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這一胎怕是生不下來了,孩子還沒有入盆,娘娘的這會氣力根本跟不上,娘娘和這孩子您只怕……”
文帝的手裡還舉着那把匕首,整個人處於渾渾噩噩之時,待命着的婆子卻已經急聲的向着皇帝喊道,淑貴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她不好作主,眼瞧着就要母子俱損,再不拿主意看可就來不及了。
“皇上……剖吧……奴……疼……”惜珠的身下是不斷流出的暗紅色鮮血,她等不到孩子整整足月生產的時候,身上的這些瘢痕這些毒已經把她侵蝕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唯一的路,就是把孩子剖出來,讓皇帝親眼看着自己死去,想起淑妃的死,狠狠的將皇帝深藏多年的傷口掰開,在灑上一層鹽,讓皇帝承受着比之從前更剜心的疼。
只有這樣,皇帝才能夠狠下心,懲治那些早該死去的人,她死了,她也會在黃泉路上,等着那人,與自己一起下地獄!
此刻,惜珠一把握住了皇帝的手,將那把匕首的刀尖直接刺向了自己的肚子,她疼,疼得像是要把整個人撕裂一樣,她不想活了!
她強迫着皇帝的手將刀尖刺入自己的腹中,當刀尖劃破皮膚滲出血液的那一刻,惜珠的嘴角帶笑,笑的比任何時候都要歡喜歡快,而皇帝的眼卻睜到無比的大,死死的盯着惜珠……
他也曾帶兵打仗,他也曾金戈鐵馬殺伐決斷,皇帝手上沾染着的鮮血不比任何一個人少,可卻在這個時刻,皇帝下不去手,皇帝的手在顫抖,而惜珠的神色卻在這個時候變得越發的堅定。
“剖開,剖開把孩子抱出來!”緊握着皇帝的手,迫使着刀劍刺入自己的身體,刀劍沒入三分,血已經把衣衫浸透,到了這個時候,惜珠已經沒有路讓皇帝選擇了……
“衛澈!”最終,皇帝開口,喚來了等候在門外的衛澈,男女大防在這個時候是再也顧不上了,皇帝下不去手,只有讓能下手的人來。
“把……把孩子取出來……”
“謝皇上成全!”
皇帝指着惜珠的肚子,對着着急趕來卻在看到惜珠赤身的畫面時想要避嫌的衛澈,讓他把孩子取出來,聽得皇帝的聲音之後,惜珠長吸了一口氣後嘆出,對着皇帝心滿意足的笑道。
匕首劃破肚子,那種剜入心肉一樣的疼痛讓惜珠直接暈死了過去,衛澈的手法十分穩準,一隻手掌那樣長度的口子,孩子從肚子裡取出,一旁的接生嬤嬤趕緊的將孩子接過,用着巧勁打在了孩子的屁股,甚至連看都沒來得及看那孩子到底是男是女,當微弱的哭聲出現在接生嬤嬤的耳邊時,嬤嬤這才把孩子翻轉,欣喜的向着皇帝道“恭喜皇上,是個小皇子……”
七個月的孩子渾身通紅,似剛落下的小貓那樣大,整個人看起來那樣的脆弱,嬤嬤幫着小皇子趕緊擦拭完身上的污漬之後,把孩子包裹在了早已準備好的襁褓之中。
惜珠強忍着一口氣在聽到孩子細微的哭聲後,長長的吐出,當皇帝轉過臉想要在對她的時候,她張大着嘴巴,只說了兩個字“報仇!”說完,闔上了雙眼!
鳴鸞殿內整個內室之中盡是血污之氣,衛澈不忍淑貴妃這樣的年華肚腸外露,死相難看,現如今正在把那些從肚子裡掏出的東西又放回,隨後小心翼翼的將肚子縫合,一旁的嬤嬤們強忍着不適,配合着衛太醫的動作,把淑貴妃的屍體處理的乾淨,將早已被鮮血染透的被褥衣衫換下,隨後給她換上了一套新的衣衫,想着讓她便是走也走的乾淨體面。
“皇上……你一定要幫主子討回公道啊!”靜謐的室內,誰都不敢喘一口大氣,就連剛出生哭的像是貓兒一樣的小皇子也被早已找好的奶孃抱着輕輕的安撫着。
在皇帝看着淑貴妃的屍體怔怔發愣不知該當如何之時,強忍着眼淚的花紅一把撲倒在了皇帝的面前,大聲哭喊道。
哭喊的當下,更是直接把衣袖撩開,將身上紅黑色的瘢痕展露與皇帝的面前“皇上,主子早就已經讓人下了毒,主子用的凝香膏裡頭讓人放了東西,最開始用的時候,整個人看着神采奕奕膚白細滑,可時間一久,毒入五臟損傷肌理,身上就會長出這些再難褪去黑斑,且一直會長,皇上只看主子身上的東西就是,這段日子,主子一直不肯與皇上相見的道理就在這裡,皇上,你要幫主子做主,要幫小皇子做主,主子的毒再難撐下去了,她是博了命才把小皇子生出來的……”
花紅不曾給皇帝過多傷神的機會,再一次的把血淋淋的事實剖開,讓皇帝直視着,鳴鸞殿內現下除了依稀能夠聽到小皇子的哭聲外,再難有其他的聲音,皇帝像是從自己的恍惚之中回神,看着闔上眼斷了氣的淑貴妃,看着尚在乳孃懷裡斷斷續續哭出聲的孩子,再看跪在地上一樣滿身黑紅色瘢痕不能消退的花紅,皇帝的眼眸變得黑沉。
“命人將廣明殿封起來,你親自把廣明殿查抄一遍,再命步軍統領親自帶人將槐花衚衕封起來,一家一家的搜,敢讓人逃出去一個,步軍統領自己提頭來見,衛澈,把這丫頭帶下去還有這個凝香膏,將這裡頭的東西好好查一查,還有這鳴鸞殿裡所有的東西,盡數查驗一遍,不能有任何的遺漏,鳴鸞殿裡所有伺候的人一步都不準離開,敢有違抗者,殺無赦!”
