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薇城, 程晨與Sparkle拍拖的新聞傳遍公司。
西門蓁蓁把MSN暱稱改爲“幫主,品味太差了吧。”以示不滿。
林錦織跟她笑辯:“Sparkle哪點差了?人家是客服主管,級別比咱高, 人靚聲甜, 公司客服主頁宣傳照上那個MM就是她……”
西門蓁蓁怒道:“你再幫她, 別怪我不幫你。”
林錦織馬上閉嘴。西門蓁蓁瞪了她一眼, 嘟囔着:“真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想必程晨這次是認真的。
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 她見他帶Sparkle走在自己前面。兩人手裡提了幾個大塑料袋,看樣子是從樓下超市買的菜。
她在家吃飯時,不知是牆薄如紙還是他們聲音太大, 一陣陣笑聲直透過來。
林錦織竟然覺得有些刺心。難道真是失去了才覺得好?
小芳很困惑:“姐,你們分手了?”
林錦織實在沒精神跟她多解釋, 便點點頭。
吃完飯, 她拿着書給阿喵講故事, 講了很久,也沒聽見隔壁有任何動靜。
小芳洗完碗, 坐在她身邊,怯怯地道:“姐,有個事兒……”
“怎麼了?”
“就是……我想去國外做護士的事。”
林錦織挑了挑眉毛:“上次你外語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嗯……過線了。”
林錦織大喜,摟着她笑道:“牛啊!你在衛校的時候成績不錯,專業上一定沒問題。等辦好籤證就行了。”
小芳扭捏道:“也不知道會不會那麼順利。不過英語真是多虧這幾年你一直幫我補啊。”
林錦織高興了一陣子, 纔想到她不久就會離開了, 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姐, 我跟我表姐說了, 她已經在幫你找新保姆。”
林錦織點點頭。
過了幾天, 下班的時候,程晨在MSN上呼她:“今晚我車你回去, 在車庫等我。有事告訴你。”
林錦織答應了,心裡卻忐忑。從雲南回來之後,她總是特意錯過他上下班的時間,一次也沒有搭過他的便車。也不知他今天有什麼事要說。
沒想到是跟她談保姆的事。
“小芳跟我說了,她可能快要出國了。我知道你很挑保姆,一般的你不放心,所以我介紹一個給你。桂姨在我叔叔家有十年了,從我堂姐懷孕起就在,我堂姐生了一對雙胞胎,今年九歲,是桂姨一手帶大的。我叔叔一家都很喜歡她。”
林錦織沉默片刻,說道:“謝謝你。”
“不用客氣。小芳說你這兩天嘴上不說,心裡挺急的,所以她也着急。”
林錦織笑了:“小芳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
“我人緣好啊。”程晨笑着說,打了一把方向,拐進地下車庫。
“你是女人緣好吧。”林錦織打趣他,一說完馬上就後悔了。
果然,程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日子就這樣淡淡地過去了。出乎意料,Sparkle後來再也沒來過,程晨也沒有搬家。
他們難免還是會碰面,哪怕只是十幾秒的近距離接觸,林錦織也能感覺到他眼裡那種刻意的壓抑,和周圍的空氣中那些暗流涌動。
雖然也能相安無事,但林錦織的直覺告訴她,這種怪異的平衡,是很脆弱的。
某個週日,楊老師忽然找她吃飯。
又不是逢年過節,那定然是有事相商。
進了門便看見飯桌上的電鍋和火鍋料,楊老師一面把一碟碟的菜搬上來,一面笑道:“寒冬臘月的,打邊爐最好了。”
林錦織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紙袋:“在麗江買的布農鈴,送給您的。”
楊老師雙手接過:“還真好看,謝謝啦。趕快坐下,開電鍋燒水吧。”
兩人一邊涮着肉菜,一邊看着電視。剛吃了幾口,楊老師便道:“阿錦,你和程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林錦織已經猜到今晚的話題就是這些,所以只輕輕“嗯”了一聲。
“上次香港回來,我姐姐就跟我說了一堆你的不好。但別人說也就罷了,怎麼你也覺得自己這不好那不好?”
林錦織鼻子微微發酸。老師到這個時候還是維護她的。
她笑道:“沒辦法啊,我是真的不好。”
“阿錦,在你看來,我是個怎麼的人?”
林錦織不解何意,便試着答道:“呃……外院第一美女教授?”
“過獎過獎。但在很多人眼裡,我不過是個做了二十幾年第三者的老妖精罷了。”
林錦織一怔。
楊老師一笑,接着道:“沒錯,在他們看來,我浪費了這二十幾年時間,什麼也沒得到。但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只告訴你,我並沒有後悔過。”
這是楊老師第一次開誠佈公地和她談起那個男人,很明顯,是爲了她。
林錦織筷子下的羊肉片已經煮得很老。她慢慢地把它拿出來,在醬碟裡輕輕蘸着。
“晨晨這小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別看他一副青年才俊的樣子,其實毛病一大堆,經常起牀不疊被子,一手爛字寫得歪七扭八。你要是看不上他,一點不出奇,不要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說。”
林錦織正笑着,楊老師又接着道:“只是不要把‘別人會如何如何’當一個藉口。人只活一次,要是爲了‘人言可畏’四個字,就什麼都放棄,那就太傻了。”
林錦織點點頭:“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吃完飯正收拾東西,有人按門鈴,楊老師開了門,笑道:“來了?從雲南給我買了什麼手信啊?”
緊接着林錦織便聽到程晨的聲音:“兩塊普洱茶餅——知道你愛喝的。這個銀手鐲我覺得挺好看,不知你喜不喜歡。”
“好是好,只是我這把年級戴這個不合適了。”她扭頭對廚房喊:“阿錦,這個送給你吧。”
林錦織微笑着嘆氣。長輩們的厲害之處,有時就在於他們是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