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出谷

自那晚後,雲清與傲塵等人仍舊住在谷中,一直陪伴了孟寒秋最後一段日子。

雲清並沒有告訴傲塵和簾兒關於孟寒秋命不久矣的事實,也沒有提離去,日子仍舊一如既往的過着,雲清也仍是叫着毒老頭,傲塵自那晚後好似明白了什麼似的,不在一直整蠱他,兩人相處的倒是前所未有的融洽,不過調皮是少不了的,經常惹得孟寒秋開懷大笑。

谷裡氣氛和諧,雖然只有一種色調,但是溫馨的氣氛到是讓人心情舒暢。孟寒秋心中自是清楚雲清的意思,對於那晚的事絕口不提,一張清瘦的臉上,總是精神奕奕,傲塵的貼心更加是樂得合不攏嘴,整日跟傲塵兩人嘻嘻哈哈,瘋瘋癲癲

山中無歲月,轉眼兩月已過,孟寒秋如他自己所料一般已於一月前去世,雲清猶記得那日的情景,可以說他是笑着離去的。

雲清拉着來到孟寒秋的墳前,俯身將一朵嬌豔的冰域血蓮放在墳前,目光清亮,傲塵小小的手緊握成拳,粉嫩的小嘴微微抿着,黑亮的眼睛看着那堆晶瑩的隆起,低垂着眼睫,長長的卷睫如羽扇一般在白皙的小臉上投下一圈陰影,小小的胸膛起起伏伏,顯示着他內心的不平。

簾兒站在一旁,手裡拿着行李,看着孤寂的墳包,眼裡晶瑩閃爍,輕輕的抹着眼淚。

做完一切,雲清起身,對着傲塵輕輕的說道:“跟師傅告個別吧。”

“是,孃親。”傲塵應道,對着孟寒秋的墓,彎下膝蓋,雙手伏地,連磕三個響頭。擡頭,將一個小小的木雕放在了墓前,師父,這是傲塵親手做的,傲塵將它留給師父,傲塵要走了,就讓小木人陪着師父吧,師父,徒兒會想你的。

雲清欣慰的點頭,傲塵雖然有時候皮了一點,但是心裡還是良善的,毒老頭,這是傲塵花了一個月時間專爲你雕刻的木人兒,你若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吧!拉起傲塵小小的手,轉身向前走去。

轉身之際,黑晶石一般清澈黑亮的眼裡,一滴淚珠終於滑下。雖然他經常和師父吵架,給他下毒,可是他內心裡還是很喜歡他的,因爲他真的對他和孃親都很好的,還經常會做一些好玩的東西送給他。摸了摸懷裡的小木劍,眼裡的是濃濃的不捨。

雲清自是感覺到了傲塵的異樣,但是她什麼也沒說,緊了緊手中的小手,將力量無形的傳遞過去,牽着柔軟的小手離開了這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感覺到孃親的安慰,傲塵揚起小臉,“孃親,師父睡在裡面會冷嗎?”

揉揉兒子可愛的頭,雲清淡淡一笑道:“不會,因爲師父的心裡有愛所以不會冷。”

傲塵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道:“那師父會想傲塵嗎?他一個人留在這兒會不會感到害怕?會不會寂寞?”軟糯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傲塵不是將小木人送給師父了嗎,以後有小木人陪着師父,師父不會孤單的

。”

“嗯,”好像卸下了心裡的擔憂,小臉上綻開一朵燦爛的笑顏,“傲塵走了,可是傲塵的小木人會一直陪着師父的。”

雲清笑了,再次揉揉傲塵柔軟的發頂:“傲塵要永遠記住師父知道嗎?”

