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鬱愣了愣,眼眸裡隱隱華光流轉,他深深看着聞人笑,道:“你,這是在邀請本宮?”
聞人笑面癱地起身,利索地從他身邊走過,道:“你想太多了。”
謝鬱轉頭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其實本宮不介意與你共浴。”
浴室就在寢房耳室,平常謝鬱沐浴時不會有宮人伺候,聞人笑同樣也不習慣旁人伺候她洗澡。但今個不同,聞人笑手受了傷,她自己沒辦法給自己洗澡。於是此刻便有兩個宮女正娉婷步入浴室,聽聞謝鬱的話都掩嘴偷笑。
方纔的多愁善感一下子煙消雲散,聞人笑倒有一絲惱羞成怒。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飛起一隻鞋板給謝鬱臉上拍過去了。
聞人笑連回頭瞪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有些狼狽地鑽了浴室。謝鬱便在書架上找了一本書來看。
浴室裡水汽氤氳,聞人笑僵硬地擡着手臂,任兩名宮女幫她沐浴。宮女想來也是熟手,並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但對於聞人笑來講,分分鐘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洗完了,宮女給聞人笑擦乾了身子,取下屏風上一早就準備好的寢衣來給她穿。
她一看,那絲薄的輕透的半透明寢衣是什麼鬼?裡面還什麼都沒有!
聞人笑瞥了宮女一眼,道:“你們是想本宮穿上這個,去色誘太子嗎?”
宮女羞紅了臉,道:“回太子妃娘娘,這個不是奴婢們準備噠,是院裡的掌事姑姑準備的。”
聞人笑抽了抽嘴角,道:“那你們看本宮帶傷上陣,合適嗎?”
“這……”
“現在都快要入冬了,你們卻準備這般薄的寢衣,本宮怎麼穿,換一套來!”
謝鬱聽見浴室裡的話語聲,強迫着自己不去聽得那麼清楚。片刻,他就見宮女捧着那身寢衣又出來了。
謝鬱放下手中的書,問:“怎麼?”
宮女道:“娘娘,娘娘不喜歡掌事姑姑準備的寢衣……”
謝鬱掃眼一看,好看的修眉就緩緩揚了揚,道:“掌事姑姑有心,回頭本宮有賞,只是太子妃眼下用不上,先拿下去吧。”
咦,太子殿下居然出奇地意外地好說話?
“是。奴婢這就去給娘娘換一件來。”
“不必了,讓裡面的都退下吧,剩下的本宮來。”
“是……”也不知這宮女想到什麼地方去了,頓時一張臉似紅透的蘋果,轉身回浴室叫了另一名宮女,兩個飛快地退下了。
也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恩愛,還需要這什麼情趣寢衣呢,簡直就是阻礙好麼。
謝鬱懶得去管宮女有沒有往不良畫面去想,他只不過是怕宮女這一來一回地拿寢衣,會讓聞人笑在浴室裡凍着了,這樣反而得不償失。
宮女出去以後,才走出院落,一羣八卦的宮女都聚在門口,問:“怎想怎想?”
爲首的掌事姑姑見自己精心準備的寢衣給送了回來,有
些失望地嘆口氣。出來的宮女興奮地道:“太子殿下說了,太子妃娘娘不用穿。哎呀,還要奴婢說出來,羞死了!姑姑,殿下說回頭對您有賞呢。”
大家都沒有想到,原來她們的太子殿下是這麼一個悶騷的人。第二天那掌事姑姑果然就去領賞了,也難爲謝鬱過了一個晚上還記着這件事。以前從不見太子殿下這般好說話過。隨後東宮上下似乎認清了一個現實,只要是做對太子太子妃培養感情有益的事情,太子殿下都會有賞。
眼下,謝鬱知道聞人笑還在浴室裡等着,便移身去衣櫥裡,淡淡看了一眼,然後取了一件頗爲柔軟的錦緞寢衣,挽在臂彎裡,便浴室沉步走去。
聞人笑並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兩個宮女都走了,她不知是該提一口氣還是該鬆一口氣。反正浴室裡有第二個人在,她總是覺得很尷尬的。她不喜自己一會兒還要赤身裸體地與宮女面對面,是以一直以自己纖背背對着門口。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正朝她緩緩走來。步子很輕,聞人笑也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同的,只一心認爲是宮女帶着寢衣回來的,她自己又負傷不便,就擡起雙臂,讓宮女從後面給她更衣。
衣衫從她肩頭覆了下來,密不透風地遮住了她的身子。可那曼妙的曲線就像是刻畫在謝鬱的腦海中了,即便聞人笑穿着毫不暴露的寢衣,他彷彿也能幻想出衣服裡面是何等風情。
聞人笑下意識地捻着衣帶準備繫上。可是她低頭一看,不對勁。這身衣服雖然比先前那件保守了許多,可一看就不是女子的寢衣,而且對於她來說過長,衣角都已經拖曳到了地面上。
聞人笑手裡的動作頓了頓,一邊轉身一邊道:“拿錯寢衣了吧?”
