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被包圍了。
君默初想過,再度回到君家會是怎麼樣一個局面。
或許那些依舊不會曾任她是君家人,又或許,那些人會換上另一幅醜惡的嘴臉,同自己虛僞奉承,卻不曾想過,還未入君家大家,就出現這樣的事情。
君家大宅就在眼前,程辰城不知道君默初與君家的關係,見到有人居然攔在君家門口,不讓君默初回家,不由沉下臉來。
“你們又是什麼人,默初妹妹回家與你們何干!讓開!”
“回家?”攔住他們的一名七階高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眼君默初,“你是君家人?”她的語氣驟然一變,冷笑起來,“君家人來得正好!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正愁找不到方法對付君家呢,現在正好,對方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看她長得這麼標誌,在家族中的地位一定不低,足夠用來做人質了!
一聲令下,原本圍困在君家大門外的人,瞬間朝君默初幾人包圍起來。
“城,小心。”莫婷婷有些擔憂的吩咐一聲,雖然相信程辰城的實力,但對方畢竟人多。
程辰城大手一攬劍,冷笑道:“想死?哥哥今天就成全你們!”
一道絢爛的金光亮起,這是聖階強者特有的武力,猶如強大的風刃一般,毫不猶豫的將衝上來的那些人飛去!
風刃極爲鋒利,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議,只聽數道嗤嗤聲過去,那幾人身上全被風刃刮花了彩,好像剛從刺蝟堆裡爬出來一般,全身上下都是一條條長長的口子,鮮血如注,幾乎是秒殺!
“聖,聖階?”那領頭的人臉色一變,失聲大叫:“怎麼又來聖階高手!該死的!快去通知葛少爺!”
程辰城卻不打算留下活口,眼見着那剩下的兩人想要逃跑,手掌一揮,數道金光朝他們追去。
“讓他們走。”君默初突然伸手攔了一下,程辰城發出的勁道偏離了位置,朝地面飛去,炸開了一個小洞。
“讓他們去報信。”君默初冷然的道:“我倒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裡面似乎還有人在打鬥。”無巖出聲道。
裡面,指的自然是君家內部。
君默初當即擡腳,“走,進去看看。”
裡面的戰況很激烈,他們纔剛踏進大門,便覺得一股巨大的熱浪襲來,君默初和程辰城無巖等人臉色都不由一遍,是聖階高手的對戰!
聖階高手對戰,居然在府邸裡鬥?
君默初臉色沉了下來,不用走進去她就已經預料道,君家內部一定已經是殘破不堪,聖階高手的攻擊,足以將整個君家毀掉。
果然,他們一路走去,四周斷裂的柱子東倒西歪,許多牆壁已經斷裂倒塌,君家出乎她意料的,還要悽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辰城憂心忡忡的道,真沒想到默初妹妹難得回家一次,就遇見這樣的情況,到底是什麼人,想要毀了默初妹妹的家族?
程辰城雙拳緊握,真是該死啊。
君默初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往裡面走。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張狂的笑聲,帶着趾高氣昂的囂張。
“哈哈哈哈,風輕,你以爲這裡是暗界嗎?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個人!天高皇帝遠,即便我現在在這裡殺了你!暗界的人也不會知道是我!哈哈哈!四大王將有什麼了不起?!來殺我啊!”
風輕?!
君默初腳步頓住,猛然擡起頭來。
風輕……暗界四大王將之一的風輕!
他怎麼會在這裡?!
無巖顯然也被驚到了,“姑娘……我沒聽錯吧?風輕?姑娘你快打我一下看看疼不疼,其實我們是在做夢吧?我們是在暗界,不是在盛京吧?”