“嗯,傲塵永遠不會忘記師父的。”清澈的大眼裡滿是真摯的情感,軟糯的聲音裡訴說着世上最真的承諾。

簾兒抹去眼淚,小少爺永遠都是這麼可愛,回頭看一眼越來越遠的墓地,毒前輩,謝謝你教會了簾兒武功,簾兒知道你是真心疼小少爺的,你放心吧,簾兒的命是小姐的,以後簾兒會保護好小姐和小少爺的。

雲清按着孟寒秋告訴她的出谷路線,避開了山腰上的瘴氣,雖然她們現在的體質可以說在冰域血蓮和邪毒老祖的雙重淬鍊下,早已是百毒不侵,可是既然有捷徑可走,她又何必去冒險呢。

順着邪毒老祖留下的路線,雲清等人穿過寒潭,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便來到一處光滑的崖壁前,崖壁光滑如鏡,沒有一處可攀登的地方。

簾兒眨眨眼,在眨眨眼,最後疑惑的看着雲清道:“小姐,這兒沒有路了。”這兒比她們住的那邊還要陡峭光滑,更加無法借力,這要怎麼出去?

傲塵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眼前的崖壁,在看看一臉篤定的雲清,小腦袋來回的轉悠,黑晶石般的眼睛在雲清和山體之間不停的掃視。孃親的樣子好像很有把握一樣,可是他真的沒看出來這兒有可以出去的路啊?

雲清笑笑不語,牽着傲塵的小手,繞過眼前的崖壁,一條細窄的入口出現在眼前。

簾兒瞪着眼,看着豁然出現在眼前的洞口,在回頭看看身後仍是光滑崖壁,徹底的說不出話來,這是怎麼回事?剛剛明明沒有路的,怎麼一眨眼就出現了一個洞口?伸手摸摸身後的崖壁,‘嘶’,好冰,看來是真的。

雲清心裡也是震撼不已,這個洞口還真是隱蔽,若是沒有毒老頭的指點,她想她永遠也不會找到這樣一條路來。按照毒老頭的說法,此處採取的是陣法,若是不動陣法是找不到出口的。而她也不過是按照毒老頭教她的改變了步伐而已,這處出口便顯現在了眼前,而從外面看來卻是沒有絲毫破綻,看來這古代的陣法果然神奇

雲清打量着眼前的洞口,入口只容一人彎腰可入,在往裡只見裡面一片幽深黑暗,看不到底,也沒有感覺到有空氣流通。微微思考下,雲清拿出一顆夜明珠,一手牽着傲塵踏步走了進去,簾兒緊了緊包袱連忙跟着走了進去。

就着夜明珠的光芒,雲清在次看着洞內的情景,洞內比入口寬敞許多,有一人多高,可兩人並肩而行,兩邊是光華的石壁,不在是冰天雪地的嚴寒,而是實實在在的的岩石。雲清皺眉,這裡看起來似乎有人工的痕跡,到底是什麼人挖下的這條出口,或者說是入口?

一路小心翼翼順着巖洞向前走去,腳下的路微微向上的傾斜,慢慢越來越上,不知這出口會在什麼地方?簾兒四處看着,不時的用手摸着這些岩石,一開始的驚愕退去,想到一會兒就能出去了,心裡難免是興奮的,踩着堅硬的石道,心裡沒來由的感到安心。

也不知走了多遠,眼前一面石壁擋在眼前,擋住了去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簾兒和傲塵這回直接看向了雲清,雲清帶着兩人踏着同樣的步伐,果然不一會兒,擋在眼前的石壁不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山洞。

簾兒看着眼前的山洞,眉頭微微皺起,不明白爲什麼這裡總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四下打量,忽然眼前一亮,快速的走到角落,盯着壁上刻着的幾個大字,眼裡淚光閃爍,半晌伸手顫顫的撫摸着那幾個讓她感到窩心的字體,淚,落了下來。

雲清也看出來了,這是當初民兒帶他們住過的那個半山腰上的山洞,目光順着簾兒的動作看過去,那幾個字清晰的映入了眼裡,雲清的心裡也一陣震顫,牽着傲塵慢慢走到簾兒的身邊,蹲下,將那個顫抖的小身子摟入了懷裡。

