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輕任由藍楓越將自己擁進懷裡,藍楓越哭了半響,她這才低低的道,“父皇,我不想和蕭臨楚成親了,請你,取消三日後的婚禮——蠹”
藍楓越擰眉,疼惜的看着鳳雲輕,壓低了聲音憐惜的問道,“小乖乖怎麼了?是不是蕭臨楚惹你不開心了?”
鳳雲輕咬着柔脣,被這麼一問,眼淚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藍楓越看的心疼,摟着鳳雲輕的肩膀道,“好,小乖乖說取消婚禮,那就取消,只要小乖乖開心,父皇做什麼都願意!”
鳳雲輕聲音哽咽,纖瘦的身體,不住的顫抖,“多謝父皇!”
她低着頭,往屋子走,藍楓越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多問幾句什麼,但是見她垂首落淚的樣子,終究是不忍問出口髹。
他長嘆一聲,揮揮手,“傳令下去,取消婚禮,還有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準接近公主!”
“喏!”侍衛躬身領命。
鳳雲輕回到了屋子裡面,宮女們已經準備好了沐浴的衣物,坐在氤氳着熱氣的浴池旁邊,鳳雲輕神色恍惚。
剛剛有人接觸她的身體,她就嚇的彈跳起來,原本就蒼白的臉頰,頓時血色全無。
那宮女原本想要爲她寬衣,一見她過激的反應,也嚇了一跳,趕緊跪地,神色唯唯諾諾,“奴婢驚擾了公主,求公主恕罪!”
鳳雲輕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搖搖頭,“下去吧,這裡不用侍候!”
那宮女伏地磕頭,這才惶恐的後退離開。
屋子裡的人散盡,鳳雲輕這才落下了帷幔,輕解自己的衣衫。
如玉的胳膊上,那稀疏的紅毛,刺眼無比,她擰着眉頭看着自己的胳膊。
倏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披上衣衫找了剪刀,躲在帷幔的後面,仇視的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紅猴毛。
當剪刀絞動紅毛的時候,她的心裡有種報復的快感,可是紅毛如此堅硬,鋼針一般,她根本絞不動。
肌膚上的疼痛,那麼真切,根根分明的紅毛,宛如從血液中長出,每次的撥動,都疼入骨髓。
她失望的大叫一聲,擲掉了手中的剪刀。
剪不動,根本剪不動啊……
她馬上就要變成小七那樣的怪物了,她快要變成紅猴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老天爺,你安排了我和蕭臨楚的再次相遇,只是要給我這個難堪的結局嗎?
鳳雲輕哭着捂住了自己的臉頰,蹲坐在地上,任由眼淚從自己的指縫中,大滴墜落。
興許是她的哭聲太過悽絕,守在外面的宮女衝了進來,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公主——”
鳳雲輕擡起頭,淚流滿面,看着爲首的宮女,聲音嚴厲,“火,給我火!”
那宮女沒有反應過來,鳳雲輕字字頓頓,擲地有聲,“我說火,油燈蠟燭,隨便什麼……”
宮女這才反應過來,起身去尋了蠟燭,剩下的宮女跪在那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白天的要蠟燭,公主莫不是瘋了。
等那宮女拿來蠟燭的時候,鳳雲輕已經平靜下來,她屏退了所有宮女,盯着跳躍的公主,臉色冷漠。
不管怎樣,總得一試,哪怕燒死自己,她也不要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蠟燭是爲她大婚準備的,此刻燃燒在她的手上,格外諷刺。
她素白的手,微微顫抖,紅色滾燙的蠟油,滴落在她蔥白的手指上,灼的她牙關緊咬。
橘色燃燒的火苗,靠近了她的胳膊,她的眼中,橘色如瘋狂滋長的野草,瞬間淹沒了整個黑色瞳眸。
當火苗靠近她胳膊的時候,她渾然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看着紅色的毛在那火苗中,變的焦黑捲曲。
她的心裡有種莫名的快意,嗅着空氣中皮肉燒焦的味道,她的眸中泛出了笑意。
原來,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
紅猴並非不死,而是金木水和土,都無法殺死紅猴,但是偏偏,火可以。
沐晗窮其一生,也沒有辦法殺死自己,他只是沒有試着用火。
是啊,誰會殘忍到,用火燒的方式自殺?
