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來,柯贊熱正在與衆人商議
有題必有解,雖然對方戰術很猥瑣,也不是沒有破解的辦法
在各人的出謀劃策下,一個個對付的辦法想了出來那個火燒,也不是無解,南門的地勢本來就比較高,可以在這個地基上修建一些小塘堤,裡面讓士兵擔上水,在血營扔幹茅草時掘開一個個小堤河,讓水流蔓延下去,打溼了茅草,此題化解
至於滾油與大小便,那都是很古老的守城方法滾油可以戴着頭盔,儘量不仰起頭,使面部向上,再配上盾牌,縱使受傷,問題也不大大小便很噁心,但對人沒有傷害,可以用重賞,激勵士兵的士氣忍受這種骯髒的金銀湯
另外,更多的主意想了出來比如掘地道攻城,這種方法偏巧,一旦偏巧,柯贊熱就沒有信心而且也不是萬能良藥,只要對方在牆腳下挖一道壕溝,挖再多的地道也沒有作用
但另一個提議卻被柯贊熱接受堆土山,現在血營所仗持的就是城牆,而且自己所仗持的就是士兵數量多堆土山正好將自己人多的特點發揮上了,並且在城外,是自己一方所掌控的
於是下令士兵築塘堤,提水,堆土山
但這時候鄯城城頭上響起一片絲竹聲,柯贊熱走出大帳,看到城頭上亮起許多燈籠,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頭上的情形
王君綽與郭知運兩個人不認識,但可以通過盔甲知道他們是血營中重要的將領
兩個人坐在城頭上城門那片區域,有些開闊,兩個人喝着酒,邊上還有十幾個胡姬吹拉彈唱,邊上站着一大排血營士兵看熱鬧
太囂張了,柯贊熱覺得心口一熱
他差一點不顧後果,下令連夜攻城可事情並沒有到此結2525541507束,一會兒一個赤身l體的吐蕃大漢被帶了上來,柯贊熱揉了揉眼睛,不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正是他手下愛將茶燭熱
這時候雖然是春末,可是夜晚還有些涼意,但茶燭熱不是感到寒冷,他感到的只是強烈的羞侮看到他這副熊樣,所有士兵以及那十幾個胡姬都大笑起來可是羞侮並沒有停止,兩個士兵將他按在地上王君綽嘴一努,三個胡姬會意,手中拿着一個皮鞭,一邊抽茶燭熱,一邊跳舞
這更引起城頭上血營士兵放肆的笑聲
王君綽與郭知運只是微笑,他們在想王畫與朱仝還有莫賀幹幾天前的對話
王畫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姓克己之短,揚己之長我們來看看這個柯贊熱有什麼優點?”
這一戰柯贊熱雖敗猶榮,有許多可圈可點的地方,就是細卵石河大敗,可換作他人,有可能全軍皆墨,連自己也逃不出去
因此朱仝說道:“他反應很快”
莫賀幹也跟着補充道:“行事穩妥,如果不是穩妥,那一天晚上他爲了通風報信,出動全軍,有可能石城堡就被我們不費吹灰之力拿下”
“很勇敢,明知我們可以奪下石城堡,但依然堅守不降而且他聽到我們血營攻打石城堡,立即從大非川趕到石城堡駐守”
這是最後一次佈置時,王畫與朱仝、莫賀幹三人的交談,實際是這是給諸位將士啓迪,讓他們學會思考象羊腸嶺戰役固然可歌可泣,可損耗太巨大了而且這一次也不能採取這種激烈的戰術,對方敵人數量是自己的數倍,損耗不起
王畫又問道:“有長就有短,那他有什麼缺點?”
