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沁,爲什麼在玉料上會出來那麼一塊紅色呢,而且這些個白玉邊上的所謂血沁,它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沁上去的。首先與玉器在墓穴中擺放的位置有關,它必須是緊挨着屍體的,一般能看見有所謂“血沁”者,多爲壓在死人身子下邊的玉璜、玉佩、玉珏或者是嘴裡的“玉含蟬”以及肛門裡的“玉塞”等。即便是這樣,那也得看地底下的“變化”,如正好屍體破損了?墓葬進水了?有人曾得到過一隻清代某王爺的玉扳指兒,盜墓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從只剩下骨頭的手指上取下來,也只能在扳指的內壁裡看到一圈兒淡淡的紅色,那纔是真正的血沁。
“爲什麼那麼多人對於血沁會有追捧,其實細細的說起來的話,並不能怪現代人貪心或者無知,而是這製造沁色的技術,從宋朝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而且一直延續到了清代,到了現如今,有了化學原料之後,更是把這老祖宗造假的方法給發揚光大了。”秦漢武抿了口啤酒,潤了潤嗓子,接着說道,“當然,這也是因爲在製造所有的沁色裡面只有血沁是最好仿造的,也是最好蒙人的。僞造“血沁”的方法特多也比較簡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把要仿製的“玉石”事先放在火裡燒烤,燒得都快紅了的時候,把一隻活狗的肚子刨開,將滾燙的石頭放進去,再把狗肚子縫好,埋進地下一年有餘,取出來之後就有“血沁”了,這就是玉器行裡所說的“狗玉”。相同的方法還有把“火燒石”塞進豬肚子、雞肚子、羊腿裡的,當然就叫“豬玉”、“雞玉”、“羊腿玉”了,都跟家禽、牲畜有關。反正是誰也不敢往人肚子裡放,爲了能賺錢就只當把豬啦狗啦的認做“祖宗”吧,但——怎麼說呢?太殘忍了!”
許強撇了撇嘴。這玩意殘忍,你小子是沒去那些個養豬場,養雞場,還有那屠宰場裡看看,你到了那裡纔會知道什麼才叫殘忍。
秦漢武嘿嘿笑了笑,道:“不過現在很少用這種辦法了,而且可以說是比較仁義的。如用豬血拌上黃土放在一隻大缸裡,然後把“玉器”埋進去,時間一長它不光有“血沁”,還有“黃土鏽”呢。哎——還有比這更“厲害”的染沁方法,古時候有一種草叫“虹光草”,專門生長在茫茫戈壁灘上,這種草的汁液鮮紅如血,用它來沁染玉石是最好的,可惜只是傳說,誰也沒見過這“虹光草”是什麼樣兒?在哪兒能採到。於是就有了其他的植物替代,比如用血竭草、紫草、透骨草等煮,也能煮出“血沁”的效果。據說還有用杏乾兒、烏梅乾兒或山裡紅乾兒煮水染色的,您說滑稽不?沒試驗過,不知道效果如何。其實萬變不離其宗,都是用不同的、帶着點酸性的染料煮泡,然後用川蠟或巴西蠟“上光”,嘿!真能唬人呢。”
“不過要說那最有傳奇性的還要輸江蘇無錫那一塊的玉器造假高手,叫什麼名字是沒有記載,人們只知道他叫阿叩。這位“叩兒爺”發明了一種僞裝古玉的方法,嘿——那叫一個絕!據說今天的故宮裡都還留着他老人家的“作品”呢。他把那些“毛坯玉”也就是玉器的半成品和一些細碎的鐵屑攪拌在一起,放在大水缸裡,然後將煮開了鍋的老醋猛然澆灌下去,這也叫“淬醋”。封好了以後埋在潮溼的地方,等十來天的工夫取出來,再於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的土路下面,讓千人踩萬人踏。爲什麼要這麼幹?誰也說不清楚,反正是有他的“道理”。再約莫兩三個月後“出土”,嘿!出土的“古玉器”上邊佈滿了“橘皮紋”,紋路中滿是鐵鏽斑呈暗紅色,再用開水煮上一煮,嘿——就大功告成啦。看上去它要是不像“古玉”纔怪呢!然而要想“破”這個“局”,據說得耗費幾年的“盤工”(就是在手裡撫摩)。真玉的沁是“盤”不掉的,而“叩兒爺”的玩意兒慢慢就“褪色”啦。可是他孃的好幾年都過去了,文玩講究的是“出了門就不認賬”,您說吧——這事兒哪兒“說理”去?”秦漢武喝了一口酒,面上流露出一種心向神往之色,似乎很想去瞻仰一下前輩的風采。
