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1月,常德外圍。
硝煙瀰漫,炮火連天,日軍攻城部隊正與常德外圍的國軍守軍激烈交火,
幾架美軍P-51野馬式戰鬥機正向日軍部隊俯衝掃射。
一架戰鬥機裡,駕駛員凱特中尉看見鬼子被自己打得人仰馬翻,鬼哭狼嚎,興奮地大叫起來。
國軍陣地上,文工團團長老方正帶着小雨和其他文工團員向陣地上運送彈藥,看到盟軍飛機正轟炸日軍陣地,團員們和陣地上的戰士們一起向空中的飛機高聲地呼喊着:“空軍弟兄萬歲!盟軍萬歲!”
日軍的高炮向戰鬥機開火,炮彈不斷在凱特飛機的四周爆炸。
凱特的飛機右翼不幸中彈起火,他拼命地控制着飛機的操縱桿,駕駛艙裡也燃起大火,大火在凱特的四周燃燒着,凱特絕望地喊着:“上帝啊,我要死了嗎?我他媽再也不飛了!”
飛機再次中彈,炮彈穿透了座艙,凱特肩部被一塊彈片擊中,血流如注。
飛機急速地下降着,凱特解開安全帶,打開艙蓋。
燃着火焰的飛機冒着黑煙直衝地面,隨着“轟隆”一聲巨響,飛機墜毀在遠處山上的叢林裡,叢林裡升起濃濃的黑煙,同時,空中出現一隻白色的降落傘,像蒲公英一樣徐徐地下降着。
日軍陣地上,巖井舉着望遠鏡看着徐徐下落的降落傘,他放下望遠鏡,拔出軍刀,向降落傘的方向一揮,黑田帶着一隊士兵隨即向那個方向衝去。
此時,郭隊長率領的游擊隊也發現了徐徐飄下的降落傘。
國軍駐地。
營房裡,黃信田坐在桌前,正用泥巴重新捏出一個小佛。老曹、老楊、栓子、周廣仁和其他戰士都在檢查武器。
劉參謀和秦智勇走進營房,兩人剛剛從團部接受了搜救美軍飛行員的任務,大家看到兩人的表情,就知道又有新任務了,紛紛站起身來。
秦智勇:“全排集合!”
戰士們拿起槍快速跑出營房,黃信田把捏好的泥佛放到佛龕上,拿起槍和獵刀,跟着跑出了營房。
一場搜尋盟軍飛行員的戰鬥開始了……
此時的凱特中尉正倒吊在一棵樹上,他費力地拔出匕首割斷降落傘的揹帶,自己也隨即掉下樹去,一棵巨大的樹杈也隨着掉下來,砸在他的腿上,凱特慘叫一聲,他掙扎着坐起來,想搬動樹杈卻沒搬動。
凱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傷口還在流着血,他只好用圍巾和連體飛行服上的皮帶爲自己簡單包紮了一下,然後精疲力竭地躺下,漸漸地昏睡了過去……
經過長途跋涉,先行到達的老楊、老曹、周廣仁在山裡終於找到了散落着的飛機殘骸。
周圍很多樹木被燒焦了,還在冒着煙。
老楊向四下張望着,說:“飛機掉在這兒,飛行員也不會太遠,我們去附近找找。”
周廣仁:“還是回去先向排長報告一下吧,就說找到飛機了。”
老楊:“派我們三個出來是爲了找美軍飛行員,又不是找飛機。”
周廣仁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發着牢騷:“在這麼大的山裡,找一個人,不是大海撈針嗎?”
老曹:“要不你先回去向排長報告吧,我和老楊去找飛行員。”
老楊:“對!老曹我們走。”
老楊、老曹甩下週廣仁,向前走去。
周廣仁慌忙跟着後邊,惶惶然地說:“那——那怎麼行?我一個人回去,萬一迷了路咋辦?”
周廣仁忙追上兩人,三個人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去。
最先找到凱特的是劉小熙和小王。凱特趴在地上昏睡着,兩人看了一眼凱特飛行服背上的一塊布標,上邊寫着:“來華助戰洋人,軍民一體救護”,兩人相互點了點頭。
小王把壓在凱特腿上的樹杈挪開,劉小熙拂去凱特臉上的泥土和落葉,凱特慢慢睜開眼睛,他吃驚地看着劉小熙,聲音微弱地說:“我在哪?啊——你是天使嗎?”
