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拉斯維加斯,五彩繽紛的燈光裝點着這座不夜城。<->
美高梅娛場內,成千上萬臺老虎機縱橫交錯地擺滿一樓大廳,每一個角落都能聽見機器沉悶的旋轉聲和籌碼清脆的散落聲。
樓上是擁有三千個房間的大型豪華酒店。
此刻,總統套房的會議室內。
“……以上,就是我們提出的所有條件。”西裝革履的男人收起件夾,面無表情退回隊列之中。
而他左右兩邊垂手而立的一男一女則是安家新任護法——驚雷,閃電。
兩人皆以守護的姿態站立着,面上不動聲色,實則警戒全開,以便出現任何突發狀況,都能以最快速度做出反應。
得此二者效忠之人此刻正端坐於前,冷峻的側顏似刀削斧刻般深邃,目光沉凜,表情淡漠近乎冷酷,一雙幽黑泛紫的瞳孔帶着強勢的威壓,令人不敢逼視。
安絕,安氏一族繼安雋煌之後又一位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掌權人。
而他正對面同樣坐着一個氣質卓絕的男人,白色西裝勾勒出完美身形,墨鏡遮擋住半張臉,露出的薄脣正揚起一抹輕笑,意味深長。
男人身後站着一字排開的三位保鏢,不若驚雷和閃電的內斂深沉,阿一身肌肉,露出的胳膊上還紋着墨色龍尾圖案,老k是標準的模特身材,肩寬腰窄,典型的倒三角,至於威爾遜相比前二者的野蠻和高大,他身上多了一份雅氣質,如果忽略他蜿蜒至耳後的紋身,很容易讓人誤以爲是個研究學者。
三對三站着,一對一坐着,談判似乎陷入僵局,氣氛逐漸緊張。
“絕少的條件似乎有點多。”易風爵笑意未變,只是墨鏡遮掩下難辨真實情緒。
“無限制供應軍火這個特權除了俄羅斯戰斧,你天爵集團是第二個,條件太少好像說不過去。”
“據我所知,戰斧似乎不必遵守這麼多條框。”
安絕冷笑,“私交不同。”
“哦?”易風爵似乎很感興趣,“安褚兩家各據一方,想不到交情也這麼好。”言下之意,反正我是不信。
“安褚兩家確實沒什麼交情……”
易風爵笑意漸深。
“可這和我們今天的會面有什麼關係?”
“絕少,做生意講的無非是‘誠信’二字,你給戰斧開綠燈,卻把天爵集團拒之門外,說不過去吧?”
安絕朝身後淡淡頷首,之前那名西裝男順勢上前,“首先,戰斧跟安氏從來沒有合作,更不會存在開綠燈的說法;其次,安家軍火生意向來有口皆碑,由不得爾等隨意敗壞。”
“狡辯!戰斧每年上億軍火運入俄羅斯境內,你當我瞎?!”
“阿!”老k出言喝止,甩出一個示意收斂的眼神:“不過,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戰斧的所有軍火都來自夜社,獨立的軍工廠,加之兩家淵源深厚,即便大開綠燈也並不稀奇。”
夜社?易風爵笑容稍斂,冷沉的目光直視安絕:“所以,你今天是用安家家主的身份坐在這裡?”
