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兩股道的火車
對於趙梅燕始終沒有自信,李斯樑已經很有一些惱火,但是,有些話又不能明說,畢竟地下工作者可以去做,但組織原則卻不允許說得更透徹。
首先,熱河方面軍的情況實在是極爲特殊,首長再三交代,絕對不能採取原來對付地方軍閥、或者蔣該死的隊伍那樣進行“策反”,別說策反不了,搞不得好還會激怒熱河方面軍。
如果一個操作不當,把原本一家人,最後弄巧成拙變成了仇人,那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其次,黨的先進性又不允許公然說什麼“施展美人計”,雖說黨的利益高於一切,爲了完成黨交給的任務,應該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但是“婚姻自由”這是一個基本原則,也是教育和發動廣大婦女的有力武器,首長也強調過,不能勉爲其難,而是應該儘可能的曉之以理,雙流合併,共同對敵。
趙梅燕是傻子嗎,當然不是,在來雄縣之前,可以說她是滿懷必勝的信心,徹底拿下白書傑,進而得到整個熱河方面軍的支持,可是這段時間接觸白書傑之後,她才知道這項任務有多麼艱難。
從學生時期就開始從事地下工作到現在,六年的時間讓趙梅燕對事物發展規律的看法深刻了許多,無論是政治眼光,還是對具體事情的觀察能力,都比同齡人敏銳許多,正因爲如此,她纔有些拿不定主意。
“梅燕同志,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嗎。”李斯樑終於沉不住氣,開始了直截了當的談話:“你要知道,我們肩負着重大的歷史使命,如果繼續這麼優柔寡斷,有利時機眨眼就過去了,如果我所料不錯,白書傑很快就會離開的!”
趙梅燕也很明確的說道:“這不是我下決心的問題,而是我們來這裡以前,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最開始的估計和分析結論,都建立在熱河方面軍和其他軍閥一樣,採用的是家長制管理方式,但來到這裡以後,我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我們太想當然了!”
李斯樑也是一愣,隨即點頭說道:“嗯,這倒是個新發現,說說你所掌握的詳細情況!”
趙梅燕盯着李斯樑說道:“因爲工作的關係,我和蕭臘梅、王心蘭接觸多一些,正是因爲接觸了這兩個人,我才發現我們以前所有的推斷完全是錯誤的!”
李斯樑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具體是怎麼回事呢,難道熱河方面軍不是白書傑說了算的!”
“這個話要分兩個方面來說。”趙梅燕略微思索了一下,彷彿要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後才說道:“熱河方面軍一切聽從白書傑的指揮,而且他在這支隊伍中擁有無上權威,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這並不代表白書傑就可以爲所欲爲!”
“你的說辭,我聽起來很有些吃力。”李斯樑搖搖頭,苦笑着說道:“你難道不覺得很矛盾嗎!”
“不錯,李書記說的一針見血,熱河方面軍就是一個矛盾的統一體,這纔是他最特殊的地方。”趙梅燕點點頭:“白書傑具有無上權威,平時卻不能爲所欲爲,一句話,他同樣受到了嚴格的約束,不管這種約束來自什麼地方,他的確受到極大的約束!”
“李書記,你最早的看法是錯誤的,王心蘭並不是報務員這麼簡單,在某些方面,她比蕭臘梅、白書傑的權力還大,還有,蕭臘梅絕對不是一個警衛營長這麼簡單,獨立團從團長開始,看着王心蘭和蕭臘梅的眼神,全部都是敬畏!”
“不錯,又敬又愛又怕,團長怕營長、甚至怕報務員,李書記,這在什麼地方都說不過吧,還有,這兩個丫頭在白書傑面前,根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地位,在很多方面,這兩個丫頭就是專門制約白書傑的!”
“如果你所說的是事實,那就說明白書傑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李斯樑終於有些明白了:“如此看來,這支隊伍就更可怕,因爲在這支隊伍裡,每一個人都受到約束,這就減少了犯錯誤的機率,從而實現戰無不勝的目標,現在我們只能迎難而上,爭取和熱河方面軍之間有一個可靠的橋樑,所以,你要挑起這副重擔!”
趙梅燕爲難地說道:“我怎麼挑起來,他給我們組建了這支獨立團已經仁至義盡,但絕對不會讓我們進入熱河境內,我是團政委還暫時兼任團長,自然不能離開這裡,白書傑一旦離開了,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過來,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李斯樑在原地不停的轉圈子,趙梅燕所說的事情的確是事實,如果不能接觸,也談不上做什麼思想工作,只有創造機會多接觸,從而實現“滴水穿石”的目標。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李斯樑終於停住了腳步:“我想到一個辦法,你看看能不能行得通,我們的這支隊伍要完全成型,這需要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因爲部隊提高戰鬥力,需要經過不斷的戰鬥,而我們目前沒有作戰目標,只能慢慢等待機會,所以,這個期間就可以加以利用!”
