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情況依舊不理想，分數普遍在7—8之間徘徊，甚至有些作品跌到了6。
高雯：“隊長，我……心有點兒慌。”
談熙脣畔已不見笑意，只餘滿眼凝重。
半晌，才幽幽啓口：“今年變數不小……”
高雯被她意味深長的語氣擾得愈發心亂。
楊維看了她一眼：“還沒到我們，你慌個什麼勁兒？”
“等輪到我們，你連慌都沒得慌。”
楊維一默：“事已至此，你着急也沒辦法，安心等結果吧。”
時玥的神情也不復初時輕鬆，瞄了眼身旁的談熙，見她神色雖不輕鬆，但冷靜自持，遠沒有高雯的忐忑和楊維的不安，頓時舒了口氣。
“熙熙，你覺得眼下究竟怎麼回事？分數……也太奇怪了。”
從開始到現在，最高的也不過8。7，這在往年只能算箇中等偏上的分數，如今卻一枝獨秀……
“應該是評分標準改了。”談熙想了半天，似乎也只有這個原因。
若說是評委組中某一兩個人的行爲，還不至於影響整體結果。
就是不知道井巡和黎曄在裡面起了多大作用……
時玥抿脣，“這樣看來，整體分數都不會太高。”
“都一樣。”
“什麼意思？”
“只要這套新標準適用於所有作品，那大家就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雖然較往屆分數偏低，但並不影響今次的排名結果。”
“雖說是這個道理，但低分聽得人心慌。”
談熙笑笑：“習慣就好。”
她拿餘光去瞄陸徵，那廝表面上盯着大屏幕看，可實際其中並無多少神采，明顯在走神。
“偷聽我們講話？”湊過去，壓低聲音。
男人輕笑，沒應。
談熙哼了哼，掐他手心，卻被反手一握，盡納掌中。
甩不開，瞪他。
“乖，別鬧。”
談熙咬脣。
兩人一番互動被時玥看在眼裡，頓時一萬點暴擊，這樣虐狗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啊！”一聲驚呼，高雯險些跳起來，“曾旭！曾旭！是不是到你了？！”
被點名的人後知後覺擡頭，下意識朝大屏幕望去，下一秒，倏地坐直。
十個評委同時給分，去掉最高9。3，最低7。6，餘下求平均，最終得分——
“8。9！恭喜23號參賽選手，”主持人難掩興奮，想來也是被這波低分給壓抑慘了，頓時爆發出一種看到曙光的希冀，“這是目前爲止，評委們給出的最高分！恭喜——”
掌聲驟起，曾旭目露驚愣，半晌反應不過來，還是高雯推她一把，玩笑道：“范進中舉，高興傻了？”
“教授……”曾旭轉眼看向範中陽。
後者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誒……到你了！”楊維撞了撞高雯。
“啊？”
“趕緊看大屏幕。”確實是她的編號。
高雯咬脣，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下意識抓住了手邊什麼東西。
最後結果出來——9。2！
第一次出現9分以上，轟動可想而知。
高雯忍不住尖叫，頓時引來場內所有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楊維倒抽一口涼氣，面孔扭曲，“痛痛痛……”
叫聲戛然而止，高雯低頭，才發現自己正抓着他的手，十指緊扣。
觸電般甩開，女孩兒借輕咳掩飾尷尬，然後屁事兒沒有地坐下來，情緒平復不少。
曾旭似笑非笑地看了兩人一眼，扭頭朝時玥嘀咕，也不知說了什麼，後者眼神驚疑不定，像發現新大陸般掃視二人。
談熙眼觀鼻，鼻觀心。
陸徵比她還要淡定。
“大甜甜，你估摸着我能得多少分？”
“不知道。”
談熙撇嘴。
“但一定是最高。”
瞬間，心花怒放，湊上去就是一個響啵兒~
正好被範中陽盡收眼底，老臉微紅，這些孩子真是……
姜眉倒覺得沒什麼，男俊女靚，也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時玥和楊維的分數也陸續公佈，分別是9。4的9。，最後只剩談熙。
