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東方漸亮,左秀桐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輕鬆之意。
說實話,如果獸潮繼續進行下去,她獨自一人,又使用過爆發秘術,正處在虛弱期,要同時面對獸潮,又要保護蕭陌與李淺妝兩人,實在力有未怠。
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就是無奈之下,只能主動替二人捏碎傳送令牌,大家一起放棄試練,回到學宮。
不過很顯然,好不容易熬過獸潮,卻不得不主動無奈離去,顯然不是蕭陌與李淺妝兩人想要的結果。
就是她左秀桐,即使自始至終,都不認爲自己能奪得前五的名額之一,也不願意就這樣窩囊的離去。
如果那樣,還不如在戰鬥中,不敵星月狼蛛,被打回去呢。
更何況,在她心中,蕭陌與李淺妝,都是有機會競奪前五名額之一的兩人,自己趁他們昏迷中,給他們作了主,他們事後醒來,會不會怨恨自己?
所幸,獸潮終於過去,這一艱難決定不用她來下,心頭自然如大石般放下。
將蕭陌,李淺妝並排擺在一處,左秀桐也不顧形像的,仰身便倒。
她也不管身下,是一片堅硬的石地,還有剛剛大戰過後留下的血跡,十分污穢。
連續激戰了一整夜之久,是個鐵人也會累垮,這個時候,她哪還顧得了那麼多,環境再差,只要能休息片刻,就是莫大的幸福。
而隨著三人躺下,頭頂上空,那輪陰邪的黑月漸漸淡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就在黑月消失的那一刻,那些正在奮戰,或者啃食其他兇獸屍體的兇獸,眼中的兇意快速退去,變得清明。
它們齊齊一怔之後,茫然地看著四周的悽慘景象,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隨即,不知道哪一頭兇獸帶頭,衆多兇獸,一個個搖頭擺尾的,朝著山林中奔回。
眨眼間,原本漫山遍野,似乎殺之不盡的各種兇獸,全部消失怠盡,一頭不存。
如果不是山林四處,還遣留著大量殘存的兇獸屍體,和戰鬥血跡,否則,衆人都只覺得,這一切如同夢境,是那麼不真實。
上一刻,還熱鬧喧囂的戰場,下一刻,已經變成靜謐無聲的山林。
羅魔戰境中,終於徹底平靜了下來,甚至因爲兇獸死傷過多,平時正常出沒的兇獸都少了許多,這個羅魔戰境中的早晨,竟比大半時候,還要平靜許多。
不過,即使如此,那些存活下來的衆人眼神中,卻並沒有別人所想的興奮。
一場苦戰,雖然他們存活了下來,可也元氣大傷,甚至還有不少人,身上攜帶的各種丹藥,秘寶,俱已在這一輪獸潮中消耗怠盡。
爲了抵抗這次獸潮,衆人付出了不知多少代價。
不少人,身上帶傷,已是無力再戰,接下來,就算短時間內,不再有獸潮出現,可只要出現一兩頭強大一些的兇獸,他們就危險了。
而且……
經歷了這場獸潮,整個羅魔戰境中,還存活下來的弟子,其實沒有多少個了,估計最多也就是佔原來總人數的十之一二,都是這次進入羅魔戰境參加試練的衆多弟子中的佼佼者。
其餘的八成以上,要麼淪爲了兇獸的腹中之物,要麼,就是在大戰來臨之際,無奈的捏碎了令牌退出,放棄了這次試練。
不過,不管付出多大代價,終究,他們還是度過了這一劫。
最大的難關已經度過,接下來,他們距離前五的排名已經越來越近了,羅魔戰境中,衆人面臨的考驗,也將會相對輕鬆一些。
他們要做的,只是熬過剩下的那些人,然後爭取自己多堅持一段時間。
堅持的時間越久,便越接近前五的排名。
不過,如果因此便放鬆下來,那絕對是不智的選擇,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獸潮已經過去,真正影響他們排名的,不再是險惡的自然環境,而是和他們同樣還留在秘境中的弟子。
這一輪獸潮,清除了那些不夠資格,或者運氣不夠好的人,留下來的,要麼實力夠強,要麼運氣逆天,但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他們將相互競奪排名,所以,在接下來的試練當中,他們的對手,不再只是各處隨時可見的兇獸,還有同爲學宮的衆多試練弟子。
多淘汰一個,便多一分獲勝的機會,所以,只要遇上,他們絕難以再和平相處,而是會想盡辦法,將別人淘汰出去。
這場試練,從某個方面來講,看似輕鬆了,但其實更加嚴苛了一些。
所以,到底最終誰勝誰負,在結果沒有揭曉之前,一切只有天知曉。
……
蕭陌,李淺妝這次昏迷,足足昏迷了近一天一夜,才最終醒來。
當他們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再是原來懸崖之底,而赫然是一個乾淨清爽的獸洞。
獸洞中,明顯被清理過了,底下鋪著乾草,四周還燃著薰香,一陣清爽的香氣,隨著上面開出的數個通風孔,緩緩鑽進鼻腔,讓他們不由精神一暢。
“這是?”
