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載着一名攜帶‘黃色方案’的德空軍軍官因座機迷航在比利時‘迫降’了,他的座機迫降過程被駐紮在比利時的英、法聯軍的士兵全程看見。英、法士兵看見那架飛機搖晃着機身,發動機冒着黑煙,撞進樹叢。
這名德國空軍軍官是一名中校,此時正在飛機殘骸附近燃火燒燬文件。飛機的駕駛艙裡,一名駕駛員嘴角帶着微笑,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駕駛座上,顯然已經死亡。
中校燒文件的期間,一直轉頭朝飛機殘骸看去,他看見駕駛員嘴邊的微笑也跟着笑起來。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包得十分精緻的皮夾子,翻開皮夾,裡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一位金髮美女笑得十分甜蜜。
中校突然聽見腳步聲,他加快了焚燒文件的速度。‘咔嚓’一根樹枝被踩斷,中校快速轉頭看去,看見黑壓壓一大羣英、法士兵正站在百米外,耳邊傳來一句英語,那是叫他‘不許動,否則就開槍’的警告。
中校擡頭看一眼樹梢間隙的灰色天空,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無限懷念的說了句:“好想再和妳再逛次街啊……”他解下腰間的魯格,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確認應該留的文件沒有被銷燬後,表情放鬆下來,然後……扣動扳機。
‘砰——’又一位日爾曼勇士的生命消逝了。
有時候,人真的可以犧牲得默默無名,但是卻又如此的重要。勇士的靈魂盤旋天空,他與同伴匯合不願離去,爲國家犧牲的勇士,他們渴望見證自己國家的強大。
……
英、法聯軍的士兵在槍聲響起之時,便趴在地上,他們大聲喊叫起來,兩種不同的語言,喊着同一個意思的問話:有人受傷嗎?
一位法軍上士首先從地上站起來,他張望一下,低聲朝身旁兩名士兵命令:“法拉弟,歐康,過去看看。”
兩個法軍小兵面面相覷,顯然有點遲疑,但命令終究是命令,在戰時,沒有服從長官的命令,長官有權處死士兵。這兩名法軍完全依照教條規定的那樣,先是半蹲起來,然後耗費15-20秒的時間檢查步槍,再踏着小碎步行動。
中校的瞳孔已經擴散,他的太陽穴上有一個彈孔,紅白液狀的物質從那個彈孔澀出來,淌在草地上。如果無視這些的話,可以從他的表情上看到期盼、信任以及安詳。
兩名法軍的動作看起顯得小心翼翼的過份,他們看到兩具屍體竟是快速趴下,這才朝後面招招手。
法軍上士來到飛機殘骸邊,他爲自己點上一根菸,環視地上的碎木屑、樹丫,最後走到殘骸邊上向駕駛室觀望,他作爲這裡的最高長官必需確認一些東西,看到駕駛艙裡的德軍駕駛員屍體時,他還是免不了稍微一愣,因爲他沒有從駕駛員臉上看到驚怕的表情。
“上士,這裡有一些東西需要您親自過來看一下!”
上士過來之後,卻是發現現場的氣氛有點不對。兩國的士兵怪異的互相戒備着,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要發生,上士嚴肅問:“怎麼回事?”
法拉弟手裡拿着一份顯然被火波及到的文件紙頁、以及一些明顯是軍事地圖的東西,他有點不滿,“上士,按照戰時規定發現有價值的情報時,必需交給在場的最高長官,我遵守這項軍規,但是英國人說必需把……”他揚揚手裡的文件,“把這些東西交給英軍統帥部!”
“什麼東西?”上士有點不爽了,不爽的來源絕對不是英軍,因爲他們是友軍,幫助自己國家防守的英國士兵。不過,他絕對不會在英軍士兵的面前指責自己國家的士兵,這是在讓人看笑話,只能繃緊臉將文件接過來,並非常認真的看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他血壓升高、心跳加速,心裡狂呼:德軍作戰計劃?啊哈……軍功?勳章!晉升?老子發了!
……
在完全昏暗的書房裡,留聲機發出來的歌聲是如此的詼諧。就在女歌手唱到被男人拋棄的情景時,音樂變換旋律使人變得容易潸然淚下,一個人靜靜蹲在最爲陰暗的角落裡,他將頭埋在膝蓋、大腿之間,他似乎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存在,稍微挪動身體想要往牆角里縮。
窗外,風蕭蕭兮,揹負特殊使命的人已經一去而不復返。
書房的門被推開,突然出現的光線破壞了原本的氣氛,也影響了縮在牆角那人的情緒,躲在陰暗處的人怒吼:把門關上!