可當她掀起眼皮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謝鬱何時進來的,又何時現在她身後的?難不成方纔給她更衣的人不是宮女而是他?
聞人笑頓時明白過來,她身上穿的寢衣只怕不是給自己準備的,分明是謝鬱的。這樣想時,聞人笑居然敏銳地從衣服上嗅到了身前男子的氣息……她感覺一股熱血直衝上臉,慌忙往後退了兩步,連忙捂住自己的衣襟,只來得及羞惱地說了一個“你……”怎想腳下有積水,突然就是一滑,然後往後仰倒了去。
謝鬱當然不可能讓她摔着,本能就伸手拉了聞人笑一把,帶力往回一拽,徑直就把聞人笑扯入了懷中。
謝鬱眯了眯眼,將眸中深邃之色壓下。下一刻聞人笑奮力掙扎,還不忘往謝鬱的身上擰兩把,怒道:“誰讓你進來的,你爲什麼會進來!”
謝鬱也不抗拒,低了低稍細長的眼簾,望着聞人笑的衣襟處。咳,他的寢衣本就寬大,經聞人笑這一大幅度動作,衣襟想不鬆敞都不行,而她自己氣得厲害,儼然忘了這一點。
領口春光半掩半現,倒叫謝鬱臨時撿了個大便宜。
往常聞人笑擰他的時候,他就是不反抗也要躲閃一兩分。聞人笑察覺到謝鬱的不對勁
,再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一張臉被水汽薰得含煙似霧透着緋紅,竟有種別樣的美豔。
聞人笑伸出雙手直插謝鬱雙眼,罵道:“流氓!”
謝鬱捂眼,聞人笑立刻就攏着衣衫跑出去了,他道:“並不是本宮扒着非要看的,是你自己露出來的。”
聞人笑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你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謝鬱想了想,道:“本宮沒把你當外人。”
聞人笑:“……”
聞人笑跑出浴室以後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總不能就這樣跑回自己的院子裡去。她面上燙得嚇人,不住地深呼吸。
謝鬱則氣定神閒地跟出來,將門外早就放着的爐子拎了進來,隨手往爐子裡扔了一塊香木進去。不一會兒,便有淡淡的香氣從爐子裡升了出來。
謝鬱道:“過來。”
聞人笑不爲所動。
“你頭髮是溼的,若是不烘乾容易着涼。還是說你更想着涼了以後就賴在本宮這裡不走了?”
聞人笑走了過來,謝鬱不依不饒又道:“其實這個地方也是你的,你想什麼時候來住多久,都隨你的便。”
“能不能請你閉嘴。”
不等聞人笑撩起溼長的頭髮,這裡宮人都已撤下,她自己一隻手又有些不便。謝鬱便先伸手,指端從她的發間掠過,驚得她頭皮都麻了。
謝鬱託着她的長髮,放在爐子上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那神情安靜細緻,彷彿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聞人笑用眼角的餘光看他,那種表情好似他在做正事的時候纔會有的。
難道……幫她烘乾頭髮,對於他來說也是一件正事嗎?
聞人笑這樣想着,心底裡不由軟了軟。這一天一夜,變故實在是太多,她的心緒輾轉幾變,連她自己都快要捉摸不定。
聞人笑安靜地坐在那裡,手指捻着身上的寢衣,處處都透着謝鬱的氣息。她眼裡隱隱有流光。
謝鬱極其耐心,幫聞人笑的長髮全烘乾了,手指溫柔地梳理了幾下,攏至她肩後,道:“好了。”
聞人笑下意識地起身,怎想她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身子都快僵掉了,連挪一步都踉蹌兩下。
謝鬱也就不客氣地把她攔腰抱起,走向牀榻。聞人笑躺了下去,表情怔怔的,謝鬱給她蓋上了錦被。他道:“累了就先睡。”說罷便直起身體轉身而去。
聞人笑一驚,在她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已先一步伸手捉住了謝鬱的衣角。
謝鬱身形一頓:“怎麼?”
聞人笑啞然問:“你到哪兒去?”她是真的擔心,謝鬱還要繼續回去抓刺客。要是她的房間重新被搜過,極有可能發現她衣櫥裡還藏着人。
謝鬱微微垂着頭,面上神色未定,他輕輕拔高了尾音兒道:“本宮只是去沐浴,你便這麼捨不得?”
“……”聞人笑飛快地鬆手。鬼才捨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