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笑看着忙碌中的各位嬤嬤，搖搖頭，道：“他也是今次之事的主角，不用去通知他也會知道的。”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以後，聞人笑對嬤嬤道：“有勞皇后娘娘如此費心，聞人實在過意不去。”
嬤嬤應道：“太子妃不必過於拘謹，太子妃與太子已是夫婦，成親之禮就差這最後一步，便可實至名歸了。現在，請太子妃移步，隨老奴進內室一趟吧。”
聞人笑聞言並沒有挪動腳步，只不動聲色道：“皇后娘娘可是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的？不用去內室，白芷也不是外人，嬤嬤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嬤嬤看了聞人笑一眼，道：“皇后娘娘命老奴爲太子妃驗身。”
聞人笑心頭沉了沉：“驗身？”她心裡隱隱覺得不妙，終於清楚這種不妙的由來了。
嬤嬤道：“此乃每位宮中娘娘圓房前所要必須接受的查驗，還請太子妃予以配合。”
聞人笑脫口便道：“無非是驗一驗我是非處子？”
就算給每個進宮的女人驗身，是宮裡的必備步驟，古人迂腐，不代表她就能夠接受。
嬤嬤感受到了聞人笑的牴觸情緒，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如實道：“正是。”
聞人笑冷不防冷笑兩聲，道：“若你們今日查出我不是處子之身，當如何？退婚還是打入冷宮？”
嬤嬤一愣，道：“這些老奴皆做不了主。一切由皇后娘娘定奪。”
聞人笑眉間笑意越發絢爛奪目，同時也驟地發冷，又道：“方纔嬤嬤說這是必須步驟是麼，若是必須，那爲何早在本宮出嫁之前不驗，非得等本宮過了門即將圓房的時候纔來驗？你們不覺得這樣做太草率太無禮了麼？還是說，最近宮裡流言四起，皇后娘娘爲了確定我在和太子圓房之前是否是清白之身，所以纔出此下策的？”
嬤嬤道：“太子妃聰慧，既然知道娘娘所想，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配合老奴吧。”
那時，聞人笑真的很想脫下自己的繡鞋，摔嬤嬤一臉。她拂袖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不信任，那也沒有什麼可驗的了，今夜也沒有必要圓房。權當這次婚事不存在，而我也不是這東宮太子妃！”
然，鸞鳳宮裡的嬤嬤老奸巨猾，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她們既然奉了皇后的命令前來，便不會沒有結果地離開。聽了聞人笑一番話後，她們既有些佩服聞人笑敢說敢做，也有些感嘆她太年輕。以後的路還長着哩，現在若是不懂得服軟變通，將來要吃的苦頭還多得很。
幾個嬤嬤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趁聞人笑不備，突然就過來左右鉗住了她。
聞人笑怒道：“你們想幹什麼？”
嬤嬤道：“太子妃贖罪，奴等別無他法。這門婚事乃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欽點，豈容太子妃幾句話便算了。具體怎麼樣，還是讓奴等驗明瞭結果以後再憑娘娘定奪吧。”說着便對同伴道，“把太子妃帶去內室。”
聞人笑一邊掙扎一邊紅眼道：“沒有我的同意，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
這些嬤嬤也是鐵了心的，連聞人笑的太子妃身份都絲毫不忌憚。入了內室以後，她們便連番脫聞人笑的裙子。
有些事情，大概連聞人笑自己都是抗拒的，她不願意去想起，不願意被重新拉回那段噩夢中去。
“白芷！白芷！”聞人笑不得不向白芷呼救。
白芷回了回神，當即鼓起勇氣地衝上前去，無論如何也要擋在聞人笑的前面，道：“幾位嬤嬤稍安勿躁，怎麼也得等太子殿下來了再說吧？臣女乃是太子妃的貼身大夫，臣女保證太子妃仍是完璧之身！”
“保證？只怕憑你的片面之詞，奴們不敢擅自回稟皇后娘娘！”
白芷面色平靜，眼神堅毅，頓了頓正聲道：“在太子妃回宮當夜，臣女便奉太子之命，已爲太子妃驗過了身子，嬤嬤若是不相信，大可去問太子殿下！”
後來她們再說了什麼，聞人笑不太聽得清。她只記得白芷說的那句話。
原來謝鬱一直不曾問過她當夜被刺客綁架時的情況，白芷也沒說，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對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她以爲謝鬱跟自己一樣，沒有那麼在乎的。