一聲令下,皇帝對着袁衛與衛澈咆哮着出聲,袁衛得令之後,徑自出門,自有御林軍將鳴鸞殿整個看守住,袁衛帶着另一隊的人去往廣明殿,在嫺貴妃反應不及之時,將廣明殿所有的人盡數扣住,隨後開始查抄,便是連問都不能問一聲,誰敢發問,上前就是一個嘴巴子,打的人鮮血淋漓纔算完。
嫺貴妃這些日子以來安安分分的守在這廣明殿裡等着鳴鸞殿內的賤人自生自滅,在知道鳴鸞殿內像從前的淑妃那樣放下了無數的帷幔的當下,嫺貴妃是笑着的,她知道,沒了那些水粉的調和,惜珠那個賤婢的臉開始不能見人,更不能見皇帝,這才東施效顰似得使了那一招。
有孕又能夠如何,有孕,她也有法子讓她沒臉見人!
她一早上起來就聽說那賤婢驚了胎,早早的就在菩薩面前上香還願的時候,袁衛帶着人好似瘋狗一樣的衝了進來,讓她始料未及!
“袁公公這是把本宮這廣明殿當成了什麼地方?”看着殿內的東西盡數被翻亂,看着想要護住的宮婢被虐打,嫺貴妃咬緊着壓根,對着現如今立在廣明殿前的袁衛迷眼恨恨道。
“聖上的旨意,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搜宮而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娘娘不用怕。”
適才,淑貴妃臨死前所說的所有的話袁衛都聽了進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且自淑貴妃出現的那一天起,淑貴妃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與嫺貴妃與康王離不開關係,淑貴妃的話裡頭至少有八分是真,皇帝也信了,或者說皇帝早就知道,只是皇帝故意不說而已。
“公公這話的意思是把自己當作了鬼,本宮好歹是這廣明殿內的主位,公公既然是奉旨,那本宮請問公公,奉的是誰的旨,行的是哪門子的事兒,本宮才聽說鳴鸞殿內的淑貴妃驚胎早產,怎麼這會公公就能夠來搜查本宮的廣明殿。”
驚胎早產這種事情,沒個一時片刻哪裡能把孩子生下來,不說保大保小,弄不好,那就是母子俱損,嫺貴妃這種生過孩子的婦人都知道,頭胎最難生,更何況那孩子還不足月,七個月大的孩子,想要生下來,就淑貴妃現在的身子骨,哪裡能保得住!
“貴妃娘娘的耳報風不錯,淑貴妃娘娘剛剛誕下一位小皇子,誕下小皇子的時候,更告訴了皇上一些事,皇上已經派人去槐花衚衕那兒查證淑貴妃娘娘的話是否屬實,算算時辰,步軍統領這會已經帶着人到了,那些人想跑也難,皇上說了,槐花衚衕那兒要去,娘娘這裡更要好好的搜一搜,娘娘,奴才這話說的不知夠不夠仔細,娘娘其實不用着急,一會,奴才就會帶着娘娘去見皇上的!”
“這……這不可能!”
嫺貴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淑貴妃生了一個皇子的事情上,這一句不可能連袁衛都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淑貴妃生下皇子不可能,還是槐花衚衕的事情不可能。
嫺貴妃亦是過了許久之後才反應了過來槐花衚衕這幾個字,惜珠這個女人到底還是把這些事情咬出來了,可咬出來又能夠怎麼樣,早在她進宮之後,槐花衚衕裡的那些人早讓她清理的乾淨,世界上再不會有人知道,那些事情的存在,就算這會當面對質,她也能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嫺貴妃壓根兒沒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不屑的看着袁衛的同時,自廣明殿內出來的御林軍將一個托盤放在了袁衛的手中,向其稟告着“公公,我們在裡頭的暗室裡搜到了一些不知名的藥物,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看着像是經年的東西!”
托盤裡的東西年代久遠,連外頭盒子上的顏色都已經發舊,可當嫺貴妃看見那個盒子時,瞬間變了臉色,發白的臉色,驚懼的面容,仿似看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