“有,因爲上次大敗,他感到恥辱,而且因爲新近得到吐蕃的寵幸,他需要證明自己雖然戰意旺盛,可有可能把握不了分寸,盲目開戰”朱仝說道
莫賀幹接着補充:“還有,雖然反應快,可並不是一個睿智的將領細卵石河之戰,可能說事起倉促在我們圍住石城堡時,外面得不到實際的情況,可他身在局中,應當知道真實的情形但直到營督說出真相後,他才知道我們是圍點打援有可能他只顧忌到石城堡能不能守住,這也說明了他缺少深謀遠略,還有眼光狹隘”
這些將領一個個都不是傻子,越聽眼睛越亮
王畫最後再次補充:“不只如此,他與我一樣,以前沒有指揮過如此龐大的軍隊,可是我有各位爲我補漏拾遺,但他卻很難找到象在座各位的將領與謀臣因此,君綽與知運、王晙、公孫大叔,你們這一戰,務必記住,要激怒柯贊熱這樣才能使他進入鄯城時,來不及思考否則以他的穩妥,我們這個計策多半還會落空”
至於怎樣激怒柯贊熱,使他失去冷靜,王畫沒有做具體安排,戰場瞬息萬變,王畫只能給他們佈置一些大的方針,細節還靠各將自己把握
這時候蕭嵩問道:“那麼悉諾邏呢?”
這一次做了一個大換防,哥舒翰實際上調到蘭州去了,從河州到廓州只有蕭嵩的天字師與李楷洛的人字師這是考慮到蕭嵩感情的包括他前來八州的猶豫不決,畢竟還有一個家族,會容易被人抓住話柄而且蕭家也不象太原王家那樣與王畫綁捆得很深
於是讓他對付吐蕃人,這樣心中少了一份牴觸
王畫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個人是一頭狡猾的狐狸,可也是一頭兇狠的狐狸他外表猖狂,實際上很小心但也不是沒有缺陷,這種性格使他多疑,如果沒有把握,他就不會發動進攻因此,可以嚇他一嚇當然,要嚇得巧妙一點”
雖然這樣說,但王畫心裡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當然,他遠遠沒有達到他前輩論欽陵的高度
說完了,才安排各自的任務
這是瘋狂的一戰,集中了運動戰、游擊戰、埋伏戰、狙擊戰、攻防戰,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戰術幾乎能想到的戰略戰術,都讓王畫安排出來
現在郭知運與王君綽一邊看着茶燭熱在地上被幾個胡姬抽得呦呦嚎叫,一邊在注視着對方的動靜
柯贊熱被氣得七竅生煙,但他還在冷靜在思考着可是他手下各將早就目眥欲裂,請求出戰柯贊熱知道不能阻止,如果阻止,士氣將會大跌但到了夜晚,他不得不更小心了,一邊派出士兵攻城,一邊派出斥候到四周打探
正如王畫所說,柯贊熱很穩重而且他的反應勇敢,也讓王畫欣賞,可他只是一個將才,並不是一個帥才,雖然坌達延貪婪,可作爲帥才,都遠遠超過了柯贊熱
所以在將士熱血沸騰之下,他發動了這次攻城,但攜帶了大量盾牌,甚至吩咐過當敵方扔茅草時,立即撤退
眼看士兵一個個接近城牆下面,突然間,城頭上所有火把與燈籠全部熄滅,只剩下滿天的星光在眨着神秘的眼睛
但這對吐蕃士兵影響不大,短暫的失明,讓他們有些恍惚,同樣守在城頭上的士兵,也處於短暫的失明狀態柯贊熱命令手下在後方點燃了火把,雖然城頭上視線沒有剛纔清楚,但足可以支持士兵發動進攻
就在這時候,城頭上的士兵舉起了一個管子,離得遠,看不清楚,但看到管子裡噴出白花花的東西
柯贊熱心想不好,可沒有下令,就聽到自己手下再次傳出悽楚的嚎叫聲
這是簡易的高壓水管,但噴出來的不是普通的水將水燒開了,絆入生石灰,成了滾開的石灰水而且因爲水管的射程更遠,幅射的範圍更加廣泛即使有盾牌舉在手裡,也有石灰水淋在了脖子裡面開火的溫度再加石灰水的腐蝕性,對每一個士兵都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柯贊熱立即下令撤兵
犧牲的戰士並不多,可這樣一來,無數士兵受傷因爲痛疼,即使回到營帳,還在繼續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
雖然士兵衆多,可是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八萬多士兵,人數太多了,有可能郭知運與王君綽此時帶着城中的守軍殺出來,一下子就將柯贊熱的軍隊擊潰
這一次柯贊熱老實了繼續修塘堤,土山可是這個石灰水又怎麼辦?