一擡頭,他們才發現,左秀桐正在他們不遠處的地面之上,盤膝而坐,似是療傷。
她身上,一陣青霧蒸騰,顯然正到了緊要的時候,原本因施展爆發秘術,而顯得蒼白的面色,也在慢慢變得紅潤,迅速恢復。
蕭陌,李淺妝見狀,沒有打擾左秀桐,知道必是擊殺那頭星月狼蛛後,左秀桐將他們帶到了此處,只是……怎麼總感覺嘴巴中,有些異樣?
再次砸了砸嘴,蕭陌和李淺妝終於品嚐出了不同尋常。
那是一種略帶血味的奇特幽香,而這種幽香,他們並不陌生,因爲那是血靈石乳才能產生的香氣。
蕭陌,李淺妝俱不由反應過來,看來,是他們中了那星月狼蛛的血矛劇毒,但血矛劇毒非同凡晌,尋常解毒丹只怕無效,所以左秀桐纔想起,使用血靈石乳來中和毒性,只是沒想到,還真有作用。
想來,血靈石乳作爲天地奇物之一,靈效非凡,哪怕是劇毒,也能被其稀釋,蕭陌,李淺妝傷勢雖重,其實大半是因中毒,真正的傷勢,反而不值一提。
看了一下左肩,果然,左秀桐也各替他們包紮過了,心中一陣感激的同時,兩人也不再猶豫,各自盤膝坐下,自行運轉功法,療養傷勢。
一個時辰之後,蕭陌,李淺妝兩人再次醒來,渾身一陣神清氣爽,左肩受傷的地方,雖然還有麻癢之感,但卻很淡了,估計再過一兩日,便能徹底根除。
兩人睜開眼,赫然發現,左秀桐早他們一步,已經醒來,看到他們睜眼,立即笑嘻嘻地,各遞過來一碗藥粥。
蕭陌打量了一眼洞口,果然發現,那裡架著一口鐵鍋,鐵鍋中,還有小半鍋白粥,上面漂浮著些許藥材。
也難爲左秀桐,進入秘境,儲物道戒中,還會隨身攜帶鐵鍋,大米等物,讓他們現在有了口福。
蕭陌也不客氣,接過之後,大口大口地吞入腹中,隨著食物入腹,一股暖意升起,他的精神頭又好了幾分。
李淺妝同樣知道,此時不是謙辭的時候,向左秀桐道了聲謝,同樣接過粥碗,幾口喝光,臉上也不由慢慢恢復了幾分血色。
幾碗藥粥下肚之後,兩人才知道,原來擊殺星月狼蛛之後,獸潮就徹底結束,左秀桐先是將他們帶上懸崖,後來發現獸潮退去,又找到這個山洞,清理一番,纔將兩人接過來休養。
因爲血矛劇毒非同尋常,兩人氣息越來越弱,無奈之下,她纔想到使用血靈石乳一試,不想果然有效。
蕭陌,李淺妝都服用過血靈石乳,倒是不虞此事泄漏,而且連經大戰,三人關係早已非同一般,不說同生共死,至少也是可以託付後背的朋友。
所以此事誰也沒有多提,聊了數句之後,就再次各自閉目療傷。
三人再次甦醒的時候,是被洞外“嗚嗚嗚嗚……”的恐怖颶風所驚醒,一擡頭,便看到洞外,一片昏暗,三天一輪的陰魔煞風,再次出現。
三人面色一變,各自取出一朵赤陽花服下,煉化的同時,看著外面的天空,也不由深有憂色。
“第十七天了!”