“走!”君默初二話不說,拽起無巖就往裡頭飛去。
程辰城原本不知道風輕這個人是誰,但一聽暗界四大王將之名,頓時就醒悟過來,連忙帶着莫婷婷跟上去。
君家大院內。
風輕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撐着地板,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上血跡斑斑,異常的悽慘,受傷得程度非常嚴重,整個臉色煞白,全然沒了當初在暗界時身爲統領的風采。
在他身前不遠處,一個濃眉大汗肩扛一把大刀,身上同樣掛了彩,但遠沒有風輕受傷的那麼嚴重。
風輕看着他,雖已是強弩之末,氣焰卻絲毫不落於對方,冷冷淡淡的哼聲,“你能欺的,不過是我風輕一人,我暗界上下,永遠都是踩在你們的頭上,暗界永遠都是風雲位面最強的存在。”
而他,不過是一直被暗界打壓得悶不吭聲,卻碰巧遇見落單的自己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
若不是那些混蛋一開始來陰的,又一直對他來車輪戰,他也不會在重傷的時候對上這傢伙,才落得個傷上加傷的慘敗下場。
濃眉大汗臉色大變,啐了口吐沫星子,怒道:“死到臨頭還敢囂張,是,暗界了不起,在風雲位面,老子一定賣你幾個面子,但是在這裡,老子絕對不會對你客氣,去死吧你!”
大刀驟然揮起,帶着強烈的精光,催動武力,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狠狠的朝風輕砍了過去。
突然,濃眉大漢感覺到一股危險從身後襲來,他連忙改變方向,只見一名年輕男子飛快的朝他攻擊過來。
“到底是你囂張還是他囂張?你很厲害?就讓哥哥來領教領教!”程辰城朝對方撲了過去。
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衆人都不禁一愣。
尤其是風輕和那些在遠遠緊張圍觀的君家人。
有……有幫手來了?難道又是林風?
不,林風才七階,而來人似乎是聖階高手,是個很年輕的男子,是誰?誰會在這個時候趕來解救君家?
風輕咬住牙,忍着傷口上的劇痛,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
不遠處,濃眉大漢已經跟那名年輕男子顫抖在一塊,風輕想趕緊趁此機會療一會兒傷,免得那年輕男子應付不過來,自己或許還可以頂上。
這一轉身,風輕卻猛然僵直了身體,不可置信的瞪着前方。
那一個明明看起來很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身體,那一張美麗嬌俏卻異常堅定的容顏,那一雙星眸閃亮卻沉着鎮定的人。
那個自己一直苦苦尋找,一直苦苦等待的人。
她就那麼站在不遠處,靜靜的跟他對視,那麼熟悉的眼神,那麼熟悉的身影。
風輕的身體,由最初的僵直,最後一點一點,忍不住顫抖起來。
是她。
真的,是她。
“風大人,您怎麼樣了?要不要緊?”那不遠處圍觀的君家人羣,瞧見風輕從地上站起身來,趕緊過來扶住他顫巍巍的身體。
君家上上下下對這位年輕的風輕大人,都很是尊敬,因爲如果沒有他,或許君家早就完蛋了。
他們不知道這人爲什麼要在這裡保護君家,他們只知道,這名男子絕對不能倒下,他若是倒下了,君家恐怕就要在此毀於一旦。
風輕沒動,那一雙眼睛,依舊死死的盯住前方,眸心輕顫着。
他這樣奇怪的反映,倒讓君家人覺得怪異起來,不由朝他專注的方向看了過去,這一看,當下,君家不少人齊齊變了臉色。
一人突然直接朝君默初衝了過去,尖聲罵道:“君默初!你竟然還有臉回來!都是你!都是因爲你們一家!才害的我君家上下落得今天這步田地,你居然還有這個臉回來!!”
面對着突然朝她瘋狂抓過來的人,那瘋狂的狀態顯得異常的猙獰,君默初的視線從身上移開,擡手,輕輕一揮,就將即將撲到她身上的人撥了開去。
然而,君家人卻血紅了眼,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人。
“賤人!你們一家都是兇手!毀了我們家族的兇手!我今日就要代替君家的列祖列祖殺了你這賤人!”
