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出門了！”冉瑤換好鞋溜得飛快。
冉母從樓上追下來，一絲不苟的盤發因動作匆忙而略顯凌亂。
“瑤瑤，你等會兒，還沒貼假睫毛！”
迴應她的，只有關門聲。
“這孩子……”
“我說你們母女倆這是在幹嘛？一個跑，一個追，不像話！”冉父板起臉，目光嚴肅。
冉母撇了撇嘴，“老冉同志，這是在家，能不能別擺你那身兒官架子？”
“嘿，我怎麼就擺官架子了？這是正常交流，正常溝通！”
“喲，你可別擱這兒跟我急。算了，不跟你吵。”
冉父這才身心舒暢，呼吸也不喘了。
“臭德性！”冉母咕噥一聲，“對了，明天有空嗎？”
“市裡有個會，怎麼？”
“下午能不能早點回來？老爺子想外孫女，已經打電話催了好幾次。”
“行，我讓秘書去。”
“那就這麼說好了，我上樓打個電話。”
“我看你這手機就沒閒過，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電話打。”
“我樂意！”
氣得冉父吹鬍子瞪眼睛。
冉母一上樓手機鈴聲就響了。
“喂，佩珊吶，我們家瑤瑤已經出發了，心情還不錯，笑得可甜了。”
……
“歡迎光臨。”
“五號桌，謝謝。”
“好的，請跟我來。”
冉瑤遠遠就看到一個清雋的身影，即便坐着，脊背也挺得筆直，暗灰色風衣平添瀟灑意蘊。
男人低着頭，正翻看菜單，十指修長，骨節分明，一看就是雙寫字、拿文件的手。
宋子文擡腕看錶，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只要時間一過，他立馬走人。想到這，他伸手按了按眉心，眼底盡是無奈，若非龐女士先斬後奏，他又怎麼會坐在這兒等一個陌生女人？
有時間約會，還不如多看幾份文件。
“你好像很急？”甜美的聲音在頭頂乍響，宋子文下意識擡眼，只見一個身穿粉色大衣的女孩兒站在面前，長髮披肩，手裡拿着剛褪下來的白色圍巾，個子不高，臉上略顯嬰兒肥，但皮膚很白，毛孔很細，像剛擠出來的牛乳。
在此之前，宋子文想象過這個天之驕女的模樣，高挑風情，抑或嫺雅端莊，甚至連小太妹的形象都在腦子裡勾畫好了，卻唯獨不曾料想會是如此……可愛。
“我有這麼好看嗎？不請我坐下？”
宋子文倏地回神，站起來，替她拉開椅子：“抱歉。”
冉瑤坐下，偏頭朝他笑笑：“沒關係。”
“你好，我叫宋子文。”
“冉瑤。等我們混熟了，我不介意你叫我瑤瑤，宿舍三個寶寶都叫我小公舉。”
宋子文搖頭失笑，這分明還是個孩子！虧龐女士想得出來……
“吃什麼？”他把菜單遞過去。
冉瑤也不客氣，直接點了一客牛排，還有甜甜圈和冰淇淋，“喏，你點吧。”
宋子文伸手接過，“牛排，八分熟，謝謝。”
等餐的過程中，冉瑤一直盯着他看，兩眼彎成新月狀，可愛得緊。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時間久了，宋子文反倒不好意思。
“有啊。”
“哪裡？”他伸手摸了一把。
“眼睛、鼻子、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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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瑤眼珠一轉：“我講的笑話不好笑？”
宋子文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不想笑就別笑，真難看。”分明是喪氣話，從她嘴裡吐出來卻染上一抹嬌嬌軟軟的意味，像小時候吃的牛乳糖，白白，濃濃，甜甜。
宋子文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竟愣住了。
這時，服務員的到來適時打破稍顯僵滯的氛圍。
“二位的餐上齊了，請慢用。”
宋子文三兩下把面前的牛排切好，正想推給冉瑤，沒想到人家早就切完了，正叉起一塊往嘴裡送。
“幹嘛用這種驚訝的眼神看我？”她笑，白裡透紅的臉頰在燈光下似染上一層薄薄的緋色。
“沒有，只是覺得……”
“覺得我動作快？”
“嗯。”
“熟能生巧嘛！”小公舉驕傲了。
“你……很喜歡吃？”
“美人與美食都不可辜負。”
宋子文笑笑，兩人開始安靜吃東西。
一刻鐘後，牛排解決完畢，冉瑤開始吃甜點。
宋子文一擡頭就看見對面某隻小饞貓正伸出一截粉嫩嫩的舌頭舔冰淇淋，瞳孔微縮，不動聲色避開。
她把甜甜圈推到他面前：“嚐嚐吧，很好吃的。”
“我不太喜歡甜食。”
“哦，這樣啊……”稍顯沮喪，宋子文有些不忍，正欲開口，卻見小丫頭已經把盤子拖回面前，拿出一副乾淨的刀叉，然後沿着甜甜圈邊緣切下一小塊，再用勺子盛好遞到男人面前。
宋子文怔愣。
“不喜歡就嘗一點吧，只有一點哦。”
他伸手去拿勺子，冉瑤正伸出另一隻手去夠桌上的紙巾，身體一歪，手也跟着偏，恰好避開宋子文想接勺子的動作。