簾兒靠近了雲清的懷裡,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晶瑩剔透,悶悶的聲音從雲清的肩頭傳來,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傷痛:“小姐,是青鸞和紅袖。”當初小姐來尋找冰域血蓮,她們在這兒落腳,青鸞曾在這兒刻下了這幾個字,如今故地重遊,看着這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字跡,眼前彷彿還能看到青鸞淺笑着安慰她的樣子,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青鸞的笑,那麼美,那麼聖潔,讓人從心裡感到溫暖和力量。

祈福於天,永生安康!青鸞,你的心願實現了,小姐和小少爺都很好,小少爺很聰明,拜了一個了不起的師父,學了一身的好本事,以後也沒人可以欺負到他,你可以放心了

。青鸞,我們都很好,可是如今你和紅袖卻不在了,簾兒真的很想你們,小姐也很想你們,雖然她從來不說!

“小姐,是青鸞……”哽咽的聲音透着濃濃的悲傷。

雲清不語,靜靜的摟着簾兒,那八個字的意思,她是知道的,當日青鸞誓死相護的情景再次在眼前閃現,心裡不由的一陣抽痛,氳繞心頭,酸酸澀澀。青鸞、紅袖,小姐對不起你們,沒給你們安逸的生活,卻讓你們爲了我丟了性命,若是有來生,小姐希望你們都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疼愛你們的父母,有真心相愛的愛人,將今生不曾享受過的溫暖全都享受一遍,幸福安康,快樂一生!

安息吧,那些欠下血債的人,小姐會爲你們一個一個討回來的。

傲塵轉動着圓圓的大眼睛,看着這處與谷中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心中滿是好奇。然簾兒傷心的哭泣,他也看在眼裡,擡起小手輕輕的抹去那晶瑩的淚珠:“簾姨不哭,以後傲塵保護簾姨。”

柔軟的觸感仿似透進了簾兒的心裡,簾兒只覺一股暖流流入心裡,擡起淚臉,握着那柔嫩的小手,輕笑道:“是,簾姨不傷心,簾姨相信小少爺,”接過傲塵柔柔的小身子:“小少爺一定要記住,以後不論怎樣,都一定要安康幸福的過一輩子,知道嗎?”

“嗯,”傲塵用力的點點頭,認真的說道:“簾兒放心,傲塵一定會聽話的,簾姨也要和傲塵一樣幸福一輩子,孃親,你說是嗎?”說完轉頭看向雲清,大眼睛一閃一閃,晶瑩透亮。

雲清點點頭,將兩人摟進懷裡,輕輕撫拍着:“傲塵說的對,簾姨和傲塵都要永遠開心快樂,等孃親找到外公後,我們便永遠幸福的在一起,在也不分開。”

收拾好心情,幾人走出洞外,正午的陽光散射下來,照在身上帶來一陣暖意。雲清微微眯眼,入眼處一片潔白的世界,天還是那麼藍,雲也是那麼白,就連空氣也是透着熟悉的溫暖。

傲塵睜着大眼睛四處張望,這裡雖然沒有谷底嬌豔的血蓮花,也沒有寒潭銀白色的魚兒,可是這兒夠大,夠新鮮,起伏的冰原山,高聳入雲,像聖潔的仙子不染塵埃。“孃親,這兒就是外面的世界嗎?和谷裡都不一樣的勒。”柔柔的小臉上盡是興奮之意。

簾兒也感染了傲塵是興奮,柔柔一笑道:“是啊,小少爺,這兒呢就是我們生活的外面,你看,”伸手指着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巔:“那座最高的山下便是我們的雲谷所在了

。”

“哇,那麼高!”傲塵驚訝的看着山巔,“那我們要多久才能上去啊,怪不得以前傲塵在下面都看不到上面的。”

輕輕颳了一下紅紅的小鼻子:“小少爺忘了,我們現在是要下山的,不用爬那麼高的。而且啊,以後想來,也不用爬那麼高,只要從這裡進去便可以了。”

雲清看着那高高的山巔,眼睛微眯,清冷的眼裡透出一絲傷痛,青鸞、紅袖都是將命留在了那裡,還有那些可愛的侍衛,那滿山的刺眼的紅,支離破碎的肢體,如今想來心仍在抽痛,一時間,一股悲傷寒涼的氣息自她的身上發出。