鳳雲輕想笑,也想哭。
這究竟是怎樣的悲慼,才能讓一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眸中,眼淚滾落,明明在笑,可是有越來越多的眼淚,洶涌了出來。
當外面傳來喧譁聲的時候,她才受驚扔了手中的蠟燭。
宮女慌忙的跑了進來,剛剛進了內殿,就屈膝跪下,“公主,赤月國君求見!”
鳳雲輕慌忙掩了自己的手臂,臉色煞白的起身,“攔着他,不准他進來!”
“喏!”宮女應聲,轉身小跑步跑了出去,鳳雲輕剛剛出了浴室,就聽見了蕭臨楚的呵斥聲,“滾開,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敢攔我,不要命了嗎?”
宮女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蕭臨楚身邊的侍衛鏗鏘一聲抽出了長劍,小宮女嚇的跪地不起。
鳳雲輕臉色平靜的走了出來,隔着一扇門的距離,不遠不近的看着蕭臨楚。
蕭臨楚風塵僕僕,看樣子這些天都沒有在藍雪帝都,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鳳雲輕,緊緊的皺起了劍眉。
幾天不見,她又瘦了好多,她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蕭臨楚剛剛想要上前幾步,卻見鳳雲輕直覺的後退幾步,她警惕的盯着他,聲音清冷,一字一頓,“你走,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見你!”
蕭臨楚瞳孔緊縮如針尖,定定的看着鳳雲輕,薄脣緊抿。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藍楓越的人告訴他,婚禮取消。
他以爲這是藍楓越的主意,誰知道,她竟然這樣的態度。
站在那裡身形僵硬,他試着用溫和的口氣,儘管他的聲音算不上溫和,可是他的侍從知道,他已經在極力的隱忍怒氣。
“發生何事?”他擰眉看着鳳雲輕。
鳳雲輕搖頭,轉眸看向宮女,“你們聽着,父皇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這裡!”
宮女跪地行禮,鳳雲輕轉身後退,進了屋子,一把將房門關的嚴嚴實實。
蕭臨楚上前幾步,想要追過去,那宮女卻轉身跪在了蕭臨楚的前面,將去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嘆息一聲,擰眉瞥了鳳雲輕的房門一眼,轉身冷聲道,“走!”
連她都主動放手,他還堅持下去,有何意義?
回到了行宮,簫連城正在逗弄着女兒,一家三口玩的不亦樂乎。
雖然阮璃還是不肯原諒簫連城,但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已經肯和簫連城正常說話。
簫連城時刻小心翼翼,看着阮璃的臉色,奈何阮璃鐵了心不理會他和好的心思。
這邊,簫連城剛剛將果果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舉高高,那邊蕭臨楚就冷着一張俊臉走了過來。
果果衝着蕭臨楚大喊,“叔叔——”
蕭臨楚原本看見果果,面色稍霽,可是一見簫連城得意的面孔,頓時晴轉多雲,冷冷的瞥了簫連城一眼,轉身就走。
簫連城擰着眉頭,眯着眸子,心裡盤算着蕭臨楚受了什麼刺激。
將果果往阮璃的懷中一放,親親女兒嬌嫩的小臉,他朝着蕭臨楚跑去。
蕭臨楚回到房間,一口氣喝了三杯茶,還是沒有辦法緩解自己的滿腹怒火。
正在他想要轉身朝侍衛發火的時候,簫連城沒臉沒皮的笑着闖了進來。
他雙手環胸看着蕭臨楚,蕭臨楚手中的茶杯,“嘭”一聲捏的碎掉,“不想我將婚禮的新娘改爲阮璃,就立刻滾!”
這些年,他怎麼會不瞭解他?
一旦他有個什麼不好,第一個來打擊嘲諷的人,絕對是簫連城。
簫連城面色一變,坐在他的對面,一本正經的道,“喂,我只是來給你指點迷津的……”
蕭臨楚面色不變,聲音清冷到極點,“如果我數到三,你還沒有消失,那麼婚禮的新娘,就有阮璃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