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五年來,井伊直弼居然精通了英文,真不可思議,五年前的他還是對英文毫無興趣的人,看來他是喜歡上加州。也是,這裡是如此地遠離歐亞的喧囂,對於擁有一顆禪心的人來說,怎麼會不心醉?
“又喝茶?”這三天來,歐仁妮過得很愉快,唯一害怕就是跟井伊和唐寧兩個怪居士喝茶,武家茶道真的是太……變態了,幾百道程序下來,她簡直要崩潰,所以不願意再去喝埋木居士的茶了。
唐寧很同情她,顯然歐仁妮的淡定是出於自然,不會去追求禪境,這本來就是釋迦牟尼的怪腦子想出來的怪主意,仍然喜歡奢華生活的歐仁妮對這個天然排斥。好吧,唐寧只好自己去赴茶宴。
歐仁妮這一次來加州本是要考察舊金山的市場,爲拓展家族生意而奔波的,趁此良機,她離開埋木寺,留下兩個居士對坐,又一場莊嚴的茶道在兩人之間展開。
漫長的茶道儀式持續了幾十分鐘,終於唐寧居士開口了:“你有心事?”他感到今天的井伊似乎有些心神不安。
井伊直弼輕嘆一聲:“看來,我的定力還是不夠,到了最後時刻還是沉不住氣,被唐寧君發覺了。”
唐寧心頭掠過一片陰霾,過了好幾秒,才道:“說吧。”
井伊直弼低着頭,沉聲道:“這幾年,我一直在想,怎麼才能得道。最後,我得到一個結論:我得把我的心魔去掉纔可以。我已經能夠看破一切,但這個心魔像是我最後的心障,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裡。”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等唐寧把他的每一個字都消化,然後接着道:“我得把我失去的找回來。當我來到加利福尼亞的最初時刻,我已經放棄了一切希望,沒想到,一個機會又來到了我的手心,我必須盡一切可能抓住它,不擇手段地抓住它。心魔統治了我的心靈,它好像比證道更重要,否則它就不配被稱爲魔障了。”
唐寧:“那是什麼?”
井伊直弼:“其實,是你的一句話提醒了我。五年前,你曾對我說過,你爲這個地球所做的一切,說不定有一定你會親手拿回去。可能你都沒有注意到,這句話對我的震撼太大了,給了我醍醐灌頂的感悟,那天晚上我整晚都沒睡着。我失去的東西,就是唐寧君親手拿走的——江戶。如果說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幫我拿回來,就只能是你唐寧君了。”
唐寧:“我是有這個能力,不過,請給我一個理由先。”
井伊直弼:“理由……只有一個:我親手建了這個寺院,我也能親手毀掉它。我請江戶的爆破專家在這整個寺院的地下埋藏了數噸的炸藥,據專家說,引爆它,可以把直徑數公里圓中的生命全部從這個小地球上抹去。”
一直順風順水的唐居士感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原來自己一直看錯了眼前人。冷汗順着額邊流淌,想必自己體內的腎上腺素濃度驚人的高。
井伊直弼擡起頭來,直視着唐寧,他的眼睛讓人想起虎、狼或者鷹。他說:“無論是重新奪回日本還是跟全球最偉大的君主一起灰飛煙滅,都是直弼的最高榮耀。井伊直弼什麼都比不讓唐寧君,只有一樣你不如我——決心。我不會甘心這輩子就這麼揮霍掉,爲此,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引爆炸藥。”
唐寧又沉默了很久,感覺茶都涼了,井伊直弼也不催促,他有的是時間,一輩子都等得起,因爲只要制住了唐寧,井伊直弼認爲自己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到想做的事情。
終於,溫莎大帝回覆了平靜和傲氣,語氣平常地道:“我對日本沒興趣,不過,你似乎在毀掉你的祖國。”
井伊直弼引用了那句著名的話:“寧可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這句經典用在這裡真經典,唐寧服了。
“那麼,你有什麼計劃?”唐寧只好這麼說。
井伊直弼:“我當然有我的計劃,不過,我先想聽聽你的看法,怎麼樣才能幫我重奪日本最高權力。”
唐寧:“這個……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覺得,現在的日本政府很得人心,你想硬來的話,會出大亂子,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所以,不如我助你成爲日本遠超其他人的大財閥,有了錢,你就可以完成你的夢想了,包括操縱政權。有錢人的生活遠比你想象的更豐富多彩,說不定到那個時候你就不再迷戀權力了,因爲金錢可以用更高明的方式,以看似公平的方式來操縱別人的命運。”
井伊直弼:“是嗎?但願如此,但我目前還沒那個覺悟。也好,你想辦法把我指定的代理人變成大財閥吧。先做到這一步,我們再展開下一步。我不知道你會用什麼辦法,但只要你出手,這只是小事一樁,我的人現在確實窮。”
達成了協議之後,唐寧好奇地看了井伊一眼,問:“你用什麼辦法可以引爆炸藥?不是嚇唬我的吧?”