來人是哈爾,他十分擔憂的看着已經把自己關在這間書房裡一整個晚上的徐陽,“不要自責,你做的很對,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
徐陽突然發出奇怪的笑聲,那種‘呵呵呵——嘎嘎——哈哈哈’的笑聲聽起來猶如惡魔從地獄爬上人間,即將毀滅所有。他再次把自己的身體挪動着想要往牆裡縮,在門外光線的照射下,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雙眼佈滿血絲。
“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失去了自責的資格。您知道麼?現在的我十分喜歡待在黑暗的地方,這樣很有安全感……”
哈爾沒有把門關上,他走到徐陽前面,低頭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獨子,“既然下達那樣的命令,就沒有享受安全感的權力。你現在要做的,是馬上回到統帥部與將軍們一起討論接下去的作戰計劃。”
徐陽搖頭,再次把腦袋埋在膝蓋、大腿之間,但他的聲音絕對清晰:“我是不是很卑鄙、很冷酷、很無情?”
哈爾話裡帶着笑意:“每一個成功的上位者總是把卑鄙、冷酷、無情當成是必需學會的東西。今天,你一道命令,將有兩個人遵從你的意志帶着希望而光榮的死去,他們死得其所,因爲他們至死都還在爲德意志奮鬥。優柔寡斷是上位者的毒藥,它會害得上位者失去決斷一件重要事情時必需要有的決心,那麼……毀滅的不止是上位者自己,還將是他領導下的帝國。”
徐陽終於將頭擡起來了,他認真的看着哈爾,彷佛呢喃:“是嗎?”
哈爾決定轉變話題,“聽說你在統帥部用‘我的將軍’稱呼那些將領?卡恩,我發現從那個人死後,你變得很不一樣,總是刻意的對任何人隱瞞一些什麼。”
徐陽想站起來,可是蹲太久由於血液循環問題根本無法控制住,整個人差點重重跌在地上。
哈爾扶住了他,並含有深意的強調:“有我存在,哪怕你跌倒,都能再一次站起來,大膽去做。我一直堅信,斯達克家族在你手裡,絕對會變得前所未有的輝煌。而德意志,我也相信未來在你的領導下,會繁榮昌盛!”
“希特勒嗎?”徐陽終於能自己站立了,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人前說出‘希特勒’這三個字。他沉吟一下,話從嘴出,但卻又那麼的飄渺不定,“希特勒啊?他的歷史使命已經結束了。戰爭還沒有開始之前死去,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了,至少他在日耳曼人心中留下是一個偉人的記憶。這樣結束,對希特勒真的很好……非常的好。”
哈爾沉默,作爲德意志第三帝國的現任元首,他非常不想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都在做一件事情,那便是消除那個人對德意志的影響,用血腥手段清洗那個人的親信。政治就是如此骯髒且沒有道理,沒有一個新上位的人願意去承認對手的功績。
徐陽舊事重提,他一定要說出那件本來就想做的事情,“我希望在進攻法國之前,舉行一個歷史上最大的葬禮,肯定幾千年來爲德意志獻身的將士們的功績,還有……希特勒的功績肯定。”
哈爾臉色開始慢慢變冷,他警告:“這麼做的直接後果就是再次讓德意志陷入混亂!你——卡恩-馮-斯達克,對政治真的很不瞭解,顯得非常幼稚,現在的你顯然不配身爲斯達克家族的繼承人。”
徐陽真的不瞭解政治嗎?或許是吧?他那種東方意識形態對於西方人來說,真的顯得很不適合擔任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在西方,敵人是絕對不可被讚美的,新上位者打敗原本佔據在高位的人之後,一定會用盡任何手段消除敵人的影響力,把敵人的所有系統完全毀滅掉,直到再也不能影響自己的統治。
哈爾轉身走到辦公桌旁坐下,他的臉色已然變得鐵青,“我警告你,我的獨子,如果你再有這樣的念頭,德意志就將不會屬於你。我不能把德意志交到一個優柔寡斷、對敵人仁慈的、帶着幼稚可笑思想的人手中,告訴我,你會對敵人怎麼樣?”
徐陽猶豫了,他發現哈爾變得很不一樣,德意志在哈爾耗費大量心血之後,終於重新崛起的現在,他已經把家族的利益看得很輕,或許這也纔是如此受德意志人民愛戴的主要原因。
有些人總是把祖國的利益看得比家族的利益來得重要,然而這需要一個演變過程,那就是在自己對祖國投入太多的時候,絕對不會願意看到自己努力的結果遭到破壞。哈爾顯然已經成了一位把祖國利益看得比家族利益更加重要的人。
徐陽在那一瞬間突然失神了,他想到了很多,想到自己一直以來如此努力奮鬥的理由。徐陽決定了,在還沒有完成自己的願望之前,他不能失去權力,相反地,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來獲得權力。
“秉承您的意願:從此之後,我將變得冷酷無情。”
一樣東西已經在徐陽的心中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