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兩個字,直接將霍貞慶之前想到的所有應對之詞都接不上,按照常理來說張世東可以有無數種的解釋,可以說博士無中生有,可以說他放屁,可以說一派胡言,可以說不相信,總之說什麼都沒錯,說什麼都可以,唯獨最不該說也最不可能說的直接承認錯誤,偏偏張世東就說了。
一旁的梅蘭畢竟經驗要比霍貞慶多很多,冷場三秒鐘之後說道:“那是不是我可以這樣理解,張將軍也贊同博士的觀點,你需要接受一些心理治療,否則這樣對社會對軍隊對人民是有潛在危害的?”
張世東看着他們,搖搖頭:“我只是對博士說的話,沒有異議,他闡述的是事實,但不代表他說的話就是對的。”
霍貞慶像是抓住了機會:“你的意思是,你在鬼牢內大開殺戒,在外面也可以這樣唄,你認爲自己就一點也沒有做錯唄。”
張世東笑了笑,伸出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希望接下來的談話,我們每個人說每一句話,都走走這裡,別弄得跟三兩歲的孩子似的,說一些屁話。”
霍貞慶臉一紅:“你……”
一旁的范進軍直接插嘴:“張世東,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你是軍隊的高級將領不是一個社會上的地痞流氓無賴,我聽說你有朋友就是所謂混社會的是嗎?好的不知道學,竟學一些垃圾。”
張世東笑了,這一次笑的是那麼的狂放,前仰後合,真尼瑪逗樂。您都多大歲數了,不好好在家裡養着安享晚年,非得出來跟着得瑟什麼,別一下子閃到腰,你那老腰受得住嗎?
一句話不說。就是一頓笑,在范進軍即將惱羞成怒之際,不笑了,坐在那裡,平靜的望着電視中循環播放博士的畫面,這樣小兒科的心理攻勢也來對付我。看來還真的下了工夫,讓我分心讓我驕傲自滿讓我狂妄自戀,張世東樂得跟智商高的傢伙過過招,沒得層次,真要是霍貞慶這熊樣的,他還真懶得和他們繼續糾纏下去。純屬是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我在問你話,張世東同志?”
范進軍算是霍貞慶領路人之一,這時候衝了出來無可厚非,但他卻忽略了張世東所擁有的榮耀,更大的東西都承受過,如此小陰溝要是栽了。那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閉口不言。
“請你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張世東同志。”霍貞慶轉爲非常正式的官腔,收斂情緒的速度也算是挺快。
“請問。”張世東擺了擺手。
“你認爲自己在鬼牢內不講任何人道主義方式去殺戮的行徑,是對的?”霍貞慶咄咄逼人,大有在這個序列中直接解決到張世東的意思。
“梅上校,是你問還是他問?”張世東反問,梅蘭指了指霍貞慶,證實他纔是這裡的老大,沒見人家坐座位都坐在正中心嗎?
張世東點點頭,口關鼻鼻觀口口觀心。沉默不語,眼皮一搭,如同老僧入定一言不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狀態。
“你!”霍貞慶一拍桌子,這桌子他早就想拍了。他早就想用最強橫的態度直接將張世東拿下。
張世東笑了:“還那傻了吧唧的模樣,梅蘭上校,範顧問,你們要是這樣的態度和水平,我可睡覺了,浪費時間是一件最可恥的事情。”
梅蘭看着霍貞慶:“霍將軍,我先來如何?”
霍貞慶憤憤的哼了兩聲,坐下來之後點燃一支菸,和旁邊的老顧問范進軍吞雲吐霧,將主戰場的戰鬥權力讓給了梅蘭。
梅蘭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然後臉上帶着笑臉的問道:“張將軍,我想問您一個問題,你覺得博士說的對嗎?”
這是一個絕對夠高精尖的問題,看似與霍貞慶伯仲之間,實際上人家一個問題就等於讓你做出態度的選擇,施暴,究竟是對是錯?
“我也想問梅上校一個問題,如果我不去,老老實實按照預定計劃行動,那博士的死關我屁事,我就需要做一個完完全全的旁觀者就好了,沒人會讓我去,也沒人會覺得我去了能夠救得出人來。一個死人,他所說的話,有意義嗎?讓人覺得臭不可聞。”
梅蘭笑着搖搖頭:“張將軍,我希望你能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這好像並不難也不涉及到個人隱私和國家機密,對嗎?”
