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果然開得一如大家想象的那樣鬱悶。
還沒開始多久，陸弘就沒多少興趣聽下去了，打了好幾個哈欠，都想一頭栽下去睡着算了。
要不是陳羽燕拉着，他纔不管什麼禮貌不禮貌的問題，早就離開了。
而陳羽燕的理由也很簡單：他們坐在中間，雖然位置已經是在過道旁了，但是如果起身走人的話，無論前後的師生，還是臺上的領導，都會看到他們的情況。
中途離席，而且還在那麼多人面前，這和打領導的臉有什麼兩樣？
這可是犯大忌的事，因此陳羽燕死活不同意讓陸弘離開，怎麼也要讓他聽完再說。她還好言勸慰，再忍忍，忍一個多小時就可以結束了。最不濟也要忍它將近一個小時嘛，到時就可以借尿遁離開了。
陸弘那個鬱悶呀，就不能宣諸筆墨了。
倒是他一旁的馬慶興趣頗大，來回張望，看看這裡，又看看那裡。他們三人的座位以馬慶最爲靠外，他旁邊就是過道了；陸弘靠近他而坐，陳羽燕又是再裡面一位。坐在外面的馬慶視野比較開闊，有時候倒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好景不長，大概堅持了半個多小時，當臺上面還是學校領導在做畢業報告，聲稱今年又爲國家爲社會輸送了多少人才的時候，連小馬哥都忍受不住了，嘴上嘟囔有聲，可能是在詛咒還是什麼的。
“還有完沒完！”當副校長下去後，上來某某主任，繼續宣揚他們的政績，小馬哥臉色一變，開始吐槽了。
陸弘聽得仔細，轉頭看他一眼，報以同情之色，道：“小馬哥，知道我的痛苦了吧？早知道我今天就不來了，讓你頂替一下也可以的嘛。一個人死總好過兩個人遭殃嘛。”
小馬哥目瞪口呆：“有你那麼毒的麼？奶-奶-的，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對於這個問題，陸弘還真回答不上，只好轉頭去問做過學生會工作的陳羽燕。
“快了快了。”陳羽燕連忙安慰，“你們不要急嘛，很快的了。你看看周圍的同學，不也還都認真聽着嗎？”
馬慶卻是不敢信她的話，又問：“大概還要多久？”
“快了快了。”陳羽燕還是這個說辭。
陸弘沒心沒肺地笑道：“是快了，我看有那麼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吧。你看，現在是某某主任，等一下又是某處長上來，再之後，你看看，前面坐的那些肥頭大臉的人，不就是所謂的校友麼。等一會估計還要他們上去發言，這一輪下來，我看有一個小時應該差不多了。”
馬慶臉色都黑了，怒道：“我曰，早知道我就把身份擺出去，讓學校也請我上臺發言。到時……我非長篇大論不可，你們就等着聽我嘮叨一兩個小時吧。咦，老陸，這主意不錯呀，今年錯過了，我們明年可以來做的嘛，屆時我們也是成功人士！”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呀。”陸弘看上去心沒那麼毒，其實是要他在上面站一個小時，他也受不住呀，還是不找這種累人累己的事做了。
這種得罪人的事，還是讓小馬哥這種毫不利人、專門利己的人去享受吧，反正他一身是肉，人家罵兩句也不會掉幾兩。
馬慶哼唧幾聲，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這事不以人力爲轉移——這裡是羊城，又沒有人力不可抗拒的地震之類的事發生，他只好繼續忍着吧。
忍了幾分鐘，小馬哥渾身都不自在了，又開始找話來說：“老陸，最近幾天你都沒有到娛樂公司去了呀，連女朋友的事都不關心了，你做什麼去了？”
陳羽燕耳尖，聽清楚馬慶的揶揄，忙道：“小馬哥，你說什麼呢，人家陸弘有要緊的事去做。”
“什麼要緊的事，能比你出專輯還重要？”馬慶不大相信，“你可是他女朋友呀，他不關心你還去關心別人？”
陳羽燕哼了一聲：“你懂什麼，陸弘忙着救人呢。”