井伊直弼一副寶相莊嚴的高位模樣,越看越可恨,他道:“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跟我來。”
唐寧只好跟他出到茶室之外,呼吸了一口這幽靜卻暗含殺機的寺院。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這就是他最後幾口呼吸了呢,真叫世事難料,井伊直弼給了他人生當中第二大的教訓,那第一大教訓,自然就是信任女朋友而導致自己暴露給了地球聯邦的警察,致使自己被流放到這個蠻荒的時代,還好這裡也有它有趣的地方,他已經好久不曾想起自己是個時間維度的“外鄉人”。
井伊直弼指給唐寧看,道:“那是寺院的最高處,名爲‘飛雲閣’,有五層之高,高處的三、四、五層是給你用的起居室,你跟外界通訊的所有電報都需要通過我派來‘照顧’你的人進行,直到……我們的目的達成爲止。”
到目前爲止,唐寧凝神注意之下,果然發現了寺院裡多了不少人,今早不以爲意,還以爲是維護寺院的正常人,現在看來,是井伊直弼用來“監視隱居”的爪牙。當年唐寧用在井伊直弼的手段現在井伊要連本帶利還給他了。
仔細一看,飛雲閣被四周四座神秘主義的建築包圍着,只看那格局就知道那一定是被安排了爪牙,自己給了井伊直弼整整五年的時間做準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三天前自己還向歐仁妮吹牛說就算他一無所有也能東山再起,沒想到現在真的發生了變故,而且似乎比一無所有還嚴重,連小命也被別人捏在手心裡,對方還不是一般的匪徒,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真實目的是什麼。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溫莎大帝決定了,淡然道:“我不是你的囚徒。再說一遍,我對你們日本沒興趣,你要當天皇也好,要當黑幫大佬也好,當首富什麼的我都沒興趣,既然你這麼渴望,我成全你。你有本事可以引爆炸彈毀掉我,算你狠。其實,我也有本事把我的空軍叫來,你別忘了我是發明無線電報的人。所以,不僅我的小命在你的手裡,你的老命也在我手裡,不想一起玩兒完的話,還是相敬如賓的好。”
兩個玩兒命的大佬拼命對視,一個眼神如狼,一個眼神似虎,有如在空氣中高壓電流在激盪。
井伊直弼需要在一無所有和一飛沖天之間做一是選擇題,顯然,他選擇了妥協,選擇了後者,表示:“我的人需要在你身邊看到你如何使用pc。”
唐寧:“可以。”
雙方達成了妥協,唐寧還是居住進了井伊直弼爲他安排的飛雲閣,但是裡面加裝了一個門栓,沒有唐寧的同意,井伊直弼的人也不可隨意進入溫莎大帝的行宮,大帝就當這是一趟刺激的隱居,他一直閒得蛋疼,有這麼一次百年一遇的找刺激的機會也不錯。說不定他還要感謝井伊大膽包天呢。
當歐仁妮回到埋木寺的時候,讓她很失望的當然是唐寧“因緊急事故不辭而別”。
井伊直弼又給了唐寧三天時間思考如何幫助井伊氏獲得財閥地位,三天之後,唐寧給出的答案是將溫莎財團的大量產業外包給井伊氏籌建的公司,但老奸巨滑的井伊直弼這些年來一直在觀察什麼是溫莎財團最厲害的東西,眼光老辣的他認爲航空業纔是王道。
由藍鯨級飛艇搭建起來的地球大動脈纔是掌控交通的大殺器,這是陸路,在海路上,則是北美戰爭表現出色的鵜鶘翼地效應飛機。井伊直弼居然毫不客氣地要求把這兩項東西交給井伊氏企業“代工”,野心可謂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