一時間,四五名君家人發了狂一般朝君默初衝上去,張牙虎爪的又撲又咬。
君默初再度將他們撥了開去,面無表情。
“住手!”風輕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是一道沉沉的怒喝,細聽之下,依舊能夠發現那一絲極爲不穩定的輕顫。
君家衆人猛然頓住。
曾經,他們可以不聽君家家主的話,可以不聽君家長老的話,但是,他們卻不敢不聽他的話。
因爲在這裡的君家衆人,所有人的命,都是眼前叫風輕的人,兩手抗下來的。
當下,沒有人再敢輕舉妄動。
君家幾名長老,扶着風輕,低聲沉痛的對風輕道:“風大人,她,她就是我們君家的罪人,今日的局面,就是她造成的,風大人,她是我們君家的罪人啊!”
風輕沒有理會他們,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推開扶住他的衆君家人,拖着搖搖晃晃的身體,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君默初的面前,站定了一會兒,突然雙腿一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默初小姐,風輕請罪!”
這一句話,他藏在了心中無數個日日夜夜,午夜夢迴,每當想起那房間森然的血跡斑斑,還有那消失的人,他就愧疚。
如果沒有得到她的親口原諒,他沒臉面對從小到大將他當成兄弟一般的皇尊!
好在,他這一句話,終於能夠親口對她說了出來。
風輕感覺到了如重釋負的釋然感。
驀然,所有君家人無不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個一直在他們君家,苦苦撐着的風輕大人,爲什麼要對君默初這個君家罪人下跪?
那麼厲害的一個聖階高手,居然尊敬的稱呼她一聲‘默初小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君默初一動不動,從來到這裡,見到風輕後,她便維持着那樣的站姿,從未動過一個動作。
她看着跪在他面前請罪的風輕,看着他身上血跡斑斑的狼狽模樣,好半響,才僵硬的開口,“你的確有罪,知道罪在哪裡嗎?”
風輕緊握住雙拳,沉聲道:“不該忤逆皇尊的命令,不該聽信旁人讒言,不該陷害於你!”
忤逆皇尊的命令,便是一等罪,身爲四王將卻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聽信旁人的讒言,這是二等罪,出於私心,害的她身臨險境失蹤,險些害死皇尊最重要的人,這是三等罪!
所以,他是來請罪的,親口求得她的原諒。
“不,你錯了。”君默初星眸冷冷的直視他,冷冷的道,“你確實不該違揹他的命令,這是一罪!身爲四王將你玩忽職守,將暗界棄於一邊獨自離開,這是二罪!於公,暗界大難,你身爲禁軍統領卻不能保護暗界上下所有子民,這是三罪!於私,你之於皇尊護衛,在他危險時卻不能即使保護,這是四罪!”
君默初咬緊牙關,要極力的隱忍着,才能讓自己不去想墨炎天到底好不好,到底安全不安全。
必須要極力的剋制,才能將這一份擔憂藏在心底最深處。
而後,沉着的對他說,“你確實該請罪,但不是向我,是向暗界,是向墨炎天!”
“所以現在,起來,不準跪在這裡。”
字字句句,嚴厲而犀利,卻隻字未提,風輕跟她之間的事情。
風輕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他急切的望着君默初,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和顫抖,“你,你說什麼?”
