道:“放心吧,我沒什麼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聽到朱飛這麼說,唐夢雲似還有些不信,不禁是微斜着螓首,語氣略帶一絲狐疑的問道:“真的?你確定?”
“嗯,我確定。”
朱飛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剛纔的模樣,肯定是被這丫頭給看在了眼中。
但自己的情況,也唯有他自己清楚,根本沒辦法和唐夢雲解釋。
幸好在這個時候,秋若雪來到了兩人的身邊,她擡眼微微掃了此時的朱飛和唐夢雲一眼,這纔看向朱飛說道:“剛纔的事情,真的是謝謝你了。”
微微頓了下,秋若雪接着道:“我叫秋若雪,是這蘭城警局刑警隊的隊長,一會如果方便的話,還麻煩你們跟我一起回警局做下筆錄。”
秋若雪的話,頓時便讓朱飛微微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朱飛現在是不太想去什麼警局的。
一方面是因爲他不想現在過多的暴露自己,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爲他忽然發現,自己目前所奪舍的這具身體,其中似乎存在着某些問題,他需要馬上回去檢查一遍才行。
但同時他又知道,去警局做筆錄,乃是他們身爲公民的義務,他並沒有理由可以拒絕。
至少在他朱飛還未重新強大起來之前,世俗的法律,對他還是有着相當約束力的。
彷彿是看出了朱飛心中的顧慮,秋若雪在略微猶豫後,終於是再次道:“放心吧,你的情況,屆時我會親自來幫你做筆錄,我也會讓下面的人,儘量爲你保密。”
說道這,秋若雪再次頓了頓,接着又道:“根據我自己的判斷,之前這些搶劫銀行的匪徒,應該是某省通緝的犯罪團伙,如今你將他們全部解決,屆時我幫你努力下,應該可以爲你弄到其中的懸賞金。”
話聽到這,朱飛終於是沒什麼可再拒絕的理由。
他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人,他知道眼前這位如冰山般的美女警察,之所以會這麼耐心的和他說這麼多,應該也是出於之前自己救了在場所有人的原因。
自己若是再不知趣,硬要忤逆秋若雪好意的話,屆時吃虧的人,恐怕還是他朱飛。
所以在下一秒,朱飛很爽快的便答應了秋若雪,答應跟隨她一起,先去警局做筆錄。
……
接下去的時間,便是秋若雪等一衆警察,對現場進行封鎖,乃至取證拍照,然後帶着在場所有人,前往警局做筆錄。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朱飛終於是在秋若雪親自詢問下做完筆錄,獨自一個人走出了警局。
至於唐夢雲,早在二十多分鐘前,便已經做完了筆錄,並在她家人帶領下,率先離開了警局。
此刻,朱飛已經來到了一條馬路的旁邊,隨手打了輛車,便往着他所住的彩虹小區駛去。
也是直到這時,朱飛才總算有時間,重新整理他這具身體的記憶。
根據記憶,朱飛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其實是華夏頂級家族之一,朱家家主的私生子。
從小他便和其母親劉慧生活在一起,只不過朱家家主私生子的這個身份,不但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應有的待遇,反而還常常遭人白眼,諷刺,鄙夷,甚至是侮辱和謾罵。
久而久之,朱飛的性格中,便不知不覺帶上了些許膽怯和懦弱。
而他的父親朱天明,對於自己兒子的這一遭遇,竟然是採取了一種不聞不問的態度。
其母親劉慧,曾多次企圖想要讓朱天明,出手稍微幫一幫他們母子,但最後換來的,卻是朱天明那冷漠而無情的拒絕。
在朱飛所繼承的記憶中,有着一段極爲深刻且清晰的畫面。
那便是他的母親劉慧,曾當着朱家所有人的面,下跪磕頭懇求,希望朱家,能夠接納他的兒子朱飛。
那一次,劉慧足足跪了一夜,額頭也全部磕破。
然而最終換來的,卻依然是朱家人的冷漠和無視,朱天明更是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
也是那一次後,劉慧徹底對朱天明絕望,對朱家人絕望。
於是她便帶着朱飛,獨自離開了當時那繁華的四九城,來到了如今的蘭城。
來到蘭城之後,劉慧幾乎是拼了命的沒日沒夜的工作,爲的,就是想讓她自己的兒子朱飛,能夠過上相對安穩富足的生活。