劉小熙伸出手指示意他不要出聲。小王去樹下拽掛在樹上的降落傘,降落傘被樹枝刮住,小王使勁一拽,拽下了降落傘,可一大塊降落傘的布卻被掛在了樹杈上。
小王用落葉把降落傘掩埋好。兩人扶起凱特,向前走了幾步,凱特因腿傷又摔倒在地,小王只好背起凱特,可高大的凱特兩腿卻拖在地上,劉小熙忙拖起凱特的兩個腿,兩人吃力地向前走去。
樹杈上的那塊降落傘的布被風颳掉,隨風飄去,飄出很遠,慢慢落在正在山裡挖野菜的七叔腳下,七叔撿起白布,看了看,高興地說:“好白的布啊,又白又軟,太好了,可以給俺孫女改件衣裳。”
七叔把白布放進裝野菜的竹筐裡,樂呵呵地向山下走去。
此時,老楊、老曹還在密林中搜索前進着,周廣仁被遠遠地落在後邊。
老楊停下腳步:“老曹,往回走吧。”
老曹:“爲啥?”
老楊:“二鬼子說的沒錯,這真是大海撈針,回去向劉參謀、排長報告吧,這麼找不是辦法。”
兩人返身向回走,遠遠看見周廣仁拄着一根樹棍,氣喘吁吁地正向這邊走來,老曹伏在老楊耳邊低語了幾句,老楊會意地一笑。
周廣仁滿頭大汗地走着,邊走邊低聲輕喚着:“老楊、老曹,等等我啊!”
突然老楊、老曹一前一後地跑了過來,周廣仁一驚,停下腳步:“咋啦?”
老曹氣喘吁吁地說:“鬼子!”
老楊、老曹從周廣仁身邊飛速地跑過,周廣仁嚇得扔掉樹棍,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了老楊和老曹的前邊,突然他腳下一滑,滾下一個土坡。老楊、老曹忙跑到土坡前,看到周廣仁渾身是土地坐在土坡下,兩人不禁哈哈大笑。
周廣仁知道自己被騙,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們——”
老楊:“二鬼子,跑得真快啊!”老楊用日語下着命令:“立正!”
老曹也笑着:“讓你立正,咋臥倒了?”
看着周廣仁的狼狽相,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周廣仁爬上土坡,老曹想伸手拉他一把,周廣仁氣哼哼地推開老曹伸過來的手,自顧向前走去。
老楊笑着:“這小倔脾氣。”
老曹衝着周廣仁的背影,笑着說:“二鬼子,你把我和老楊耍的滿地爬的事兒你忘了?這叫一報還一報,哈哈!”
周廣仁想起當時兩人的狼狽相,也不禁笑了起來。
小王揹着凱特,劉小熙在後邊擡着他的大長腿,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磕磕絆絆地走着。
小王滿頭大汗,喘着粗氣:“不行了,歇會兒吧,背不動了,這洋人咋這麼重啊!比俺家的牛還沉啊!”
兩人把凱特放下,劉小熙也累得呼呼直喘。
昏迷中的凱特突然哭喊起來:“不飛了,我再也不飛了……”
小王:“他喊啥呢?咋還哭了?”
劉小熙忙把凱特的頭抱在懷裡,撫摸着他的頭髮,像哄孩子似的說着:“不哭了,不哭了……”
凱特也緊緊地抱住劉小熙,慢慢安靜了下來。
此刻,黑田帶着日本兵正沿山路搜尋着,七叔興沖沖地迎面走來。
日本兵端着刺刀撲上去,把七叔團團圍住。
七叔看見黑田,慌忙鞠躬,賠着笑:“太君,我是河西村的,您不認識我了?”
黑田仔細地看了看七叔,點點頭,用中文問:“你,在山上,幹什麼?”
七叔把竹筐伸過來,訕笑着:“家裡沒吃的了,挖點兒野菜。”
黑田一眼看見竹筐裡的降落傘布,他拿起布仔細看了看,突然拔出軍刀,架在七叔的脖子上,目光直視着七叔:“這個,哪裡來地?”
七叔害怕了,他胡亂地向後指着,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邊兒的山上。”
黑田:“你,帶路!”
七叔忙又鞠躬:“嗨!嗨!”
老楊、老曹沿着山間小路在前邊走着,周廣仁拄着木棍遠遠地跟在後邊。
老曹:“二鬼子,快點兒走!”
周廣仁累的像馬一樣喘着粗氣:“走不動了。”
老曹:“剛纔你小子跑得比兔子都快,這會兒又咋啦?”
老楊笑着:“剛纔是被鬼子嚇的。”
老曹大笑,突然老楊伸手捂住他的嘴,吃驚地望着前方,老曹順着老楊的視線望去,看到遠處一隊日本兵打着太陽旗,正向這邊走來。
老楊、老曹返身就跑。周廣仁滿頭大汗地走着,突然看到老楊、老曹一前一後地又向他跑了過來,不禁一驚,但馬上又鎮定下來,冷笑了一聲。
老曹氣喘吁吁地說:“鬼子!”