張世東豎起大拇指,正色說道:“空談者誤國,在他死之前你們需要告訴他,有多少人因爲他那看似正義實則腦殘有毛病的言論而死於非命,類似的事件到了下面人的手中就一句話,不行我們怕違規,我們救不了,讓他們死吧,你不讓他活生生死在你的面前,他就會在活下來之後發出一些自以爲是的言論,沒在我面前,在我面前,直接抽他大耳刮子。”
梅蘭還是笑:“張將軍,您又迴避了我的問題。”
張世東信心十足:“我沒回避,我就是在告訴你,他的態度我理解,行爲我也理解,只是見面了,請大家別怪我不尊老,肯定是抽他,不要點逼臉了,早知道將你扔在鬼牢別出來了,看看你還有什麼風涼話。”
梅蘭正色:“你認爲他說的都是胡說八道?”
張世東同樣正色:“話沒錯,理沒錯,但針對我,就錯了。”
梅蘭嗤笑了一聲:“張將軍,你太自信了。”
張世東擺擺手:“行了,你們也別問了,我真懶得跟你們繼續玩下去了,耽誤時間,一句話,博士所說的我都承認,他說的是真話沒有半句假話,我的態度也擺在這裡了,說別人隨便,說我,不行!”
他的態度,完全將異常基調原本嚴肅的調查變成了一場不倫不類的鬥氣之爭,那老顧問范進軍已經退下來近十年,之前也一直是在做政工工作,沒有帶兵的經驗,有的人是人老精越來越睿智,有的人則是人老滑越滑越脫離時代自我中心,范進軍顯然屬於後者,三零年生人的他十三歲就參加了抗日隊伍,儘管沒有真正在抗日戰爭上有所建樹,但這資歷以及在解放戰爭中優異的表現,都讓他在建國之後軍旅生涯一路平坦,地位低資歷老使得他在動亂年代成爲少見扶搖直上的人,不涉及到任何派系又有着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資歷,不升職就怪了。
奈何能力有限,最終也只是止步了副職的位置上,兩顆豆豆還是臨退休前掛在了肩膀上,此刻看着張世東作訓服領章上的兩顆金星,就覺得很不舒服很不爽,自己奮鬥了一輩子爲國家工作了一輩子,不說功勳卓著那也是兢兢業業,最後的結果很好可那是看跟誰比,與眼前這年輕人相比,儘管他的履歷不錯也立了不少功,卻也不配這麼小就擁有這麼多的榮耀,憑什麼,就這小子的囂張態度就應該讓他多歷練幾年,現在差的也太多了。
“張世東同志,你參軍幾年了?”范進軍的突然插口使得梅蘭趕緊閉上了嘴。
“十年。”
“我參軍七十年,有資格問你幾個問題嗎?”
“有。”
“軍隊是什麼,是不是一支紀律部隊,是不是一支爲了老百姓服務的部隊,職責是不是保境安民?”
“是!”
“那你做了什麼,你給那些繼續潛伏下來執行任務的同志們做了一個什麼榜樣?我不否認,你作爲一名新時期的戰士表現的非常好,給國家和軍隊爭得了榮譽,可這並不是你驕傲和跋扈的資本,從來就不曾有過功過相抵的先例,你也沒有資格開這個先例,如果你一直是這個態度不配合調查,我會向領導反映暫時停止你的工作,深入對你進行教育,待到時機成熟自然還會讓你出來工作。”
滴水不漏,讓你無言以對,八十多年的生活閱歷遠非張世東可以比擬,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要的就是不比智慧閱歷,我張世東憑藉的就是無雙戰功和首長信任,我表現出來的就是單細胞的狀態,要用就用,不用我脫軍裝走人都可以。
遂張世東面對范進軍這沒有破綻的釘錘一擊時,表現的依舊很平靜,坐在那裡,不要吃的不要喝的,輕描淡寫的迴應了一句:“請便。”
范進軍瞪眼,冷哼一聲,站起身,拂袖而去。
“孺子不可教也。”
張世東靠在椅子裡,神色淡然,看着義憤填膺的霍貞慶,看着低頭不語在本子上書寫着什麼的梅蘭,看着兩個吃驚的記錄員,就這麼達到目的了?這不就是最初我們要達到的目的嗎?只要他不反駁就可以,現在人家以非常完整的信息狀態,直接回饋了最理想的調查狀態,是不是可以結束了,這樣就可以了吧?這位張將軍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就算沒得反駁也要給自己找個理由啊,至少無論如何不能正面迴應啊,以形勢所迫環境所逼爲由也不失爲是一個迂迴方式,他怎麼可以這樣?
梅蘭猛的擡起頭,眼中滿是驚色,她的驚容也換來了張世東毫不掩飾認可她心中所想的笑容。
真的,是真的!
ps:過年了,無我也調整調整,這幾天也容無我休息一下,爭取每日兩更,年後會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