“難道我還有其他的身份?”安絕反問。
稍微瞭解這個圈子的人就應該知道,安絕除了是安氏繼承人之外,還是夜社的少當家,那個勢力範圍不大,卻坐擁世界最頂尖軍火資源的神秘勢力。
相傳,它是由一個姓夜的女人創立,原身只是華夏京都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勢力。隨着冷兵器時代的一去不返,軍火逐漸取代刀劍成爲爭搶地盤的關鍵底牌。夜社對於各大黑幫勢力的意義可想而知,不說俯首帖耳,但也是敬畏有加。
而創建夜社的女人是安絕親媽,即安雋煌的愛妻,那個以高冷著稱的娛圈天后!這已經是公認的秘密。
天爵的軍火來源有兩個渠道,一是非洲夜狼每年的定量訂貨,二是香港新義安的中間承銷。據說,新義安的上家就是夜社,易風爵知道以後纔打算跳過中間環節,直接同夜社接洽。
似看穿對方的想法,安絕言明立場:“我只負責安家事,如果你想聯繫夜社,我可以介紹門路,但具體合作事宜由你直接和那邊溝通,我不作參與,更與安家無關。”
言下之意,能不能談成,全看個人本事。
“條件。”
“看在你我不止一次合作的份上,免了。”
“不然我放棄夜社,轉投安氏?”易風爵半開玩笑半當真。
夜社的軍火固然頂尖,但安家也不差,區別只在於一個是專業軍火商,一個身兼多職,但質量和價格都相差不大,畢竟同氣連枝,共享資源很正常。
“安家從來不跟夜社搶。”這是安雋煌下的死令,不僅對他,對安氏一族其他人也同樣有效。
“看來,今天這生意談不成了。”
安絕朝驚雷示意,後者取出一張名片遞給老k,老k又轉手交給易風爵。
“你直接聯繫他。”
易風爵拿着名片,兀自把玩:“辰少?”
安絕起身,“辰哥不好說話,你好自爲之。”言罷,轉身離開。
這時,易風爵身後一直充當透明人的威爾遜突然上前兩步,滿眼焦急。
老k把人攔下,請示的目光投向易風爵。
沉吟一瞬,易風爵開口:“絕少留步。”
“還有事?”
“我在這裡有股份,三千萬籌碼就當見面禮。”男人開口的同時,大塊頭已經把密碼箱遞到閃電面前。
“無功不受祿。”安絕不缺這三千萬。
“說了,是見面禮。”
“我們並非第一次見。”
“送給你家小公主。”
安絕面色陡然冷沉。
“我沒有其他意思,盡地主之誼罷了。”稍微提及,就立馬變臉,看來安家小女兒確實如傳言所說,備受疼寵。
“最好是這樣。”安絕目光泛狠。
閃電得到暗示,伸手接過箱子。
易風爵見他收下,脣畔笑意漸深:“可能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絕少。”
安絕冷眼看他。
易風爵站起來,白色西裝褲直若刀裁,只見他繞過會議桌行至安絕面前。
驚雷和閃電嚴陣以待。
阿和老k也把手按在了褲腰別槍的位置。
“席瑾,”易風爵開口,“你認識嗎?”
安絕面色不變,“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如果你認識,請介紹我們見一面。”
安絕微詫,他沒有想到易風爵會用一個“請”字,嚴格說來,他們是競爭關係,甚至在某些方面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與衝突,能讓他如此示弱,事情必定不簡單。
“認識。”
易風爵神色未動,但眼裡強制按捺的欣喜卻被安絕盡數捕捉。
“他是我舅舅。”
老k和阿對視一眼,欣慰和驚喜兼而有之,甚至隱隱涌現出解脫。這麼多年,總算有希望了……
威爾遜兩眼放光,尤其在聽到“席瑾”這個名字的時候。
“只要你讓我見席瑾一面,條件任開。”
“你……生病了?”除開這個原因,安絕想不到還有什麼非見席瑾不可的理由,畢竟,他是個醫生,嗯……活在傳說中的神醫。
“不是我。”易風爵眼神微暗。
“好。我替你牽線,但不能保證他一定會出手。”
“這樣足夠。”
“提醒你一點,我舅舅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好吃,懶做。其他的,自己想辦法。”
“天爵在越南的罌粟田。”
安絕挑眉。
“作爲回報。”易風爵表情淡漠,好像價值上億的東西送出去不過是送出一塊廉價臘肉。
老k皺眉,那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有天爵集團這些年在金三角地區所做的一切,相當於把南亞勢力拱手相讓,何止是“不惜血本”,已經到了近乎“自殘”的地步。
光看阿的表情就知道這個決定有多肉疼。
“看來,這個人很重要。”安絕笑意深沉。
易風爵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東西我收下了。”
“請便。”他擡手作請,割捨瞭如此巨大的利益,還能笑得出來,就憑這點就值得安絕高看。
待人離開,阿卸下麻木的表情,難掩憂色。
“咱們做出這麼大讓步,萬一姓安的使詐……”
“不會,”老k理智分析,“安絕既然收下罌粟田就相當於間接做出承諾。席瑾,是一定能見到的。”
“能見到不等於會出手,到頭來二少爺的病還是……”
老k冷眼一掃。
悻悻閉嘴,餘光瞄到b驟然凜冽的面色,心中登時一驚,恨不得拿線把自己這張臭嘴縫起來。
“無論怎樣,見到人還有希望,如果見不到,二少爺很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威爾遜醫生,連你都沒辦法醫治的病,席瑾有把握嗎?”