老楊、老曹從周廣仁身邊再次飛速地跑過。
周廣仁看着兩人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有意思嗎?”
老楊、老曹又返身跑回,一個捂住周廣仁的嘴,另一個抱住周廣仁的腰,兩人不由分說,拖着他一起滾下山坡。
七叔領着黑田和日本兵沿山間小路走了過來。
老楊、老曹、周廣仁趴在山坡下的草叢裡,老楊還死死地捂着周廣仁的嘴,周廣仁使勁掙扎着,突然看到一面太陽旗從坡頂飄過,周廣仁嚇得馬上停止了掙扎。
坡上傳來日軍皮靴踏在土路上的聲音,隨着聲音漸遠,三人慢慢擡起頭來,老楊松開了捂着周廣仁嘴的手,周廣仁長出一口氣,充滿感激地說:“多虧兩位大哥……”
老楊看着遠去的日本兵,若有所思地說:“看來大海撈針的不光是我們啊。”
此時,凱特已醒了過來,他看着劉小熙正用皮帶和樹杈爲他受傷的腿固定了一下。
劉小熙:“小王,你快去找郭隊長他們。”
小王:“好!”
小王站起身,剛跑了兩步,又跑了回來,神情緊張地說:“有鬼子!”
劉小熙站起身看去,發現一隊日本兵正向這邊走來。
凱特從兩人的表情也看出了危險將至,他拔出手槍,掙扎着想站起,卻又無力地倒下。
劉小熙果斷地把小王推倒在凱特身邊,又在兩人身上蓋上一些枯葉和樹枝。
劉小熙:“不能讓鬼子過來,你們躲在這裡不要動,我去把鬼子引開。”
小王坐起來,執拗地說:“還是我去把鬼子引開!”
劉小熙不由分說,按倒小王,斷然地說:“這裡我比你熟!”
說完,她拔出手槍就跑遠了,凱特吃驚地看着劉小熙的背影。
劉小熙躲在一棵樹後,看到日軍隊伍正向小王和凱特掩藏的地方走去,來的正是黑田的隊伍。劉小熙舉槍射擊,隨着一聲槍響,走在前邊的一個日本兵中彈倒下,劉小熙迅速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黑田忙帶領士兵轉身向劉小熙追去。
老楊、老曹、周廣仁躺在草叢裡,呼呼喘着粗氣,聽到槍聲,三人都猛地坐起來。
老楊:“有情況!快!”
老楊說着摘下衝鋒槍,向槍響的方向跑去,老曹、周廣仁也摘下衝鋒槍,緊跟在老楊的後邊。
小王和凱特聽着日本兵跑遠了,才慢慢坐起來,小王扶起凱特向密林中艱難地走去。
劉小熙邊跑邊向後射擊,很快打光了子彈,日本兵越追越近,突然劉小熙被樹根絆倒在地,她正想爬起時,幾把明晃晃的刺刀已頂在她的眼前……
老楊、老曹、周廣仁躲在樹叢後,目睹了這一幕,周廣仁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落在了鬼子手裡,心如刀絞,他猛地站起來,想衝過去,卻被老楊和老曹死死按住。
老楊低聲地說:“二鬼子,你這麼衝過去,救不了她,還會害死她。”
周廣仁帶着哭腔:“那咋辦?兩位大哥,快想想辦法啊!”
老楊:“老曹,你去報告排長,我和二鬼子在這兒盯着他們。”
老曹答應一聲,貓着腰走了。
幾個日本兵把劉小熙從地上拖起來,綁在一棵大樹上,黑田拿着一根藤條狠命地抽打着她,劉小熙被打得遍體鱗傷。
其他日本兵都坐在草叢裡休息。七叔惶恐不安地站在一旁。
老楊、周廣仁伏在樹叢後,遠處傳來藤條抽打在劉小熙身上的聲音,每一次抽打的聲音都讓周廣仁渾身抖動一下,如同打在他的心上,他捂着臉低聲抽泣着。
老楊輕輕拍着周廣仁的後背。
小王扶着凱特艱難地走着,突然前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都是一驚,小王舉起槍向前瞄準着,凱特也拔出手槍。
從前邊的樹叢裡鑽出幾個人,小王仔細一看,認出是郭隊長和十幾個隊員。
小王忙喊:“郭隊長!”
郭隊長他們也看見了小王,忙跑過來,小王帶着哭腔:“快!快去救小熙姐!”