正在這時候,城頭上燈火再次通明,但表演的胡姬更多,在演戲,演的正是細卵石河柯贊熱大敗的場面,幾十個胡姬有的扮成了吐蕃人,有的扮成了血營士兵還有一個人扮成了柯贊熱然後“吐蕃人”伏地求饒
事實也是如此,去年許多吐蕃人爲了活命,趴在地上向薛嵩求饒過
看着城頭上的囂張拉騷,許多吐蕃人氣得想要發瘋,可無論他們怎麼生氣,看到這道城牆,心中都產生了畏懼
不過還好,因爲血營的拉騷,吐蕃人產生了動力,四座土山在吐蕃士兵瘋狂的勞動下,漸漸高了起來
但柯贊熱卻讓全軍警惕起來,因爲派出去的斥候幾乎一個都沒有回來就象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投上的一粒粒小石子,連個波浪都沒有驚起,全部消失不見了
他看着遠處黑黝黝的山巒,擔心哪裡藏着許多伏兵
三更將要來臨,鄯城城頭纔開始安息下來但柯贊熱也不打算乘夜襲城,只是催促手下加快施工進程然後將傷者安排到後方,不然這些傷兵,一個個痛的喊叫,也不要繼續交戰,明天士兵就沒有了士氣
夜漸漸深了起來,就在大營士兵開始入睡時,忽然外面傳來警示的號角聲
柯贊熱與幾乎所有入睡的士兵都爬了起來坌達延爲什麼大敗,正是王畫那次致命的夜襲,他們可不想犯同樣的錯誤
柯贊熱走出帳蓬,看到吹號角的正是自己挑土挑水的手下,再往遠處看去,鄯城城門大開,一隊隊血營士兵魚貫而出不過他們身上的都換上了吐蕃人的盔甲
柯贊熱嚇了一跳,立即再次讓手下吹響了號角,命令所有士兵全部起牀,穿好盔甲拿起武器待命然後又下令點燃火把,讓勞動的士兵撤回來,用弓箭手在柵欄前組織了一道厚實的防線
但就當防線組織完畢時,血營出城的士兵,不慌不忙地回城了,然後將城門關上,就當什麼事沒有發生一樣
柯贊熱再次氣得差點吐血
不得己,他只好將士兵分成三班,輪流當值就是分成三班制,也有好幾萬人保持着清醒的狀態這足以對付鄯城中血營的士兵而且到現在斥候沒有回來,更讓他擔心不己
但這一次驚動,那有那麼容易入睡的不過確實大家都困了,折騰了一會兒,大營還是響起一片鼾聲
可到了近四更時分,鄯城城門再次打開,有了上次經驗,都知道是血營騷擾自己,好讓自己得不到休息,輪流的士兵嚴密地注視着,並沒有通知其他士兵
但這一回不同了,血營士兵剛一出城,在馬匹上狠抽了一下,衝了過來正在挑方的吐蕃士兵一看不妙,撥腿就逃可是血營士兵卻追了上來,有許多吐蕃人沒有逃得及,被血營將士追上來一陣砍殺,臨斃前的叫聲,再次將所有入睡的吐蕃人驚醒
柯贊熱氣火了,你們在城中有城牆之險,在城外,還真當我們八萬多大軍是吃素的立即下令主動出擊可是看到吐蕃人準備出擊了,血營士兵馬頭一撥,立即再次回到城中
柯贊熱都氣麻木了他到現在幾乎沒有得到休息,頭腦昏昏沉沉的,下令一萬吐蕃士兵主動邁出大營,保護挑方士兵的安全一萬士兵拱衛大營安全其他士兵立即休息不休息明天也沒有精氣神攻打鄯縣
可到了五更時分,大營背後響起了一片鑼鼓聲柯贊熱不清不醒地爬起來一看,幾百人騎着馬從後面山巒裡殺出來,每一個人馬背上都有鑼鼓,一邊奔騎過來,一邊敲鑼打鼓在這個寧靜的黎明裡,這麼吵鬧,還有幾個士兵能睡得着可是當吐蕃人出營追擊時,那幾百人馬頭一撥,再次向遠處大山逃去
追了一會兒,看進入山林地帶,一個個不敢追了
結果第二天起來,幾乎所有吐蕃士兵都起了熊貓眼
但也有好消息,四座土山終於挑好了,高度也超過鄯縣城頭的高度,柯贊熱立即派臂力好的士兵揹着強弓,登上小土山在四座土山弓箭的掩護下,發起了強攻
城頭上故技重演,又扔下許多白茅草,但這一次吐蕃有備而來,一個個將塘堤掘開,水流向鄯城的南門地帶,將茅草打溼
但城頭上也不介意,竹子做的水管伸了出來,但這回不是噴的石灰水,而是金湯銀湯,噴得很遠,幾乎連土山上都被噴到了一時間臭氣薰天因爲重賞,這一回吐蕃士兵強行捂着鼻子,繼續向城頭下衝過來然而這一次再次一變,變成了石灰水,同時城頭上滾石檑木以及弓箭象下雨一樣砸下來
第一波進攻,連一個士兵都沒有爬上城頭就被打了下來
但因爲土山之便,也造成了幾百血營戰士的傷亡’
喘了一口氣,再攻依然還是老一套,漸漸柯贊熱有些擔心起來,因爲城外面扔的茅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高,就是有水也淹不到了而且一個鄯縣都如此難啃,況且更大的鄯州城
他還再次到了高處看了一下,城中還有許多百姓,鄯縣一帶百姓不少,一時半會撤離不走,不過百姓數量漸漸少了起來對百姓對輜重,柯贊熱不是很貪婪的現在撤離鄯縣,然後再撤離鄯州,再往哪裡撤離?