在她之前，藍裙女生的分數也出來了——9。8。
現場一陣騷亂，果然有兩把刷子，難怪底氣這麼足，隨便撂狠話。
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主持人說了一通恭喜的話後，現場陷入熱烈的討論之中。
“聽說是央美專業第一。”
“太牛逼了……”
“這麼短的時間，她怎麼做到的？”
“金獎跑不掉了。”
待議論漸歇，衆人開始安靜下來，主持人站在臺上，一個工作人員突然跑到臺上，低頭在她耳邊低語。
兩人小聲說話，而後工作人員跑開，主持人一臉凝重，深呼吸後，舉起話筒——
“各位稍安勿躁，評委組對其中一幅參賽作品產生了比較嚴重的分歧，需要五分鐘時間協調。”
“啊？還有作品？”
“總共57個參賽者，現在只公佈了56個分數，可不是還有一幅作品沒出結果嘛！”
“誰啊？”
“全部順序打亂來的，我怎麼知道？”
“等等看吧，說不定能出個滿分？”
“也許是零分。”
“呃……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談熙皺眉，高雯等人看過來，誰的分數沒公佈別人或許不清楚，他們還不知道？
“教授，不會出什麼事吧？”
範中陽沒說話，只擺了擺手：“不急。”
他和姜眉對視一眼，其中洶涌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
爭議作品，要麼成王，要麼敗寇，兩個極端。
姜眉顯然也想清楚這一點，忍不住嘆了口氣，只盼能有個好結果。
陸徵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下，“緊張？”
平靜搖頭。
五分鐘轉眼即逝。
先前那工作人員再次上臺，與主持人耳語一番，現場瞬間沉寂下來。
宛如暴風雨前寧謐的夜晚，平靜背後暗藏着閃電驚雷。
“現在結果已經在我手上，一起來看看這幅令評委們產生爭議的作品！”話音剛落，一幅素描躍然屏幕之上。
蕭索的荒村，頹圮的院牆，柵欄之外雜草叢生，亂石嶙峋，柵欄之中三個**幼童蹲在屋檐下，怯懦又驚惶的目光看着不遠處倒地不起的一男一女，男的骨瘦如柴，女的雖大腹便便但雙頰凹陷，眼袋深重，呈現出不正常的病態。
而這一男一女的手邊散落着注射器、錫箔紙、打火機。
“天——這是在吸毒嗎？！”
“女的懷着身孕！”
“太可怕了……”
高雯訥訥看着屏幕上展現出來的東西，男人和女人靡靡欲死之態與三個稚童眼裡流露出的生機形成鮮明對比。
亂嗎？
亂！
山亂！水亂！屋亂！人亂！社會亂！
那一瞬間，震撼來得如此突然，卻又理所應當。
這樣的畫，這樣的主題，像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令大地也蒙上灰暗。
此番掀起的熱議聲，不比先前爆出9。8高分的時候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見慣了之前的畫，冷不防看到如此尖銳沉重的東西，衆人心裡像被敲了一記悶棍，很多負面情緒不由自主往外翻涌。
亂，可以是景亂、心亂，但也可以解釋爲——動亂！騷亂！
範中陽驚愣地看着前方，恨不得再湊近一些，能夠仔仔細細看個通透。
主持人幾次三番試圖開口，但大家並不像之前那樣安靜下來，反而將他的聲音徹底蓋過，直到——
“大家不想知道這幅作品最終得分嗎？！”
面面相覷，終究是平靜下來。
主持人深吸口氣，“去掉一個最高分1……”
下面響起一陣倒抽氣聲。
“再去掉一個最低分9。8，這幅作品的最終得分——1！”
“天哪！居然是滿分！”
“八年，終於再出一個滿分了！”
“36號是誰？”
“支持人能不能讓這位參賽選手站起來，大家都很好奇！”不知是誰在下面大吼一聲。
兩秒沉寂後，贏得衆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