“救人？救誰？”馬慶驚了，“忙着拯救地球和人類？”說着他自己也笑了，笑得很兇，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陸弘全當沒看見他的瘋樣，周圍那麼多同學，怎麼可能不發現他的狀態。
馬慶被陸弘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模樣擊敗了，趕緊止住笑，疑道：“老陸，你真忙着救人？”
“開醫院算是救死扶傷吧？”陸弘淡淡一笑。
馬慶哦的一聲：“原來是這事，前些時候聽說總公司要開醫院，我還不信，後來一打聽還真有這麼一回事。老陸，還是你們牛，連我們這些員工的醫療衛生福利都想得周到。以後我們有什麼小毛病，直接到我們醫院行了，不用給人家宰一筆，是不？”
“怎麼，你很想自己生病嗎？”陸弘瞥了他一眼，“那你最好得個絕症，把自己的身體貢獻出來，也好讓我們醫院的醫生研究研究。”
馬慶一瞪眼，嚷道：“你看你，又來了，就是這樣毒！真不敢相信陳大美女怎麼受得了你。”
“我們陸弘也只是對那些欠揍的人才這樣打擊的。”陳羽燕也不甘示弱地反駁，“他可沒這樣和我說話，所以，小馬哥，你自己人品不好不要怪在人家頭上。”
馬慶瞠目了，連連嘆道：“好啊，都夫唱婦隨了，我敗給你們了。我認輸還不行麼，我說不過你們。”
陸弘與陳羽燕相視一笑，倒也覺得這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消遣方式。當然，倒黴的被消遣的人就是人孤勢單的小馬哥了。
笑過之後，陳羽燕眉頭倏地一皺，問道：“陸弘，你們真有信心可以治好許倩她媽媽的病？”
陸弘微微一笑：“我相當有信心。”
鬆了一口氣，陳羽燕點頭說道：“那你就多努力，把時間精力都花在這上面吧，也不要總是到公司找我了，人命關天呀，這研究藥物的事比什麼都重要。”
陸弘爲她的善解人意感動了，在椅子底下抓着她的手，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因爲下面幾天我可能真的很忙，甚至都無法去接你上下班了。”
一想起那個艹作流程的實驗，陸弘就一陣頭疼。不錯，程序已經寫好，關鍵是模擬艹作這一流程不能間斷太多，很多地方需要連續進行。這不，這兩天有事他寧願暫緩進行艹作，也要把事情解決了再開始。
“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陳羽燕沒好氣白他一眼，“你這樣說好像我是殘疾人士一樣。”
陸弘笑笑：“那你見不着我的時候可不要怪我。”
“我才懶得怪你呢。”陳羽燕嬌嗔不已。
一旁的馬慶聽到兩人公然打情罵俏，不爽了，連連嚷道：“我說兩位，注意啊，這裡是公衆場所，你們有什麼私己的話回到家再說好嗎？別打擾了旁邊的人，這是很沒公德心的事滴。素質，一定要注意素質！”
陳羽燕聞言臉色一紅，慌張四望，不敢多說了，一副認真聽臺上面之人說話的樣子。
陸弘很不爽馬慶的嘮叨，他認爲對方是在嫉妒，紅果果地嫉妒，因爲這丫沒個女人做伴。
“小馬哥，你在我面前提素質？”陸弘嘿嘿一笑，“你也太逗了吧？”
馬慶一噎，強道：“那不提素質，提公司的正經事可以了吧？有件事本來想和你說一說，可是你這些天都沒去公司，沒逮着你，就拖到了現在。”
陸弘奇怪了：“娛樂公司除了羽燕的事，還有什麼能和我有關？”
“那個柳菲兒呀！”馬慶脫口而出，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她是你一力拉進來的，還給了乾股，涉及她的事務我就不敢獨斷了，得問問你的意思。”
“她有什麼事情？”陸弘眉頭一皺。
馬慶說道：“就是公司業務上的事，你知道，之前她在網絡發行的那張專輯成績很好，都比得上她前面兩三年的成績了。這張專輯之後，她一時沒事，停頓了下來。公司的人現在在討論她下一步工作的開展。”
“有什麼難題？”陸弘又問。