蕭陌喃喃地道,一邊煉化赤陽花,一邊苦苦支撐,抵擋那近乎無恐不入的嚴寒。
兩個時辰過後,陰魔煞風退去,蕭陌查看了一下儲物袋,發現自己所存的赤陽花,已經只剩最後六朵了。
再有一兩輪陰魔煞風,如果再沒有赤陽花進項,他只怕也難以支撐,不得不退出了。
看了一下左秀桐和李淺妝,發現兩人面色也有些難看,顯然所剩赤陽花也不多,這讓三人,都不由感到了事情的嚴峻性。
獸潮雖退,可是,危機並沒有結束,原本並不算什麼的陰魔煞風,在赤陽花近乎被採摘一空的現在,卻成了他們即將面臨的最大難題。
沉默良久,蕭陌率先開口:“我手中,還剩六朵赤陽花,你們呢?”
左秀桐道:“我有三朵。”
李淺妝道:“我有五朵。”
三人一聽,不由一陣苦笑。
哪怕三人手中所有的赤陽花,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就十四朵左右,可三個人,一輪陰魔煞風,就要花去十二朵左右,也就是說,哪怕他們就算互通有無,分配著用,也只能再撐過最後一輪陰魔煞風。
等到第二輪陰魔煞風到來,他們三人,便要全部被驅遂出去了。
“看來,必須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赤陽花了……”
蕭陌嘆了口氣道。
李淺妝聞言,點了點頭,面上厲色一閃,道:“如果實在找不到,那麼,尋找其他內院弟子,奪取他們身上的赤陽花,未嘗不是個辦法。”
“咦?”
蕭陌有些驚訝地看了李淺妝一眼,開玩笑道:“我還以爲,李師姐出身風紀堂,一向最爲維護綱常法紀,是最不可能做出搶奪其他人赤陽花的事情呢,沒想到,卻是李師姐率先提出……”
李淺妝聞言,毫不在意地道:“那是在正常情況下,可這次我們進入秘境,本就是爲了爭奪排名,誰的實力強誰就有可能留下,只要不殺人,便不算違規。婦人之仁,拘泥於法,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蕭陌聞言,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好吧,是我錯了,那就這麼幹。”
他望向獸洞外,陰魔煞風雖然退去,可氣溫還是非常寒冷,嘴上說得痛快,可他心中,卻並沒有那麼開朗樂觀,反而如同布上了一層陰影。
連李淺妝這樣的弟子,此時都想到了,要去爭奪其他倖存者手中的赤陽花,其他本來便不算多麼循規蹈矩的人,此時此刻,心中是何想法,還用問麼?
看來,接下來,這羅魔戰境中,只怕再也不可能出現那些假惺惺的兄慈弟愛,而是會爲了搶奪赤陽花,不惜一切,互相爭鬥了。
剛開始時,大家或許還剋制得住,被學宮的規則所制約,不敢互下殺手。
可一旦殺得眼紅,或一方負傷,不願退出,最後會不會出現公然無視學宮法則,動手殺人的事情來?
蕭陌不敢確定,但是,他更不敢保證,在某些極端微妙,或者憤怒的情況下,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接下來,看來更爲危險了。
嘆了一口氣,但是毫無疑問,雖知學宮弟子之間,互相爭鬥,必會引發無窮事端,但他,爲了在這羅魔戰境中生存下去,還是不得不出手,成爲參與搶奪其他弟子手中赤陽花的人之一。
這場試練,最後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呢?
還有……
眼睛眯了眯,蕭陌心中忽然再次浮起另一個疑問。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天變,月圓之夜,獸潮降臨,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是天然異變,還是有人暗中操縱?
如果是天然,那也罷了,最多算衆人提前經歷了這場獸潮。
可如果是有人暗中操縱,他又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難道這羅魔戰境中,除了衆多兇獸,氣侯環境,學宮弟子之間的競爭,還有隱藏在暗中的一雙黑手,在黑暗深處,冷冷的窺視著衆人,隨時等待著發動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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