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蕭如薰緩緩說道:“此戰開戰之前,我用之前所得到的北虜死人頭顱在草原上築起了三座京觀用以威脅恐嚇北虜,北虜便在南下的過程中離去了一些,到達殺胡口之外的時候,約五十萬人。
被嚇走的人不在少數,更多的不打算南下的則不計其數,都在歸化城附近,土默特部落被在下擊殺大半,空出來的生存空間,正好給了他們。
但是,他們不是就此定居安居樂業了,房公,實在是因爲眼下開春,氣候轉暖,天氣不再冷冽,北虜沒有了南下的動力,而不是就此不再南下,待到今年入冬,若天氣一如去年一般寒冷,房公以爲,這些北虜會不會繼續南下?”
這種問題的答案是非常明顯的,毫無反駁的需要的。
連孫承宗這個沒有上過戰場見過真正大場面的人都能想明白,今年入冬若是和去年一樣寒冷,北虜是一定會再次南下的,而且南下的烈度不會比之前低。
“蕭總督的意思是?”
房守士有點明白蕭如薰的意思了。
“這一戰,不僅要把眼前的敵人消滅乾淨,我還要帶兵殺出長城,直搗歸化城,將聚集在歸化城的北虜和土默特餘孽一網打盡,讓他們再也不可能南下,一戰而定北疆十年!”
蕭如薰狠狠一拳捶在了自己的桌面上,下面諸將紛紛握緊了拳頭,臉上全是激昂的神色。
“這……這……”
房守士說不出話來了。
大明多少年沒有正式出兵北伐了?
需要多少軍隊?糧草跟得上嗎?給養需要多少?
“眼下還恰好不用擔心糧食的問題,我在山西大同得到數個藏糧洞,裡面的糧食堆積如山,我早已命令火頭軍開始製作行軍軍糧,糧食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就是軍械軍器,刀槍劍戟,還有甲冑,還有火器,這些缺一不可,現在有了一筆儲備,我便有了這一戰的底氣,房公,你帶來的軍械可還充足?”
將軍們的視線再次轉移到了房守士的面前,房守士張張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的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孫承宗反應過來了。
“總督,出兵北伐茲事體大,是否要知會一下朝廷,讓朝廷知道此事?”
蕭如薰看了看孫承宗,然後轉移了視線。
“我已將此事上報給朝廷,朝廷一直沒給我答覆,這都一個多月了,房公,你不知道此事?”
房守士眨了眨眼睛,開口道:“老夫不知道此事,兵部沒有與老夫交代啊?”
蕭如薰皺了皺眉頭。
這都一個月了,不該沒有答覆的,皇帝是知道這個事情的,並且也允許的,也是打算全力支持此次出擊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朝廷方面還是沒有給答覆。
難道是忙着清算晉商,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
還真的很有可能!
想不太明白,蕭如薰乾脆不想了。
“這是軍國大事,戰機稍縱即逝,眼下軍械齊備,糧草充足,士兵士氣旺盛,人人皆有敢戰之心,且北虜毫無防備,大軍若殺出,定能取得空前大剩,這樣的良機,我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蕭如薰的語氣十分堅定。
“這……”
房守士又一次愣住了。
蕭如薰這……這是打算沒有朝廷的同意也要出兵北伐嗎?這不是從山西打到大同的收復戰,而是主動出擊到北虜領地的破襲戰,是多少年都沒有進行的主動出擊的戰鬥。
大明朝多少年沒有主動組織出擊戰役了?
而且看起來,人數還不會少?
“此戰,我決定全部出動騎兵,以遼東鐵騎爲主力,以太原榆林騎兵爲輔,擊潰正面北虜之後,就一路奔襲向歸化城,不給北虜一丁點的反應時間,速戰速決,將歸化城的聚居北虜徹底覆滅!”
蕭如薰的豪言壯語十分雄壯,武將們被刺激的嗷嗷直叫,房守士直接石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倒是孫承宗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立刻開口道:“總督,茲事體大,北伐的話,需要很多騎兵!眼下,大明有那麼多騎兵嗎?”
李如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來懟孫承宗,被蕭如薰出言攔住。
然後蕭如薰看向了孫承宗。
“遼東騎兵,榆林騎兵和太原騎兵,有三萬餘人,本督再從繳獲的戰馬當中挑選一批戰馬,選擇會騎馬但是沒有足夠馬匹可以騎乘的士兵騎乘之,以騎兵四萬直搗歸化城!”
“這……我……”
孫承宗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可是此事,朝廷方面還沒有給出明確答覆,總督是不是應該謹慎行事?”
“謹慎?再謹慎下去,等北虜今年冬天再南下?畢其功於一役不好嗎?”
李如鬆忍不住了,一句話懟的孫承宗無話可說。
蕭如薰擺擺手,示意李如鬆不要再說了,然後他看向了孫承宗。
“這是眼下最好的方案,爲了讓北虜徹底無法繼續南下,保證北疆安穩,只要時機對了,本督一定會出兵,爲國家大事計,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蕭如薰一揮手,直接站起身子,舉起了自己的杯子。
“諸君,大明已經很多年沒有大舉北伐征討北虜了,一直以來都是這些北虜南下劫掠我大明,搶我錢糧,辱我百姓,這一次,我們定要殺過去,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將他們做過的事情,百倍還給他們!幹!”
蕭如薰帶頭飲下一杯茶水。
諸將被激的熱血沸騰。
“幹!”
遂紛紛飲下茶水。
很奇怪,明明是茶水,明明不是酒水,但是卻得到了比酒水更好的效果。
孫承宗覺得徹底成了一個透明人,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而房守士也是這樣想的。
這個時候,房守士才意識到,蕭如薰的確懂禮節,但是,他更加強勢,偏偏他是總督,職位在自己之上,全權節制四鎮兵馬,自己雖然是文官巡撫,兵部也明裡暗裡希望自己多少制約一下他,但是……
不給制約的權力,自己拿什麼制約他?
皇帝全力支持此人,沈一貫並不不敢明面上違背皇帝的命令,不敢派監軍,但是卻又要自己節制他。
一點權力都不給,節制個鬼啊?
此人不僅強勢,而且眼看着威望如此之高,軍隊眼中只有他,何曾有過自己?自己初來乍到,就是個送錢的,沒有任何威望和立身的根本,怎麼制約?
而且……
從戰略角度上來說,房守士不得不承認,蕭如薰是對的。
現在不解決了那些北虜,難道還要等着今年冬天他們再次南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