主要是怎樣用最小的傷亡,來取得一場場勝利
想到這裡,他再次罵悉諾邏的老孃,如果悉諾邏肯配合,兩面夾擊,血營必然顧此失彼
兩面夾擊?十面夾擊也沒有用,這一次八州,東有宗楚客,東北有常元楷,東南有悉諾邏,西南有柯贊熱,西有郭元振,北有突厥人來意不明王畫要是怕兩面夾擊,也不要戰了
無奈之下,柯贊熱只好強攻一波接着一波,這讓血營將士造成了很大的傷亡不過城外吐蕃人的傷亡更大,而且城外景色也不大雅觀,到處是骯髒臭不可聞的金銀湯,還有一堆堆的茅草,以及躺在地上的死者
但城中的士兵數量還是薄弱的,強拼之下,犧牲重大就在快到傍晚的時候,城中血營士兵忽然撤離了鄯縣縣城
柯贊熱不大相信,但攻城的士兵確實上了城頭,將城門打開
柯贊熱立即下令進城,還要奪橋,在鄯縣縣城北面有一座長約一百步的石橋,正是這座石橋溝通了湟水兩岸的來往,對唐蕃古道的商業都起到一定貢獻作用
但現在這座古橋戰略地位變得十分重要,奪下這座古橋,可以將軍隊迅速度馳過北岸如果奪不下來,只好從水路橫渡,想到了水,柯贊熱全身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此必須“乘勝追擊”,不能讓血營將這座橋破壞
士兵聽令,立即奔出北城門,柯贊熱也跟着士兵出了北城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衝過了鄯縣橋,來到北岸
北岸是平原地帶,只有幾十個不是很高大的小土坡,最高的地方也不過三四人高,上面長滿了棘刺,遠處可以看到血營士兵帶着輜重不慌不忙地撤離,就象沒有看到他們追趕一樣就是撤離了,態度還是很拉騷
吐蕃士兵也氣壞了,見過囂張的,還沒有見過如此囂張的,一個個拍馬追趕
就在這時候,那些長滿棘刺的小土坡裡射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粹不及防之下,已經騎過橋的吐蕃士一個個被射倒在地
然後石橋頭兩邊不遠的地方,兩個土坡也突然出現了幾十個,一共上中下三層,黑乎乎的洞口洞口裡飛出了許多弓箭,射在正在橋上奔馳的吐蕃士兵但有的士兵反應過來,大道上是沒有安全場所了,幾乎全部被箭矢覆蓋,就連石橋上都沒有安全的地方
他們連滾帶爬,跑到土山的後面,然後就看出門道了,用手一扯,棘刺就扯了下來,露出了裡面用水泥與磚塊砌建的碉堡還有一個暗門,門是鐵門如果吐蕃人有炸藥包或者手榴彈還能解決這樣的碉堡,但吐蕃人到哪裡變出這兩樣東西?
就是這些機靈的人,也只是少數,門吱啞一聲打開,裡面衝出幾十個血營士兵,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
柯贊熱看着兩千多士兵眨眼功夫,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回來,一口熱血終於忍不住,從嗓子眼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