趙梅燕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如何利用啊!”
“很簡單。”李斯樑微笑着說道:“你去找白書傑,就說自己的軍事能力不足,請求他派一個代理團長過來,然後,你就提出要到熱河省進行參觀學習,這樣一來,你就能夠名正言順地進入熱河方面軍的核心地帶,從而全面瞭解一下熱河方面軍,這支部隊實在是太神秘了,如果不深入其境,根本無法弄明白!”
趙梅燕眼睛裡一團火花一閃而逝,隨即又有些消沉的說道:“我們這支隊伍的成員,有四分之一的黨員,支部都建到了連上,一般情況下,不會出什麼問題,我盡力而爲試試看,蕭臘梅和王心蘭這兩個丫頭真的不好對付!”
李斯樑和趙梅燕的這次秘密談話,整整花費兩個小時才結束,最終算是勉強找到了一個接近白書傑的理由,這個理由能不能成立,還需要熱河方面的確認,否則仍然是“畫餅充飢”。
他們在這裡“密謀”,白書傑那邊也不輕鬆,不是不輕鬆,而是在受罪,受活罪。
自從前幾天在饒陽縣城的臨時司令部發過小脾氣以後,蕭臘梅對於白書傑就開始不順眼起來,站着不順眼,坐着更不順眼,白書傑笑了,蕭臘梅說是奸笑;白書傑臉色陰沉了,蕭臘梅說是給自己臉色看。
以前端茶遞水,送衣送飯,蕭臘梅照顧白書傑可謂是“無微不至”,自從回到雄縣,一切都變了,不僅她自己不送了,也不允許警衛員和炊事員動手,一切都要白書傑自己來。
蕭臘梅的理由是:“某些人吧,就不能給他三兩顏色,否則就想翻天,適當的勞動改造,可以讓某些人的思想保持警惕,不要得意忘形!”
這種新舊社會兩重天的巨大落差,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所以,最近這幾天,白書傑一方面謀劃接下來的行動方案,另一方面就在仔細回憶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小姑奶奶。
兩天後,趙梅燕突然來找白書傑,結果一開口,就把白書傑嚇了一大跳。
“你說什麼,讓我給派一個代理團長。”白書傑對於趙梅燕的請求,完全沒有絲毫思想準備:“你開什麼玩笑啊,你的部隊那是代表黨組織的,我們不過是民間組織而已,怎麼可能給你們當團長,不行不行,我最多給你派一個軍事顧問,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可以直接問他!”
“軍事顧問肯定不行的。”趙梅燕直截了當的說道:“因爲我覺得要想建設一支真正的鋼鐵部隊,就必須把這樣的隊伍研究透徹,從而吸取全部經驗教訓,少走彎路,所以我決定了,要跟你到承德去,然後全面參觀學習,從小學生做起!”
“你越說越離譜了,玩笑不是這麼開的。”白書傑感覺對方的話就好比天方夜譚,簡直漫無邊際了:“你可是政委兼團長,說走就走了嗎,有你這麼帶兵的嗎!”
趙梅燕嘻嘻一笑:“這個嘛,我自然是從你身上學來的經驗啊,你堂堂一個方面軍總司令,都可以無所顧忌的滿天下亂轉,我一個小團長有什麼放不開的,我說過,就是要全盤學習熱河方面軍的優點,從你身上開始學起那有什麼不可以!”
白書傑一看趙梅燕臉上雖然是笑嘻嘻的,但說出的話來完全是認真的,這才知道事情不簡單,因此說道:“趙政委,你說的這個想法,我一個人不能做主,需要向熱河方面軍司令部請示一下,三天以後答覆你,好嗎!”
趙梅燕給白書傑敬了一個軍禮,這才說道:“時間不是問題,只要在你離開雄縣之前答覆我就行了,畢竟我一個姑娘家出遠門,還是要簡單收拾一下東西的,總司令你忙着,我有事先走了!”
人家趙梅燕毫不拖泥帶水,把話撂這兒說走就走了,而且是回去收拾行裝,結果趙梅燕離開很久之後,白書傑仍然愣在當地,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人家趙梅燕已經把話說死了:你的請示和答覆,是你的權力和自由,反正我肯定收拾東西出遠門。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