“難題倒不是難題。”馬慶笑了笑，“就是難以選擇罷了。因爲她出過好幾張專輯，成績都不錯，因此有人想讓她在國內開演唱會，巡演的那種。歌曲的事因爲我們與飛揚娛樂公司合作了，他們也肯讓步，不怕沒歌去唱。”
陸弘點點頭，道：“這也是一個辦法，來錢很快，很多音樂人如今不都是走這條路麼？”
“可是柳菲兒不同。”馬慶苦笑一聲，“在來我們公司之前，飛揚娛樂公司是把她往全能方面打造的，那個時候她就拍了幾部電視，還在一兩部電影裡出現過。因此，公司有的人又建議讓她暫時不要開演唱會，把時間精力花在熒屏上，趁機擴大發展路線。我雖然是總經理，但涉及這些專業問題，我還得看他們的意思呀。所以，我現在也爲難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陸弘沉吟一下，問道：“你們的副總羅全是什麼意思，他之前是柳菲兒的經紀人，對柳菲兒的安排他應該是最心裡有數的人了。”
“他……”馬慶頓了頓，有些爲難要不要說。
“怎麼了？”陸弘眉頭一緊。
馬慶嘆道：“他的意思嘛，是想讓柳菲兒多往影視方面發展。”
“也就是說他不主張開演唱會？”陸弘沉吟不已。
“對，他就是這個意思。”馬慶點頭回答。
“那就聽他的意見唄。”陸弘不在意說道，“小馬哥，在這方面他比我們專業多了，還是聽他的意見吧。”
“我倒是想呀。”馬慶苦笑不已，“但是你不知道他接下來的提議有多麼離譜。”
“哦？”陸弘來了興趣，“他怎麼說？”
“他說……”馬慶想了想，“他主張柳菲兒往影視上發展，卻不是像其他人一樣說找影視公司合作，爲柳菲兒爭取角色，把她安排進去。而是由公司出錢投資電視或者電影，由公司自己來安排角色。”
陸弘微微一驚，道：“他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很簡單，一個是自己可以自由安排角色，艹作劇本也方便，更容易打造自己的明星；另一個就是一部電視或者電影，肯定需要很多角色，可以趁機找其他明星合作，打打交道，爲曰後合作奠定基礎，甚至拉攏其他明星來公司！”馬慶侃侃回答。
陸弘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完看着馬慶：“看你的樣子，有些煩惱，不認同他的方案？”
馬慶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是煩惱，也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但是我們現在積累的人才還少，也沒拍電影電視的經驗。一部電視，動輒是幾千萬的投資，一部電影，那就更多了。如果……”
“怕虧了？”陸弘笑着接他的話。
“你說呢？”馬慶一瞪眼，“我是公司總經理，得爲公司負責呀。”
“喲，小馬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了？”陸弘有些揶揄。
“我……”馬慶頓住了，醒悟過來，“老陸你的意思是……同意羅全的方案？”
“爲什麼不？”陸弘笑了笑，轉頭問陳羽燕，“羽燕，以你的瞭解，是唱歌的地位高呢還是演戲的高？”
“當然是演戲的。”陳羽燕沒有絲毫猶豫，“演一部成功的商業電影，比你出好幾張專輯的影響力要大得多呢。”
聳聳肩，陸弘笑道：“小馬哥，聽到了吧？”
馬慶皺皺眉：“話是這樣說，可如果電影電視不成功呢？惹來罵聲一片，外面大肆攻擊我們公司，豈不是搞砸了我們好不容易纔攥下來的名聲？這樣的話，下次再出什麼作品，誰還敢相信？”
陸弘默然，小馬哥考慮的也不是沒道理。
“那……”沉吟片刻，陸弘考慮完畢，“這樣吧，先拍電視，開大型電視劇那種，自己投資也不過幾千萬罷了。至於電影，倒是可以先搞點小製作的電影，請其他明星加盟，打好關係。”
馬慶吸了一口冷氣：“老陸，你這手筆可就更大了呀，多管齊下，投資更大吧？”
“錢？”陸弘嘿嘿一笑，“哥現在窮得就剩下錢了！”
馬慶一噎，說不出話來了。
陳羽燕不依了：“陸弘，看你說話，太淺薄了！”
陸弘笑笑：“我說的是實話嘛。”