只可惜,長久以來心裡上的壓抑,加上她之後不忌辛苦的工作,終於是讓劉慧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
就在劉慧,爲她自己的兒子,買下一套彩虹小區的房子之後,終於是在三個月後,徹底離開了人世。
……
記憶翻閱到此,朱飛心中忽然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一般,竟是讓他這位向來看慣了生死,行事果決狠辣的人,也產生了一股極度悲傷的感覺。
他坐在車中,眼神默默注視着窗外,目光顯得有些深邃和悠遠。
……
終於,約莫二十來分鐘後,出租車在一個顯得幽靜的小區門口停下。
朱飛下了車,按照記憶,從他隨身的一個錢包中,取錢付了車費之後,便徑直往着小區內走去。
走進一幢有十二層的樓房,朱飛乘坐電梯,很快便到了他所住的家門口。
這是這幢樓房的頂層,朱飛直接從身上取下鑰匙,打開門便走了進去。
一走進房子,朱飛本能就感到了一股親切熟悉感。
他知道,這應該是他這具身體的殘留意識,在無形中影響着他。
房子不是很大,但特別乾淨整潔,看得出來,應該是經常被人打掃和整理。
整個房子,面積約莫在七十平米左右,擁有兩個房間,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以及一個前往天台的樓梯,標準的套房佈局。
此刻朱飛並沒有抗拒那股殘留意識對他的影響,而是跟隨着這股意識,來到了他目前所住的房間當中。
房間的佈置相對簡單,一張牀,一個寫字檯,以及一個衣櫃,但環境依舊是乾淨整潔。
朱飛默默看着房間內的一切,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牀頭。
那是一個被製作好的相片,相片內,是一個相對美貌的少‘婦’,正拉着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
在那位少‘婦’和小男孩的臉上,流露着開心而甜美的笑。
可以想象,那時候的他們,生活雖然充滿了困苦和不如意,但只要母子在一起,總還能找到那麼一些單純的溫暖和幸福。
可是現在……
想到這,朱飛內心不由也是長長嘆了口氣。
他來到寫字檯旁,拿起其中一個筆記本。
他知道,這是這具身體原主人,在他母親劉慧離去之後,所寫的日記。
日記中,敘述了他對自己母親的思念,承載了他對自己母親的所有感情。
只見他寫道,“媽,今天我又做了一碗紅燒肉,可是,不管我怎麼做,不管我怎麼努力的去做,卻總沒有你做給我的好吃,我真的是好想好想,再吃一碗你做的紅燒肉啊。”
“媽媽,你現在到底是在哪裡?過得好不好?飛兒真的是好想好想你。”
……
看到這,縱然朱飛曾經再怎麼心堅如鐵,此刻不由也是感覺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溼潤。
簡單的一碗紅燒肉,卻承載了一個兒子對自己母親的最深懷念。
這種人世間最爲純粹的母子感情,瞬間讓朱飛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有了一個完整的認同和歸屬。
說到底,以前的朱飛,他在五嶽大陸就是一個孤兒。
一個人漂泊,一個人流浪,一個人掙扎生存。
餓了,他可以吃別人的殘羹剩飯。
冷了或者累了,他可以蜷縮在某個角落,咬着牙苦苦堅持。
傷了,他可以如野狼般,默默****着他自己的傷口。
直到他一步步,慢慢走向巔峰,登頂那五嶽大陸的一方霸主。
只是自始至終,對於親情,乃至其所帶來的溫暖和幸福,朱飛卻是從未有所體驗。
然而現在,他卻是在這具身體的身上,從他過世的母親當中,體會到了那種無私而真摯的情感。
這種情感,有那麼一瞬,讓朱飛感到癡迷,甚至渴望。
此刻他手中拿着日記本,語氣堅定而決然的道:“放心吧,從今天起,我朱飛,會帶着你的那一份寄託和期盼,好好的繼續活下去。”
“我會讓當初那些欺負過你,嘲笑過你,侮辱過你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會讓朱飛這兩個字,變得光芒萬丈,然後將你母親曾經丟失的尊嚴和地位,全都從那些人手中,統統拿回來!”
隨着朱飛的這些話落,原本還殘留在他這具身體中的意識,終於是在這一刻,徹底的全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