其實她錯了。謝鬱是在乎的，自己也是在乎的。之所以謝鬱沒有問，是因爲他已經第一時間知道了所有他想知道的，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白芷都已經替她驗過了。
倘若她不是完璧之身，當如何？還會有後來的這許多事嗎？謝鬱還會若無其事地站在她身邊，給她依靠嗎？
不，可能那時她就是僅僅是個頂着太子妃頭銜的可憐女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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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謝鬱來了。聞人笑眯着眼睛，看着擡步進來的男子，覺得恍然而陌生。白芷從屋裡走了出去，皇后派來的嬤嬤跪了一地，接受着太子的雷霆大怒。況且他自己也承認了，太子妃的身子，他早已經驗過了，不需要旁人再驗。
嬤嬤們都被趕了出去，但是她們卻沒有急着離開，固執地守在東宮主院裡，等太子和太子妃結束了周公之禮方纔回去向皇后覆命。
入夜，整個東宮華燈初上，朦朦朧朧。宮女在廊下掌燈，一盞一盞的六角琉璃宮燈相繼亮了起來。
房中，紅燭高燃，滿階燭淚。大紅的羅帳衾被，無不透着曖昧的氣氛。
聞人笑木訥地任由宮女給她換了寢衣，和謝鬱共處一室。謝鬱回頭看她時，目光變得幽沉，視線緊緊地鎖着她，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可是他卻皺了眉頭。因爲他看得出來，這並非聞人笑所願。彷彿這麼多天以來，好不容易有了一絲親近，頃刻之間全部都消失殆盡了。
“阿笑。”
聞人笑擡頭，正視着他，輕輕吁了一口氣，輕飄飄道：“謝鬱，我不會跟你圓房的。你知道，這是一門政治婚姻，你我只需要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就是了，用不着走到這一步。”
謝鬱良久沒說話。聞人笑轉身便要去打開房門。就算那些老姑婆就守在院子裡又如何，她願意跟誰圓房還不用別人來圍觀。這麼變態的事情，誰願意做誰去做好了！
這世上有的事情可以將就，比如一開始將就着嫁給謝鬱。也有的事情不能夠將就，比如眼前。感情不是任務，更不是形式，也不是女人的那一份純真。
只是，聞人笑還沒來得及打開房門，謝鬱冷不防從身後欺身而近，將她摟進懷裡。
聞人笑掙扎不過，徑直被他抱去了牀上，倒在柔軟的衾被紅浪之中。
謝鬱將她壓着，雙手扼住她的手腕。她那大紅的裙襬在榻上綻開，宛若一朵國色牡丹花。
聞人笑掙了掙手腕，謝鬱卻抓得更緊，壓制在鴛鴦枕上，聞人笑滿頭青絲淨如潑墨，她釵橫鬢散，別有一番令人着迷的美麗風情。
她眼眶發紅，直勾勾地盯着謝鬱。他腦後的髮絲亦傾瀉了下來，擋着了他的側臉輪廓，但那雙略長的眼睛漆黑如墨。
聞人笑眯着眼，怒極反笑，輕佻道：“怎的，今晚我若是不願，太子殿下還要用強不成？你這樣，和那些刺客又有何區別？嗯？”
謝鬱抿脣，低低道：“你拿那些雜碎和本宮做比較？”
“你現在做的不就是雜碎做的事情？”聞人笑臉上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她一字一頓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即便我嫁於你爲太子妃，你也沒有權利檢查和支配我的身體。”她深吸一口氣，將胸中翻涌的情緒紛紛壓下，沙啞道，“你趁我不清醒的時候，讓白芷替我檢查，結果如你的意。那麼，我若是早已經不乾不淨，你還會像現在這樣？你應該早就避而遠之了吧。”說罷，她對着他笑。
她的話像是針一樣扎進謝鬱的心裡。
很久，謝鬱才低低道：“當時，我只是想確認，你有沒有受傷。”
“那你爲何不告訴我？”
“只是不想你難過。”
聞人笑看着他的眼睛：“既然不想我難過，你爲什麼還要做？既然不想我難過，爲什麼又要讓她們這般羞辱我？”說着又開始扭動手腕，“放開！”
謝鬱道：“她們做得不對，我不會讓她們對你怎樣。但今日我也不能任由你從這扇門出去，若是沒有一個讓皇后滿意的答覆，明日，後日，皇后還會按照她的目的繼續行事。”
後來房間裡傳來悉悉率率的話語聲，隔着一扇門，聽起來極爲像男女曖昧的低喃。嬤嬤們聽起來卻是滿意的。實則那都是聞人笑細細碎碎的罵聲，謝鬱像一塊沉沉的石頭，任她擰任她罵。聞人笑一邊推他一邊踢他。
謝鬱默默道：“你再踢，本宮就要滾下去了。”
聞人笑毫不留情地再補上一腳。緊接着是咚地一聲悶響。半夜，她精疲力盡而眠。
只有這個時候，謝鬱才能輕輕地枕在她身邊，將她摟入懷，低眉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