“我明白了。”馬慶嘆了一口氣，“沒錯，老陸你現在就是錢多，娛樂公司帳面都還有兩億，如果到年底收回那些授權帶來的利潤，那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我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區區一兩億投資算得什麼呀。我們是幹大事的，就要有一往無前的氣魄！”
陸弘拍拍他的肩：“不錯，你思維就是還沒轉變過來。記住，千萬別把自己當一個小人物了，有未來科技公司做後臺，你沒什麼需要害怕的！”
“那我就大展手腳了！”馬慶重重點頭，骨子裡升起一絲興奮。
陸弘笑了笑：“我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沒打算小打小鬧，不是嗎？”
馬慶聞言一愣，陷入了沉思，久久都沒反應。
……在幾人閒聊中，時間終於打發過去，好不容易在將近十點的時候，典禮終於結束了。
人羣一轟而散，爭先往大門走去。
這一擠，陸弘三人反而比好多師生慢了許多，落在後面了。而在他們後面的則是一些學校領導和請來的成功人士。
三人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後門一真急促的呼喊：“馬總、陸先生，請稍等！”
驚疑回過頭去，只見楊天成拉着楊連生急促趕來，到他們面前的時候，都有些氣急了。
陸弘好整以暇，靜靜看着他們。
馬慶出面問道：“兩位楊總，有什麼事情嗎？”
“我們……”楊連生有些難爲情，看向一旁的楊天成。
楊天成沒有辦法，連忙笑道：“是這樣的，馬總，陸先生，剛纔我這位楊老哥不知道是你們的大駕，說話難免衝了一些，得罪了兩位，還請兩位原諒一二。”
馬慶看了陸弘一眼，發現對方一臉平靜，不由哈哈大笑：“我不過是個馬前卒，你們和我說這些也沒用呀。”
楊連生吃了一驚，與楊天成相視一眼，又驚又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在楊天成與陸弘打過交道了，上前一步，猶豫問道：“陸先生，你看這事……”
擺擺手，陸弘懶得和他們計較了，淡淡說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很好說話，沒事別惹我就行了。”
楊天成聞言趕緊向楊連生打眼色，示意他說點什麼。
楊連生感覺如芒在刺，因爲他知道後面有不少熟悉的老總都在看着他們，他該怎麼辦呢，說軟話？
這樣他還有面子嗎？
但是不說可以嗎？楊天成已經和他分析過利害了，如果徹底得罪了未來科技公司的高層人物，那麼……這一刻，他額頭的汗冒了出來。
“哼！”陸弘有些不爽了，冷冷一笑，就要轉身離去。
“陸先生！”楊連生意識到要糟糕，趕緊叫了一聲，在對方轉身回來的時候，放低了姿態，謙恭地說，“是楊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見諒。楊某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陸弘眼中稍有異色，倒是覺得對方拿得起放得下，點了點頭，道：“知道了。羽燕，我們走吧。”說完拉着陳羽燕先行一步，只留下馬慶一個人和他們打交道。
兩楊面面相覷。
馬慶笑了一聲，道：“你們運氣不錯，這事算過去了，哈哈。”笑畢，他也走出了大門。
楊連生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轉身發現一大幫老總都一副驚疑地看着他，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那些學校領導，也有些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位楊總竟然在自己的學生面前處於這般低的姿態！
（未完待續）