“不一樣的。”威爾遜連連擺手。
“哪裡不一樣?”老k追問。
“我學西醫,擅長內科,而席瑾鑽研中醫,又曾旅居國外,可以說是中西藥理的集大成者。這些年,我嚐遍各種方法都沒能讓二少爺醒過來,只能依靠各種儀器設備續命,但長此以往,各項身體機能無可避免受損,抵抗力也會逐漸消失,介時,各種併發症都會找上門……”
易風爵靜靜聽着。
老k和阿低頭沉默。
“既然西醫的辦法不行,那就換成中醫,說不定會有奇蹟發生!”威爾遜眼裡閃過激奮,就像在實驗室遇到難題迎刃而解後的極致歡欣。
“你如何肯定自己做不到的,席瑾能做到?”易風爵突然開口,眼中犀利令人心驚。
威爾遜抹了把冷汗,“當年,我和安家護法溟澈同時拜入亞塞爾醫生門下,同一屆學生之中,我和他水平相當。”
溟澈能成爲安家護法兼安雋煌的私人醫生,其醫術修爲可想而知。
威爾遜緩了緩,繼續道:“我這個師弟向來自負,可十年前他竟親口承認輸給席瑾。所有,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席瑾能力在我之上。”如果連他都束手無策,那二少爺只能聽天由命了。
最後一句威爾遜沒膽子直說,但在場所有人心知肚明。
“威爾遜,這段時間你繼續照看好二少爺;,你帶人時刻盯緊安絕;老k,越南的罌粟田由你負責交接。”
“是!”
……
“哥,你回來了?”安安目露欣喜,快步行至門邊,伸手去接安絕手裡的外套。
“我自己來。”
安安眼神認真,“我來。”
安絕目露無奈,只好遞過去,看着她用手撫平每一處褶皺,然後掛到衣架上,“小妹,你太倔了。”
“替你掛件衣服就倔了?”安安也不怒,笑得平和溫婉。
兄妹倆往客廳走。
安安把剛泡好的茶雙手奉上,半屈着膝,那一瞬低頭的神態猶如水蓮花嬌俏含羞。
安絕擡手接過,輕呷一口。
“怎麼樣?”
“好茶。”
“哥,你每次只會這兩個字。”
“我心裡怎麼想,嘴上怎麼說。”
“好吧,我就當你在稱讚我。”
安絕一本正經,“本來就是稱讚。”
女孩兒垂眸莞爾。
“有事忙?”她問。
“小事。”
“說好陪我來度假,一心二用太沒誠意。”
“去見個老朋友,不算正事。”
安安擡眼,明眸含光:“我看到驚雷和閃電他們了……”
安絕擰眉。
“不關他們的事。”安安眼裡閃過一抹堅持。
“好,我不罰他們。”
女孩兒笑開,雙眸晶瑩,如墜落星光。
------題外話------
有二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