暗界大難?皇尊危險?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現在呢?現在的暗界怎麼樣了,皇尊呢,有沒有事情?是受傷了嗎?那爲什麼默初小姐不在暗界陪着受傷的皇尊,反而回到了這裡?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風輕一堆問題想要問,一堆的話想說話,卻不想急怒攻心,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
他死死的抓着君默初的手臂,顫抖的道:“告訴我……都告訴我……”
他那幾乎已經耗盡力氣的身體,殘破不堪,卻還是抓着她,深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而他將永遠的陷入不安與恐懼中一般,這種感覺讓他害怕,只能緊緊的抓着,攀着眼前的這一道浮木。
無巖實在看不下去了。
突然用力的一揮爪子,對準風輕的後頸項敲了下去。
風輕身體一個僵直,而後緩緩的暈了過去。
“他受傷太重,還處於完全脫力的狀態,只好先敲暈他了。”無巖沉聲的道,心中卻有些複雜。
其實當初,在知道是風輕害得姑娘雙目失明,差點永遠都見不到光明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討厭過這個人,然而今天,看着這樣一個人,跋山涉水,找了千萬個地方,然後守候在這裡,等待姑娘的出現,爲的,僅僅是向姑娘親自請罪的時候,他突然便釋然了。
或許他曾經有過錯,然而這樣帶着沉重的負罪枷鎖,過着這些日日夜夜。
他,比誰都要痛苦。
親情,友情,愛情,以及那主僕之情,無一不是他身上最沉重的包袱,
這樣的人,他恨不起來,更無法將曾經的過錯怪罪在他的身上。
無巖一說話,君家衆人已經呆得不能再呆了。
盛京王朝這樣的小國,別說是神獸了,哪怕連一直高階的魔獸都很少出現,這會突然出現一隻活生生的神獸在他們面前,直接將他們給驚傻掉。
正在這時,天空之中的戰鬥已經分出了結果,那濃眉大漢早之前與風輕就纏鬥了好一會兒,之後再遇上程辰城,便完全不是對手,虛假放出幾個招後,就開始跑了。
程辰城原本是不會讓他跑走的,但在他眼裡,此刻被一圈君家人圍觀的默初妹妹更爲危險,所以,他一見那濃眉大漢想要逃跑,也不去追了,直接飛了下來,落在君默初面前,慌忙道:“默初妹妹,婷婷,你們沒事吧?”
莫婷婷搖了搖頭,指了指地板上的風輕,“他……好像有事。”
程辰城看了眼昏迷在地上的風輕,又擡頭朝君默初看去,“默初妹妹?”
“幫我把他扶起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給風輕療傷。
程辰城連忙點頭,將地上的風輕背了起來。
他這一動,君家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圍過去想要阻止程辰城的舉動。
“住手!不准你碰風輕大人!”
“君默初,你想對風輕大人做什麼!”
“快放開他!”
君默初略一擡眸,冷冽的眸子冷冷的朝他們掃了過去,“閉嘴!”
一聲喝下,帶着以生俱來的威嚴,氣勢逼人,硬是震得他們收住了口,不敢多再說一個字!
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君默初漠然的看着他們,一字一字沉聲道:“我要一處乾淨的地方。”
話音落下,四周依舊沉默着。
君默初微微皺起了眉,正欲說什麼,一個偉岸的人影走了出來,這人,與他父親有幾分的相似,正是現任的君家家主。
見到他,君默初緊皺的眉微微舒展了開來。
君家家主沒有對她說什麼,而是轉過頭對身邊的一個人道:“子雷,你帶他們去蘇蘭園。”
一名臉上有些不甘願的少年站出來,不情願的瞪了君默初一眼,“你們跟我來。”
程辰城連忙背起風輕,跟在君子雷的身後,莫婷婷和無巖跟在他身後,君默初走在最後。
不過才走了幾步,她腳步頓了頓,回頭看着君家家主,想起當初離開盛京之時的種種,一時間心中有些複雜起來。
她是不喜歡君家,更討厭君家這裡的人。
他們虛僞,在爹孃沒有可利用的時候丟在日落城,成爲廢棄的家族,他們利益,在知道爹孃身上居然有關於重寶秘密的時候,又強行要將他們帶會盛京。
這樣一個家族,她真的沒有任何的情感。
然而……
她終究是君家的一份子,身上終究留的是君家的血脈,如果今日爹孃在這裡,見到君家現在的慘狀,一定也會……不忍心的吧。
因爲這裡是他們的家。
她的爹爹從小在這裡長大。
這裡有他的兄弟姐妹,有他的所有血緣至親都在這裡。
以爹爹的性格,他又怎麼會坐視不管呢。
君默初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緩緩的道:“家主,你跟我們一道來吧,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罷,她直接離開。
君家家主微微一愣,複雜的望着她的背影,曾經以爲的廢物支系,曾經以爲最沒有潛力的人,現在,卻已經足夠有任何資格命令他。
但她沒有。
她沒有對他這個家主用敬語,卻給了他足夠的客氣。
君家家主長長的一聲嘆,誰又能想到,會有今日這一天呢。
*
通宵一夜,終於把今天的更新更了,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