也許是說到了興頭上,也許是琢磨着給自己這個好友上上一課,省的以後生出些去這行晃盪,然後吃上大虧的思緒,便又給他上了幾課。
“說起來這古玉,其實說白了,古玉就是年代久一點,可是真就沒那麼多那麼久遠的玩意給你看,可是大傢伙有需求,就難免的得有人想要,有人有想法,便有人有主意,有一種就叫做僞造黑斑法,據說古玉在地底下會受某些礦物質的“影響”,產生所謂黑斑,這也是“古玉”斷代的重要“依據”呀!所以,造假者是決不能忽視的。方法是把“玉石”在開水裡煮熱,然後用浸溼了的破棉花把石頭包好再放在鐵篦子上用火燒烤,等把棉花燒成灰燼的時候就往石頭上抹蠟,一邊翻個兒一邊抹,一定要抹得均勻才能出效果。這麼跟您說吧,如果往上邊撒點兒孜然或辣椒麪兒,一邊翻烤一邊喊:“哎——香噴噴,外焦裡嫩啦!”就跟烤羊肉串兒一樣了。”秦漢武說着看了一眼在一邊傻樂的許強,皺了皺眉頭,道:“你別光聽着覺得可樂,這種帶着“黑斑”的假玉器,欺騙性特別大,地攤兒上這類“寶貝兒”多了,稍不留神就讓人打眼!”
“還有那上古的玉件,其實更扯淡,在古代玉器中尤其是南方一帶出土的,比如良渚文化玉器等,可以偶爾見到一種類似“煮透了的雞骨頭”的顏色,俗稱叫“雞骨白”,學名叫做“石灰沁”。這種“沁色”的出現,有人說是玉石在地底下受“地火”所侵而成的,這是胡說八道。真正原因是質地比較疏鬆的玉石在大自然中的鈣化結果,並不神秘。但好古人都認爲,凡有“雞骨白”沁色者,必是名貴的“上古”之物!它既然有人“喜歡”,就有人琢磨不是?其實這所謂“雞骨白”再容易仿製不過了,把次等的白玉或者岫巖玉放在火裡燒烤,快燒透的時候用冷水猛潑。還有更簡單的,乾脆用硫酸泡,於是乎那“雞骨”之“白”就“應運而生”啦。找塊破布沒事兒的時候就擦巴擦巴——嘿!不是“紅山”就是“良渚”,至少也是他孃的“戰國”的!”
“說過來,說過去,其實還真有點好法子的,只可惜這功夫都用跑偏了,好好地盤玉功夫,都用到了專門仿製那些個傳世作品去了。玩兒玉的都知道,傳世玉器有一種獨特的溫潤光澤,全無出土文物上的那種滄桑或者斑駁。所以就不能來“硬”的,得用“軟”功夫,尤其是加上雕刻之後,這就得用“褪光法”了。說通俗些就是把玉器上邊的“賊光”給去掉,瓷器不是也講究這麼個“法兒”嗎?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糠麩皮摩擦,糠麩皮裡邊含有油分,這樣“盤”出來的玉器會有一種看上去較爲自然、柔和、滋潤的光澤。據說舊社會不少“傳世古玉”都是這麼“盤”出來的,您知道要想“盤”出能唬人的效果來,得“盤”多少年嗎?這麼跟您說吧,一個剛進門的學徒,後來都成掌櫃的了,手裡這塊玉保不齊還沒“盤”好呢。那時候的這些個作假的其實到了現在還真都是手藝人,只有手藝人才真肯下工夫。可惜現在已經沒人用這種費力不討好兒的笨法子捯飭玉器嘍。唉——要說這些玩意兒流傳到今天,它也得是個“寶”了,只是說不清楚都賣到哪兒去了,興許哪個拍賣會裡就有這類東西也說不準?所以甭管在哪兒,甭管是什麼專家,要是有人指着一塊白玉愣說是什麼什麼時候的“傳世品”,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在這種玩意兒面前你不認得它吧?你就是“孫子”,你要是憑經驗有本事認得它,也千萬別吱聲,你得“裝孫子”。咳——這作人呀,有時候比做玉還他媽的難……”
話說到此,秦漢武一聲慨嘆,收住了自己的話語,靜靜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許強,開口道:“聽我說了這麼多,總該給我說說你作人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