簾兒起身,順着雲清的視線看過去,幽幽的嘆了口氣,“小姐,要上去看看嗎?”小姐雖然從來不說,但是她知道這一切小姐的心裡從來都不曾忘記過,所有的傷也只是埋在了心底。這樣的小姐也讓她心疼。

雲清搖搖頭,淡淡道:“不了,終有一天我會拿着兇手的頭顱去祭奠他們。”雲淡風輕的語氣,卻訴說着不容質疑的堅定。

“走吧,先下山,回君國。”收回目光,將心裡的痛壓到心底深處,既然出來了,那麼她一定要回去看看那個全心愛她的稱之爲父親的男人,這幾年要說放不下的也只有他了,現在她迫切的想要見到他。

張開雙臂,感受着風的清爽:父親,清兒回來了。

“簾兒,走吧,我們來比比看誰先到達山下。”眨眨眼,俏皮的一笑。

簾兒也笑了,比起仇恨,她更希望小姐能快樂無憂,小姐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這種可愛的表情可不常見哦,白色飄飄,淡雅如梅,出塵似仙,墨發隨風起舞,絕色傾城的臉上,雙眼微閉,嘴角微微上翹,陽光散在白皙的肌膚上,呈現出剔透的光澤,沒有一絲暇姿,出塵脫俗似遺落凡間的仙子。

“好啊,小姐,簾兒可不會故意讓着你哦。”小姐的功夫可比她高了不止一點點,如此說也不過是想驅散這種悲傷的氣氛,再說這麼好玩的事兒她總不能拖後腿不是?

“哇,孃親,傲塵也要。”傲塵雙眼冒光,興奮的大叫,這裡滑下去一定好好玩

“好,那便走吧。”傲塵雖然年齡不大,但是以他如今的身手一般的人也傷不了他,是而云清並不擔心他會出什麼意外,有她在身邊她也不會讓他出事的。

一聲令下,三道身影在雪山上不停的滑動,身姿輕盈,飄逸清華,快速的向山下而去。

咯咯的笑聲如銀鈴般灑滿一地。

日暮之時,三人終於來到了冰原山下,站在黃土地上,心裡莫名的踏實。當初上山用了好幾日時光,如今下山倒是沒費多少力。

遠遠的看見一處小村莊,在暮色下,升起裊裊炊煙,山上白雪皚皚,山下四時風光,一如當年般安然靜謐,景色如畫,如此近的距離,卻是兩個不同的世界,當真不可謂不奇了。

“小姐,是冰山村。”簾兒看着眼前熟悉的村莊,美麗的景色,興奮的喊道。這裡她們當年上山時便經過了此處,當時還幫村裡人打殺了一隊賊匪呢,如今一晃三年都過去了。

傲塵畢竟還小,體力上也沒那麼持久,剛開始的興奮過後,體力漸漸消耗,此時早已窩在雲清的懷裡了。

雲清淡淡一笑,“是啊,冰山村呢。”故地重遊還真有一種親切感。

“小姐,我們今晚是不是就住在這兒了?”簾兒的聲音裡始終帶着興奮,她還真的好想看看老伯家的那個小姑娘呢,都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樣了,一定變的更美了吧。

傲塵揉揉惺忪的眼睛,擡頭瞄了一下簾兒,又趴在了雲清懷裡睡了過去。

雲清笑笑:“是啊,走吧。”簾兒的心思她又豈會看不出來,不過她也想看看他們現在的生活。嘴角含笑,一起向那熟悉的屋子走去。

落日下,兩名女子,邁着蓮花碎步,嫋嫋婷婷向村裡走去,餘暉給她們的身上度上一層聖潔的光芒,絕美的容顏上淺笑盈盈,如同誤墜人間的仙子。

仍是一排大屋前,一少年手提打來的獵物,正欲跨進屋子,不經意間轉頭,手中的獵物倏然掉地,彷彿被定了身般,那腳步在也邁不開去,看着款款而來的女子,眼裡閃動着激動的光芒,燦爛明亮如璀璨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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