郭隊長看了一眼旁邊的凱特,對身邊的兩個隊員說:“你們護送飛行員回營地,其他人跟我來!”
兩個隊員從小王手裡接過凱特,郭隊長拔出駁殼槍,帶着隊員向前跑去。
凱特衝着郭隊長的背影喊着:“一定要把我的天使帶回來!”
郭隊長沒有理睬他,因爲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老曹邊跑邊學着布穀鳥的叫聲,附近傳來了同樣的暗號,他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很快找到了隊伍。
此刻,黑田已累得滿頭大汗,他把藤條遞向七叔:“你,打她,問她飛行士地,哪邊?”
七叔不敢去接,黑田把藤條硬塞到七叔的手裡。
七叔依舊站着沒動,黑田把軍刀拔出一半:“快快地!”
七叔顫顫巍巍地接過藤條,走到劉小熙面前,哭喪着臉:“孩子,皇軍想知道啥,你就說吧——”
劉小熙咬緊牙關,把頭扭向一邊。黑田向七叔吼道:“打!”
七叔還在遲疑着,黑田拔出軍刀架在在七叔的脖子上,七叔哆哆嗦嗦地舉起藤條,輕輕地打在劉小熙的身上。
黑田把刀放回刀鞘裡,衝到七叔面前,惱怒地奪下藤條,一腳踹倒七叔,狠狠地抽打他,七叔在地上翻滾着、慘叫着。
老楊和周廣仁終於盼來了老曹,可看到他只帶着一個班戰士,周廣仁又急了:“咋就這麼幾個人?排長他們呢?”
老曹:“劉參謀和排長帶兩個班從正面衝鋒,我們從這兒打。”
老楊點點頭:“這樣好!”
黑田抓着七叔的衣領,把他揪到劉小熙面前,獰笑着對七叔:“你,把她地衣服撕開!”
七叔驚恐地連連搖頭:“不能啊——不能啊——”
日本兵們大聲鬨笑着,黑田又狠狠打了七叔幾個耳光,用日語罵道:“沒用的老傢伙,這也做不了嗎?”
七叔跪在地上給黑田連連磕頭:“不能啊不能啊,作孽啊——”
黑田把七叔踹到地又,撲到劉小熙面前,抓住她的衣領,剛要撕開,突然,槍聲大作,劉參謀和秦智勇帶着偵察排的戰士衝到近前,用手中的衝鋒槍向敵人猛烈掃射,日軍猝不及防,還沒站起來,就被打倒了一片,黑田忙撤到一邊,趴在地上,指揮士兵射擊。
七叔嚇得抱着腦袋爬進草叢裡。
老楊和老曹帶着一班戰士向敵人悄悄摸了過去,周廣仁衝在前邊,突然一聲槍響,周廣仁右臂中彈,老楊忙抱住周廣仁,滾到一棵大樹後。
老楊回頭對身後的戰士喊着:“快趴下,鬼子狙擊手!”
老曹也趕緊藏在一棵樹後,身後的戰士也都伏在地上。
老曹衝老楊大聲喊着:“在哪兒?”
老楊手指着前邊一棵參天大樹向老曹大喊:“八成在樹上!”
說着老楊向老曹伸出一個手指,又伸出第二個手指,老曹會意地看着老楊,當老楊伸出第三個手指時,兩人一齊從大樹後站出來,端着衝鋒槍向大樹茂密的樹冠上猛烈地掃射,樹葉、樹杈被紛紛打落,很快一支步槍從樹上掉下來,緊接着一個日本兵也從樹上掉了下來,老楊對身後的戰士們大喊:“弟兄們!衝啊!”
周廣仁已率先衝了出去,戰士們緊跟着老楊、老曹向前衝去。
老楊跑到樹下,撿起從樹上掉下來的那支步槍,拆下上邊的瞄準鏡,揣進口袋裡。
劉參謀、秦智勇指揮戰士們衝到綁着劉小熙的那棵大樹下,向敵人射擊。
日本兵被打得連連後退,周廣仁已率先衝到大樹下,爲劉小熙解開綁繩,然後背起她向後撤去。
黑田正要舉槍向劉小熙射擊,側翼突然想起槍聲,老曹和老楊帶着戰士們衝了上來,黑田慌忙應戰。
秦智勇打光了衝鋒槍的子彈,正要換彈倉,黑田突然從一棵樹後衝出,舉着軍刀向秦智勇撲過來,秦智勇忙扔了衝鋒槍,從一個鬼子屍體旁撿起一支三八步槍,與黑田對峙。
此刻,兩人都已認出了對方,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