“張嘴嘛，我手都酸了……”
一向嚴肅的宋市助只好張開嘴，將那一勺甜膩膩的東西吞進肚子裡。
“味道如何？”似沒注意到對方神情扭曲的模樣，冉瑤眨眨眼，笑得天真爛漫。
“……甜。”
“這叫甜甜圈，當然是甜的。幸好你吃得慣……”
“爲什麼我要吃得慣？”
“這樣就可以陪我吃啊！”
“陪、陪你？”宋老大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們不是在處對象嗎？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還有很多，當然是陪我。不過，我陪你也行。”
噗——
宋子文差點一口茶給噴出老遠，“我們什麼時候處對象了？”
“現在啊！”小公舉眉眼彎彎。
“不是……你聽我說……”
“好呀，你說。”單手托腮，聆聽狀。
宋子文深吸口氣，鎮定下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冉瑤報出他的名字，張口脆。
“我纔剛離婚不久。”
“嗯。”小公舉點點頭，笑意未改。
“我說，我離過婚。”他故意強調。
“所以？”
“你還要跟我處對象嗎？”
“當然！”
宋子文差點噴血，“你這麼年輕，應該還在念大學吧？我已過而立之年，首先年齡上的差距就已經是鴻溝天塹。”
“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再說，這跟我念大學沒關係吧？”
“我的意思是，你還年輕，可以遇到更好的。”
“嘻嘻……我覺得你就挺好。”
“……”
冉瑤替他倒了杯茶，“喝點潤潤喉，慢慢說，不着急哈~”
可他急啊！
“反正我們之間不可能。”
冉瑤一愣，笑容瞬間垮塌，眼裡很快蒙上一層輕霧，看得宋子文連連皺眉。再不願承認，他心裡還是覺得很抱歉。
“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
“還是，你對前妻念念不忘？”
男人心裡陡然生出一股煩躁，咬了咬牙：“對。”
眼見淚花花都掛在睫毛上了，本以爲會看到小丫頭傷心流淚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對上她轉悲爲喜的雙眼，嬰兒肥的臉上綻開如花笑靨。
“沒關係啊，”她說，“反正你們都離婚了，就證明沒有走下去的可能。我已經決定了，要跟你處對象！”
宋子文目露頹喪，冉瑤狀若未見，小口舔着冰淇淋，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爲什麼？”他問。
“你長得帥！”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
吃完飯，宋子文叫服務員結賬，冉瑤把搭在椅背上的圍巾裹好。
兩人準備離開。
“啊，忘了拿包。”
宋子文止住她的動作：“我去。”
言罷，折回座位，在冉瑤的位置上發現了一個hellokitty小手包，還是粉色，她似乎情有獨鍾。
“是這個嗎？”
“謝謝。”
他把包遞過去的時候，兩人手指觸碰到一起，他不動聲色避開，晃眼瞥過的時候竟發現她胖乎乎的手上有幾個明顯的窩窩。
“奶娃娃……”
“你說什麼？”她側頭，目露詢問。
輕咳兩聲：“沒有。”
“哦。只要不是說我壞話就好。”
壞話？不算吧……宋子文如是想。
“上車，送你回家。”
“就這麼結束了？”
“不然？”
“約會除了吃飯，還有很多事情啊，比如逛街、遛彎兒、散步……”她掰手指，一根一根數。
“我們不是約會。”宋子文現在很無奈。
“那是什麼？”
“呃……”這個問題倒把他難住了，相親？見面？
冉瑤不等他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接拉着人往前走。
“你……”
“吃得太飽，散步消食。”
“我還有點事……”
“這樣啊……”她低頭，順勢垂斂了眼瞼，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委屈的模樣無端惹人心疼。
他移開目光，聲音卻緩了緩：“只能半個小時。”
“好啊！那我們沿着這條濱江路來回走一圈。”
“嗯。”他正想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冉瑤已經率先鬆開，指着前方明晃晃的某處：“你看，有人在點孔明燈！”
宋子文順勢望去，“想去看？”
“嗯！我們過去吧！”然後，風一樣跑在前面。
宋子文嘆了口氣，目光掠過自己左手臂彎，眸光變得深邃。
“你快點！這裡有賣的——”
男人輕笑，不由加快腳步。
“好看嗎？”她指着已經點亮的某盞。
“嗯。”不過，這東西污染環境，落在河溝裡很難清理。
“那我們也買一個試試，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